30、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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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默错愕的看着他，仿佛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在外面找好了房子，以后就不住你家了。”程千忆淡然的重复了一遍。
方默微微睁大眼睛，终于，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吗？好突然.....
“什么..时候？”
“后天。”
“那，我帮你一起搬吧。”
听着他不带一丝犹豫的回答，程千忆皱了下眉，但嘴上还是说“好啊。”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程千忆走的前一天晚上，方默好几次想去敲他的房门，犹豫了几次，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过去。
他沮丧的坐在床边，程千忆就是为了躲他才搬出去的吧，还有必要凑上前吗？万一他更讨厌自己怎么办？
想起那段灰暗的日子，方默至今心有余悸。由两个男生掀起的“同性恋”风潮一时间成了年纪中最热门的话题，课间大家都以此为乐，从那夸张的笑声中都能听出其中的鄙夷不屑。
这对隐藏自己性向的方默来说，无疑就是凌迟现场。
每次走进教室，都有一种奔赴刑场的悲壮，像一个“潜在罪犯”一样，不敢露出蛛丝马迹，生怕一个不留神被发现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变态神经病。
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嘲讽攻击的对象，更怕会因此牵连程千忆。
而程千忆也在有意和自己保持距离，每次听到周围对同性恋的抨击嘲讽而变得胆战心惊时，仿佛都能看见程千忆看向自己时意味不明的眼神。
方默并不觉得奇怪，原本程千忆就是讨厌同性恋的，就算他因此想要和他拉开距离，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程千忆还是很在意这一点，否则也不会不提前通知自己一声，这么快就搬出去吧。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帮程千忆收拾行李。程千忆东西不多，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看着属于程千忆的痕迹被一点点抹掉，又重新变得空荡荡的房间，方默的心好像也空了一快。
回过神，发现程千忆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程千忆扭过脸，“没事，走吧。”
方默应了一声，和程千忆出了门。
砰——
大门关上发出响声的瞬间，两个人的心同时一颤。
他们沉默的下了楼，程千忆租的房子离方默家不远，走过去只需要十几分钟。房子是两室一厅，别说一个人，就是两个人住也绰绰有余。
两人收拾完东西，相顾无言。
方默率先出声打破寂静，“那...我先走了。”
程千忆起身，“我送你吧。”
其实就短短几步的距离，方默也没说什么，他走到门口，一直抿着唇的程千忆看着他，忽然问，“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方默顿时愣住。
程千忆站在门边，极有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话。
方默当然有要对程千忆说的话。他不舍得程千忆，他不想让程千忆走，这些随便哪一句都足以交差。但他不能说，已经不合适了。
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程千忆原本颇有耐心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方默一紧张，脱口道，“有什么事发信息，常联系。”
程千忆一脸心死的表情，嗯了一声快速甩上了门。
方默朝门里看了一眼，那就是最后的告别了吗？
他心一紧，又在门口站了片刻，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方默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看着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房间，想到程千忆就这么走了，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那天过后，他再也没联系过程千忆。虽然说要多发信息，常联系，但方默认为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程千忆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高考后的暑假极为漫长，方默找了一份暑假工，在一家教育机构教小朋友数学。
虽然比辅导高中生工资少了些，但方默觉得和小朋友待在一起氛围比较轻松，应该不会紧张的说不出话。
现在小学生还没正式放暑假，没办法上课。为了抢占先机，老板让他们先去各大小学门口发传单，拉拉客源。
方默站在烈日下拿着厚厚一沓传单，因为不好意思和家长搭话，要小心翼翼的寻找那些看上去面善，不容易拒绝的家长，半天过去了，他才发了三分之一。
和他同组发传单的是一个开朗外向的小伙子，一个多小时就发完了。看方默手里还有那么多，他主动接过来一大半，“我帮你发发吧。”
方默面露感激。
小伙子动作很快，抱着传单周旋在各位家长中间，帅哥美女等称呼张口就来。他嘴甜又讨喜，短短几秒传单就发出去好几张，看的方默羡慕不已。为了不拖后腿，他也试着学着小伙子的模样，加速发着手里的传单。
这里发完后他们还要赶去别的地方，直到把包里所有的传单发出去，才算完成任务。期间那个小伙子也一直在热情的帮方默。
交谈中方默知道了这个小伙子叫徐晓声，和他一样也是高三的毕业生。
两人发完所有传单才算下班，为了表达感谢，方默说要请徐晓声喝冰饮。对方痛快的答应了。
徐晓声是个自来熟，人也很不错，两人认识几天他就开始和方默称兄道弟，约着方默中午去吃饭，平时工作中更是十分热心肠，毫不吝啬的帮助方默。
许久没感受到这种善意的方默受宠若惊，只能用他喝饮料吃东西的方式表达心中的感激。徐晓声开始还一口应下，后来吃多了不好意思，开始回请方默。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方默很高兴能够认识徐晓声这个朋友。从初中开始，他就因为性格的缘故，一直是一个人。直到高二遇到程千忆才有了第一个亲近的朋友。
忽然想到程千忆，方默心里一阵难过。距程千忆搬出去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刚开始的半个月两人都没怎么联系过，直到后面程千忆偶尔会发信息过来说自己的一些近况。
为了赚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程千忆又回了咖啡馆，除此之外他还接了一些家教的工作。这些都是程千忆发信息说的。
至今为止，程千忆就发了两条信息。方默只是看，从来没回过。
他怕自己回了信息，会忍不住再联系程千忆。程千忆搬出去很明显是想离他远点，发信息可能只是客套一下，自己要是回了才是真的不识趣。
心烦意乱的方默，只好控制住自己，不再去想这些。
这天下班，徐晓声拉着方默去吃烧烤，还要了一扎啤酒。方默本来喝不惯啤酒，和徐晓声吃饭次数多了，现在也能喝点。
两人边喝边聊天，徐晓声越喝越嗨，又让老板拿了一扎啤酒，方默拦都拦不住。
到九点钟的时候，徐晓声已经喝的胡言乱语了。看着醉成一团烂泥的徐晓声，方默头都大了，他不知道徐晓声家在哪，问本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总不能把人丢在大街上吧。
无奈之下，方默只好把他带回家了。
徐晓声看着瘦，却也有一米八，方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回家。到家的瞬间，他累的连沙发都来不及坐，就坐在地上连连喘气。
歇了一会后，看着歪倒在沙发上的徐晓声，方默准备把他扶到卧室去睡。
他不想让徐晓声去睡程千忆的床，程千忆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吧。虽然人不会回来了，可方默还是有这样的顾虑。
于是，方默把徐晓生扶到了自己卧室。
徐晓声喝醉了特别不老实，从沙发到卧室不过短短几步，却折腾了好一会才把人扶到床上。
做完这一切，怕徐晓声明早起来会头疼，方默又去厨房给他泡了杯蜂蜜水。徐晓声不肯喝，方默连哄带劝喂了他半杯，累的出了一身汗。
正要再喂，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拍门声，吓得方默一个机灵。
都十点了，谁会来？
眼看着拍门声越发激烈，方默赶紧放下水杯，鞋都来不及穿，就匆匆跑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方默愣住了，只见程千忆提着两个塑料袋，站在门外，一双眼中隐隐透着不悦。在看到双颊微红，光着脚，身上还散发着酒气的方默时，那好看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你喝酒了？”
方默脸一下红了，含糊的嗯了一声，急忙侧开身子，让程千忆进来。
程千忆动作熟练的将手中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温暖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一切都那么熟悉，方默忽然有一种他从来没离开，只是刚从外面回来的错觉。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能来吗？”
“啊？”方默慌张道，“不是的。”
程千忆看了他一眼，闷声道，“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没回，我就直接过来了。”
方默赶忙道歉， “不好意思，我还没来得及看。”
程千忆眼底划过一丝气恼，随即涌上来的又是深深的落寞。
自从那晚被方默的话伤了心，再一次体会到被抛弃的感觉，就决定要搬出去，彻底忘掉他。这个胆小的家伙今天会因为学校里几句无聊的话推开他，下一次，下下次，也会因为别的什么东西推开。
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一次次害他伤心难过。既然自己想要的方默给不了，何必再浪费时间。这个人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程千忆相信自己依赖方默，只不过是因为方默在他最落魄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恰好出现而已。现在他已经从当初那种困厄的处境中走了出来，只要搬出去很快就能摆脱对方默的依赖。虽然刚开始可能会有点困难，但他相信自己没有方默也会过的很好。
而且.....早晚是要离开的，自己又不可能在这住一辈子。
一直拖到要搬走的前一天才将这个消息告诉方默，对方不出所料的十分惊讶。原以为他会出口挽留，没想到方默什么都没说，甚至还主动提出帮自己搬东西。
直到第二天，方默还是没说一句挽留的话。程千忆心里暗自着急，自己都要走了，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
这个时候他已经忘了自己决心要离开的理由，只期待着方默能说一句话。
快说点什么啊，让我知道你其实不舍得我离开，只要你说了，我就顺从你的心意留下来。
他近乎绝望的在心里祈求着，然而直到出门，方默都没开口。
在新家待了不到一个小时，方默就急着要走。不甘心的鼓起勇气主动问方默，有没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得到的只是一句“常联系”。
他气愤的关上门，彻底死心了。
就这样吧，程千忆告诉自己，以后再也别联系方默，让这个胆小的家伙离开他的世界，永远忘了他。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并没有如愿忘记方默，反而对他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强烈。失魂落魄的看着手机，已经好几天了，口口声声说着常联系的方默连一个信息都没发过来。
难道方默真的不喜欢自己了吗？
他心里如此恐慌，以至于主动放下面子，给方默发了信息。最可恶的是方默还不回他。
自从信息发出去后，他一天要看好几次手机，工作间隙只要有时间也一定要掏出来看看。信息像石沉大海一般，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感到热脸贴了冷屁股的程千忆，也不想再继续发了。
胡思乱想了这么久，直到今天终于鼓足勇气过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气氛有些尴尬。
“之前的消息呢？”程千忆忽然想起来，问，“也没看？”
方默的脸瞬间红了：“看...看了。”
程千忆目光锐利起来，大有一种翻旧账的气势，“看了为什么不回？不是你说要常联系的吗？”
方默脸红的更厉害了，他以为程千忆的信息和当时那句“常联系”一样，都只是体面的客套话而已。
正当不知该如何解释时，卧室内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两人均是一愣，这才想起徐晓声的方默急忙跑进卧室。果不其然，人从床上掉下来了。
后脚跟过来的程千忆在看到方默床上还有个人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躺在方默床上？难不成....方默就是因为这个人才不联系自己的吗？
方默走上前，将睡的昏天黑地的徐晓声重新弄得床上，程千忆就皱眉在一边看着。
直到两人重新回到客厅，程千忆不客气的问，“他是谁？”
方默急忙解释是自己在教育机构认识的朋友。
程千忆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什么教育机构，什么朋友，自己为什么都不知道。方默什么时候都有朋友了？这段时间方默不和自己联系，都是和里面那个人在一块吗？
程千忆大受打击，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拧眉看着方默，质问道，“你是和他一块喝的酒吗？你们关系好到他都能睡你的床了？”
“是...是他喝醉了，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就把他带回来了。”
程千忆咄咄逼人道，“还让他睡了你的床？”
自己今天晚上要是没来，方默打算睡哪？不会和那个人睡一张床吧？
方默看着突然生起气的程千忆，小声说， “把他丢在沙发上不好。”
程千忆眉头依旧紧锁，“另一个房间不还空着？有必要让他睡你床上吗？”
方默低下头，他自然不可能说自己不想让徐晓声睡那间房的真实理由。
在方默的沉默中，程千忆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转身就要走。
方默慌了，虽然不知道程千忆为什么会过来，但好不容易过来了，他不想让程千忆就这么离开。
“等等。”方默叫住他，“今天太晚了，要不....就住下吧。”
程千忆一顿，扭过头看着方默，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
这可是方默主动开口让他留下的，不是自己硬要留下的。
“.....那好吧。”
方默心中一喜，“还住原来那间房可以吗？”
程千忆幽怨道，“我要是说不行，你还能把里面那个人从床上赶出来吗？”他看着方默犹豫道，“你今晚住哪？”
方默抿了抿唇，他自然是不可能和程千忆睡一张床。
“我还睡我的房间。”
程千忆声音尖锐起来，“和他一起睡吗？”
方默意识到这样也有些不妥，毕竟自己是个同性恋。
“我睡沙发也行。”
“你自己的家，你睡沙发？”程千忆瞪着方默，想过可以和那个人一起睡，也想过睡沙发，为什么没想过和自己一起睡？他气昏了头，就直接这么把心里说了出来，“你和我一起睡。”
此言一出，两人都愣住了。程千忆更是羞的不敢直视方默的眼睛。但看见方默迟迟不应，他也顾不上脸面，沉声道，“你不愿意？”
“我....”
“还是你嫌弃我？”
“当然不是。”
程千忆眉目舒展开，“那就这么决定了。”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方默想到稍微翻个身就能碰到程千忆，就心跳加速，僵硬的一动都不敢动。程千忆也有些紧张，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睡在一起。幸好房间里黑漆漆的，方默并看不到他红透的脸颊。
“你和那个人....你们关系很好吗？”程千忆冷不丁出声问道。
方默：“还可以。我们在一个补习机构，经常在一块吃饭。”
“哦。”
气氛顿时又安静下来。方默盯着黑暗中的那一片虚无，紧张之余又有些苦恼。明明程千忆都已经搬出去了，他也做好了两个人不会再联系的准备。可程千忆为什么突然过来找他，还和他睡一张床？
如果说先前程千忆发的信息还能用客套解释的话，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解释？
难道程千忆并没有想和他断绝往来？可是他都讨厌自己讨厌到想搬出去了。
世界上最难猜的恐怕就是人心，那么多弯弯绕绕，就像走迷宫一样，让人怎么也捉摸不透。就在方默想的快睡着时，程千忆突然又开口，“你准备报哪里的大学？”
方默猛地清醒过来，说，“不知道。”
“我打算报a市的学校。”
程千忆说完，忐忑的等待着方默的答复。
然而方默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还认真的分析道， “a市很好，以你的成绩，一定能上a市的学校。”
程千忆失望的撇了撇嘴，“上大学以后见面时间就少了吧。”
方默嗯了一声，心想，等程千忆上了大学，一定会认识很多朋友，到那时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人又算什么呢？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程千忆听着他冷淡的回应，心渐渐沉了下去，嗯是什么意思？就算见面少了也无所谓吗？
他赌气似的背过身去。虽然这段时间两个人没有联系，但他心里一直认为方默还是喜欢自己的。方默说过会一直喜欢他，不然他也不会就这么回来。
可看着方默冷淡的态度，再联想起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态度，程千忆原本坚定的想法逐渐变得不确定起来。他也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还能信那些口头承诺。只要是人，都会变的。
程千忆闭上眼睛，心底一片悲凉。他好像无法再欺骗自己了，方默可能真的不喜欢他了。
第二天，方默以为程千忆起床后就会离开，谁知他却迟迟没有走。总算清醒过来的徐晓声，在知道昨晚自己给方默添了麻烦后，一个劲的道歉。
“真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喝多了就容易甩酒疯，你别介意啊。改天我请你吃饭。”
方默笑了笑，“没关系的。”
“那怎么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哈。”徐晓声看着抱着臂一言不发的程千忆问道，“这位帅哥是？”
方默：“朋...朋友。”
“怎么没听你提过？”
程千忆脸色瞬间变了，看向方默的眼中透漏着些许不悦，连带着对徐晓声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敌意。方默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徐晓声是个话痨，这个话题很快跳了过去。
吃完早饭，程千忆看着徐晓声走掉，才和方默告别去做兼职。
那天过后，程千忆联系方默的次数明显频繁了很多，不忙的时候会打电话过来约他吃饭。但两人总赶不到一块，吃饭的事情就一拖再拖。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机构的老板说工作了这么久还没有聚过餐，今晚请客去吃海鲜大排档。大家都很高兴，一到下班时间就风风火火的往大排档杀去。
快到的时候，程千忆忽然打电话过来，说今晚有空，要不要一起吃饭。
方默很是心动，可想到今晚的聚餐，只好无奈道，“今晚，老板要请客吃饭。”
那边沉默了几秒。
方默顿时不安起来，说实话自己还是更想和程千忆去吃饭，毕竟聚餐这种社交性活动对他实在不友好。
“他也去吗？”
方默懵了，“谁？”
程千忆不情不愿的说出了徐晓声的名字。
在得到方默肯定的回答后，程千忆又沉默了。就在方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边忽然道，“地址发给我。”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搬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