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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亲 ...

  •   #第二章

      容家派来的司机早已等候多时,一见他出来便迎上前,殷勤地接过行李箱搬上车,再绕回来开车,驶向那座他长大的别墅。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十年间,这座城市变了模样,高楼拔地而起,霓虹闪烁。

      车驶入熟悉的别墅区,最终停在雕花铁门前。

      容修下车,走进客厅,里面只坐着李明雪一人。

      “妈。”容修轻声唤道。

      李明雪正发微信似的,听见动静,放下手机,抬眼看他:“回来了。”语气不算热情。

      容修注意到她眼角的细纹比视频里看到的更加明显,但妆容依然精致,保养得宜。

      “爸今天不在。”

      “你爸什么时候在过?”李明雪嘲讽道。

      从容修懂事起,他就知道父亲容厉在外面有无数的情人和私生子,每次回来家里也没什么亲近可言,所以他在国外也并不愿意多回来。距离上一次回来已是两年前了。

      “这几年你爸又冒出了几个私生子,好在都不成什么气候。这次你回来了就好,去他的公司好好接班。可得给我争一口气,”李明雪眼神锐利地看着他,“容家的产业,绝对不能落到那些野种手里。你爸现在被那些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但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嗯。”容修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对了,下周有个相亲,我给你安排好了。对方是许家的千金,家世不错,你准备一下。你爸其他几个私生子都生了好几个孩子了,你也早点结婚生孩子——”

      说到一半,像是来了新微信,李明雪看了眼:“约了李太太她们打麻将,快迟到了。”她起身拎起手包,朝门外走去,仿佛儿子的归来还不如一场牌局重要。

      这个时间,保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四菜一汤,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

      容修平静地坐下来吃完。

      饭后,保姆将他的行李搬上楼。

      房间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很干净。他回来之前保姆已打扫过了,连书桌上的摆件都没有移动过,显然也并没什么人常来。

      容修解下手表,放在床头柜。低头解手表时,他一直低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床头柜上一家三口合照,照片里看起来其乐融融 ,这还是容厉为了一次媒体来家采访拍的。

      稍后他走到阳台,已经入夜了。深蓝色夜空,映着一轮明月。

      风带着凉意。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庭院,包括那栋位于角落的小屋——曾经是佣人宿舍,许明月和她母亲住过的地方。

      月光洒在小屋的屋顶上,泛着朦胧的银光。有段时间他很喜欢这样地站在阳台上看她:许明月瘦弱的身影在小屋和主楼之间来回穿梭,有时抱着洗好的衣物,有时拿着清扫工具。她总是低着头,步履匆匆。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张阿姨。她比十年前老了许多,背有些驼了。

      “容修你回来了。”她语气颇为高兴,倒比李明雪还显得开心些。

      她主动打开容修的行李箱,开始将衣服一件件取出挂进衣柜。

      容修记得她。那年她不小心打碎了容厉收藏的一只明代青花瓷瓶,李明雪当场就要辞退她,是容修替她认错才让她留了下来。从那以后,她就对他格外亲近。

      “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张阿姨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絮叨着,“在国外有没有交女朋友啊?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容修没回答,从阳台走回来。他之所以当年会为张阿姨求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陈婉兰离开了,而张阿姨是许明月母亲陈婉兰在这个家里最为亲近朋友。据他所知,她们很熟,是同乡。

      也许这是一种“爱屋及乌”,又或者仅仅是他愧疚感的投射。

      容修坐在床角,房间里只有张阿姨来回挂衣服的声音。

      “阿姨,你跟陈婉兰还有没有联系?”他嘴唇微动,这句话在喉头滚动了几次——

      当年他帮张阿姨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想从她嘴里知道陈婉兰的消息,间接知道许明月。然而——

      直到张阿姨整理完行李,叮嘱了几句注意休息的话,离开了房间。

      就像过去一样,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始终没有问出来。

      时间愈久,愈无法宣之于口。

      容修独自回到阳台上,这次没有再看庭院中的小屋,而是抬头看向月光。

      回国后的第一个星期,容修主要是看一些创业公司的资料,安排合适的时间逐一见面。他待在家里,与李明雪碰面的次数寥寥无几。李明雪喜欢打麻将,闺蜜也很多。而他父亲容厉始终没有露面,他向来很忙,而且还有很多“家”。

      周三的时候李明雪转发他一条微信。

      妈:明天下午三点,云顶餐厅,别忘了。许琴露,985毕业,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还有个舅舅有点儿关系。

      容修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下午,容修准时来到云顶餐厅。这是一家位于顶层的旋转餐厅,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美景。侍者引他到一个靠窗的位置,那位许小姐还没有到。

      容修点了一杯水,静静等待着。窗外,城市的轮廓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能够认出几处新地标,但更多的建筑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容先生?”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容修抬头,看到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年轻女子站在桌前。她有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妆容精致,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出身优越的大家闺秀。

      “许小姐?”容修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许琴露微微一笑:“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容修回到自己的座位,注意到许琴露在看清他的面容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说起来显得自傲,可他确实早已习惯这种反应。

      两人点了餐后,开始闲聊起来。许琴露很擅长社交,话题从国外生活到国内变化,从商业趋势到艺术展览,都不会冷场。容修保持着礼貌的回应,但心思并不完全在对话上。

      直到许琴露提到自己的家庭。

      “我父亲叫许儒,是大学的副校长,也是个艺术家。”她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自豪,“隔壁那座艺术馆收藏了他很多书法作品。”

      容修怔了怔,很耳熟的名字,他抬起红酒杯微抿一口,脑海中慢慢搜寻。

      终于,浮现出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月光下,许明月曾和他手牵着手压马路,说道:

      “我爸名字是许儒,他没有死,是去外地时认识了我妈妈。明明在老家有妻子,却骗妈妈说自己是单身。后来他通过岳父的关系回来这里,还当上了校长,我跟我妈找过去,他却假装不认识我们,把我们赶了出去。”

      容修慢慢放下酒杯,这么多年他居然还记得许明月说过的话,另一方面,他抬头,那眼前这位应该就是许明月同父异母的姐姐。

      他注意到许琴露手指上昂贵的钻石戒指,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以及她言谈间流露出的养尊处优的自信。

      更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点许明月的影子,揣测许明月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却一无所获。印象中许明月是清秀的,像一朵小小的茉莉花,而许琴露则是盛放的牡丹,耀眼而张扬。

      许琴露心下微动。她一向自负美貌,从小到大受到的赞美无数,追求者更是如过江之鲫。此刻,她几乎立刻断定容修方才的注视定然是因为被自己的容貌所吸引。

      传闻容家堪称本地首富,经营多年,人脉发达。她此次答应相亲,本就是冲着容家独子的身份而来。虽说早就听说容修学历出众,毕业于海外名校,却从未想过他本人竟如此英俊挺拔。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的眼眸,还有那周身散发出的清冷气质,都与她过往认识的富家子弟截然不同。

      若是能与他在一起……许琴露几乎能想象到闺蜜们羡慕的目光,社交场上人人艳羡的场景。但她很快收敛心神,告诫自己不能太过主动。经验告诉她,越是优秀的男人,越不能轻易让对方得手。她需要保持矜持,等待容修来追求她。

      相亲宴结束。容修起身为她拉开椅子,送她到车前时,他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

      “今天真是很久没有聊得这么开心了。”许琴露坐进车内,只不经意暗示。

      容修微微颔首:“路上小心。”

      目送许琴露的车消失在街角,容修这才真正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并不擅长也不喜欢这种应酬式的社交,尤其是掺杂着明确目的的相亲。

      回到自己车上,容修并没有立即发动引擎。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处理未完的工作邮件。车内灯柔和地照亮狭小的空间,与外面的喧嚣隔绝成两个世界。

      他其实无处可去。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空荡荡的别墅,回去也只是换个地方工作而已。他已经委托中介帮忙物色合适的公寓,一旦找到满意的,就立即搬出去独自居住。

      树影透过车窗,在MacBook屏幕上摇曳晃动。容修滑动触控板,翻阅着那些创业项目的资料,忽然,一道细长的影子在屏幕上闪过,像极了一个纤瘦的人影。

      他的手指顿住了。

      那个影子仿佛从屏幕里跃出,跃入他的脑海。

      许明月。

      是许明月先暗恋他的,暗恋了他很久,从她躲闪害羞的目光就能看得出来,这一点容修很清楚。以他的家世和长相,从小就被各种女生倾慕,许明月在其中并不特别。

      那么,那时为什么会有突如其来的心动呢?直至如今也无法彻底忘怀呢,那种热切的、澎湃的、极其想要跟她在一起的冲动具体原因好像他也忘了。只记得被李明雪发现,并赶走她们母女后,好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浇灭了他所有欲望,以至于即便在更为开放的国外他也没有谈恋爱或主动靠近任何女性。

      容修抬起头,遥遥透过摇曳的树影看向车前窗外的夜色朦胧。

      现在的你,会长成什么模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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