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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因为星星很诚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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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篮球联赛的庆功宴，包厢里灯光昏暗，彩球灯在天花板上旋转。连宇被队友们硬塞进沙发最中间，手里被迫举着杯冰可乐。
"功臣必须喝三杯！"亓元赫搂着他脖子起哄，另一只手去够桌上的薯片。
连宇笑着躲开，目光不自觉扫向门口。傅硕修在厕所里拖了十五分钟才回来——这在向来准时的人身上很不寻常。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傅硕修带着一身夏夜的热气走进来。领口有些松垮，露出锁骨处一小片皮肤。连宇注意到他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
"傅硕修终于回来了！"林秋野举着麦克风喊，"罚歌一首！"
傅硕修摇摇头，径直走到连宇身边的空位坐下。沙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下陷，连宇闻到了熟悉的薄荷味，混着些说不清的清新气息。
"怎么才回来？"连宇压低声音。
傅硕修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取东西。"他摊开手掌，是那枚印着鲸鱼的创可贴，"店员说这是最后一盒。"
包厢里突然响起前奏，是首甜蜜的情歌。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葛梦婷被推到了屏幕前。连宇趁机凑近傅硕修："你留着这个干嘛？"
"备用。"傅硕修把创可贴放进连宇手心，"你总是..."
他的话被一阵尖叫打断。林秋野不知什么时候抢过了麦克风，正深情款款地对葛梦婷唱着跑调的情歌。连宇大笑起来，手肘不小心撞到傅硕修的肩膀。
"抱歉！"他慌忙转头，却发现傅硕修也在笑。不是平时那种克制的微笑，而是真正开怀的笑容，左眼下那颗痣随着笑意微微上扬，在旋转的彩灯下忽明忽暗。
连宇突然觉得口渴，仰头灌了大半杯可乐。冰块碰撞的声音淹没在歌声里，他盯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听见傅硕修说："下周物理小测，别忘了复习电磁学。"
"现在说这个？"连宇撞了下他肩膀，感受到T恤下结实的肌肉。
傅硕修推了推眼镜："你上次把洛伦兹力和安培力搞混了。"
灯光突然变成蓝色，映在傅硕修的镜片上，遮住了他的眼神。连宇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碰到冰凉的镜框："这样看得清吗？"
傅硕修没有躲开。在喧闹的包厢里，他们之间突然安静得像真空地带。连宇能看清对方瞳孔里细碎的光点，像是把星空装了进去。
"真心话大冒险！"亓元赫的喊声打破了这一刻。他不知从哪找来空酒瓶，在茶几上用力一转，"瓶口指向谁就是谁！"
连宇往后一靠，发现傅硕修揉着眼睛，他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眼尾的泪痣像一滴未落的雨。
瓶子转了几圈，最后指向林秋野。"我选大冒险！"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到傅硕修面前，"我要...借学霸的手机给通讯录第三个人打电话！"
包厢里瞬间沸腾。连宇看见傅硕修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还是解锁了手机。通讯录第三位显示"L"，林秋野拨通后开了免提。
"喂？"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女声。
"您好！我是傅硕修的同学，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林秋野兴奋地说着，没注意到傅硕修松了口气的表情。
连宇凑近看屏幕，发现前两位分别是"A医院"和"B书店"。他的目光扫过一连串字母排序的联系人，在"Y"分类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跟着颗小小的星星符号。
下一轮瓶子转向了连宇。"真心话！"他抢先喊道，余光瞥见傅硕修。
亓元赫坏笑着凑近："在场的人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起哄声中，连宇感觉耳根发烫。他抓起可乐喝了一口，冰块已经化了，甜得发腻。"当然有啊，"他故意拖长音调，"我们队的都喜欢！"
众人发出失望的嘘声。连宇偷瞄傅硕修，发现对方正专注地剥着橘子，修长的手指撕开白色橘络，像是没听见刚才的问题。
游戏进行到第十轮，傅硕修终于被瓶子指到。他选了真心话。
"最近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葛梦婷的问题让包厢安静下来。
傅硕修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定义心动？"
"就是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不敢看对方眼睛..."葛梦婷说着，目光在连宇和傅硕修之间扫过。
傅硕修思考了几秒："上周四下午。"
连宇猛地抬头——上周四下午是他们篮球决赛的日子。最后一分钟他投进制胜球时，记得傅硕修从替补席站了起来，眼睛亮得惊人。
聚会散场时已近十点。夏夜的风吹散了KTV里的闷热，连宇和傅硕修落在人群最后。
"上周四..."连宇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是比赛的时候？"
傅硕修没有立即回答。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连宇的影子在柏油路上时合时分。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傅硕修不着痕迹地把连宇拉到里侧。
"你猜。"他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扬。
连宇突然停下脚步："等等，你根本没回答葛梦婷的问题。"他扳着手指数，"只说症状不说对象，这不算完成挑战！"
傅硕修也停下来。月光透过梧桐树叶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比连宇高出小半个头，看人时需要微微低头，这个角度让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
"你想知道？"傅硕修的声音很轻。
连宇的心跳突然加速。他闻到了傅硕修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KTV里沾染的果香。远处传来亓元赫喊他们的声音，但此刻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我..."连宇刚开口，傅硕修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Y图书馆"。傅硕修皱眉接起，简单应了几句就挂断了。"闭馆前要还书。"他看了看表，"你先回去？"
连宇摇头："我陪你。"
夜晚的校园安静得出奇。图书馆值班的是个戴眼镜的学姐，看到傅硕修时眼睛一亮："《天体物理概论》对吧？逾期两天了哦。"
傅硕修递过书，连宇注意到书脊贴着"限馆内阅读"的标签。"你天天泡在这里？"他小声问。
"偶尔。"傅硕修接过逾期单签字，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走出图书馆时，连宇突然想起什么："你通讯录里给我的备注是什么？为什么有颗星星？"
傅硕修脚步一顿："你看错了。"
"绝对有！"连宇去掏他口袋，"给我看看..."
傅硕修敏捷地躲开，两人在月光下的草坪上追逐起来。连宇抓住他手腕的瞬间，傅硕修突然转身，两人差点撞个满怀。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宇能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就是...普通备注。"傅硕修呼吸有些乱。
连宇松开手，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回寝室的路上，他们谁都没再提那个未完成的对话。经过小卖部时，傅硕修突然说："等我一下。"
他出来时手里拿着两盒牛奶，草莓味的递给连宇。"明天早读要听写英语。"傅硕修说，"别又睡着了。"
连宇接过牛奶，指尖碰到对方微凉的皮肤。夜风拂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秘密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宿舍楼下分别时，连宇突然喊住傅硕修："下周流星雨，天文社组织观测吗？"
傅硕修站在路灯的光晕里，白T恤被镀上一层金边："嗯，周五晚上。"
"记得叫我。"连宇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太刻意。
但傅硕修只是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好。"
躺在床上，连宇翻看手机相册，发现不知谁拍了张他和傅硕修在KTV的合照。照片里他正大笑着说什么，傅硕修侧头看他，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连宇把照片保存下来，设成了私密相册的封面。
窗外，一弯新月静静悬在夜空中。连宇想起傅硕修通讯录里那颗星星符号，突然很想知道。
周五放学铃响过后，连宇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教室窗外，初秋的阳光把香樟树叶照得透亮，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故意把物理作业本翻来翻去，眼角余光瞥见傅硕修正在讲台边和物理老师讨论着什么。
"还不走？"亓元赫抱着篮球在门口喊，"三对三缺个人！"
连宇把铅笔盒扣得啪嗒响："今天有事。"
等教室里最后一个人离开，傅硕修才回到座位拿书包。他的眼镜片上还留着板书的反光，白衬衫袖口沾了点儿粉笔灰。
"现在去天文台？"连宇装作不经意地问，手里转着篮球钥匙扣。
傅硕修看了看表："再等二十分钟。现在天还没暗。"他从书包里拿出个牛皮纸袋，"要吃吗？便利店新出的抹茶麻薯。"
连宇接过咬了一口，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他想起上周在傅硕修书上看到的便利店小票，突然问："你经常去便利店？"
"嗯。"傅硕修推了推眼镜，"关东煮不错。"
夕阳西斜，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天文台的小路上。傅硕修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连宇故意踩着他的影子走，像小时候玩的那样。
天文台的门锁有些生锈，傅硕修开了三次才打开。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和灰尘的味道，望远镜的黑色镜筒静静指向天窗。
"今天能看到金星和木星。"傅硕修调试着目镜，白衬衫随着抬手的动作绷紧，隐约显出肩胛骨的轮廓，"理论上还有巨蟹座的M44星团。"
连宇凑近望远镜，闻到傅硕修手腕上淡淡的酒精味——大概是刚才擦镜片用的。视野里出现一个明亮的光点，周围环绕着更小的光斑。
"这是金星？"
"那是目镜上的灰尘。"傅硕修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笑意，"往左偏十五度。"
连宇调整角度，这次看到了一颗泛着蓝光的星辰。在浩瀚的黑暗背景中，它显得格外孤独又明亮。
"真小啊。"他下意识感叹。
傅硕修突然靠近，右手覆上他握着调焦轮的手："这样看得更清楚。"他的呼吸扫过连宇耳际，带着抹茶麻薯的甜香。
连宇僵在原地。傅硕修的手很凉，掌心有薄薄的茧，可能是长期握笔留下的。他能感觉到对方胸口随着呼吸的起伏，以及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看到了吗？"傅硕修问，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嗯...嗯。"连宇胡乱应着，其实根本没注意望远镜里的景象。他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两人相触的手上，那里像是有一小簇电流在跳动。
傅硕修很快退开，走到另一台望远镜前做记录。连宇深呼一口气，重新看向目镜。这次他认真观察起来，发现金星周围确实有极小的光点在闪烁。
"那些是什么？"
"木星的卫星。"傅硕修头也不抬地写着观察日志，"伽利略发现的四颗。"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傅硕修打开了天文台的顶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连宇靠在窗边，看着夜空中的星辰，突然问："你为什么喜欢天文？"
傅硕修停下笔，思考了片刻："因为星星很诚实。"
"啊？"
"它们就在那里，不会说谎，也不会突然消失。"傅硕修摘下眼镜擦了擦，"比很多东西都可靠。"
连宇想说些什么，但晚自习的预备铃突然响起。傅硕修迅速收拾好器材，锁门时钥匙在锁孔里卡了一下。
回教学楼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初夏的晚风送来栀子花的香气，连宇的袖口不小心蹭到傅硕修的手背，又立刻缩了回来。
"下周..."傅硕修突然开口，"市里有天文馆的特别展览。"
连宇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哦，那挺好的。"
"要一起去吗？"
石子滚进了路边的排水沟。连宇抬头，看见傅硕修正望着他，镜片后的眼睛映着路灯的光。
"行啊。"连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反正周末也没事。"
教学楼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长一短，时而交错时而分开。连宇发现自己的脚步不知不觉跟上了傅硕修的节奏，就像他们刚才一起观察的那些双星系统，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与默契。
第二天早自习，连宇发现课桌上多了张天文馆的宣传单，背面写着参观时间和乘车路线。傅硕修的字迹一如既往地工整，只是在"10:00南门集合"后面画了个很小的星星符号。
连宇把宣传单夹进物理书里，抬头看见傅硕修正在黑板前抄写课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白衬衫微微透光，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有那么一瞬间，连宇觉得他就像昨晚望远镜里看到的那颗星星，明亮又遥远。
课间操时，亓元赫勾着连宇的脖子八卦："昨天你和学霸去哪了？葛梦婷说看见你们往天文台走。"
"观测作业。"连宇拍开他的手，"物理老师布置的。"
"骗谁呢！"亓元赫压低声音，"林秋野说傅硕修从来不参加小组活动。"
连宇望向操场对面——傅硕修作为值周生正在检查各班队列，阳光下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他似乎察觉到视线，转头看向这边，对上了连宇的目光。
连宇迅速低头系鞋带，耳根莫名其妙地发烫。等他再抬头时，傅硕修已经走到另一个班级去了，只有那截白色的袖口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午休时间，连宇在图书馆找到了傅硕修。对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面前摊着那本《基础天文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连宇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一幕。
"有事？"傅硕修突然抬头，眼镜片反射着白光。
连宇慌忙把手机塞进口袋："那个...天文馆要带学生证吗？"
"最好带着。"傅硕修合上书，"你吃午饭了吗？"
连宇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吃饭。傅硕修从书包里拿出个保鲜盒，里面整齐地放着四个饭团："便利店买的，多了一份。"
饭团还是温的，海苔脆生生的。连宇咬了一口，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金枪鱼蛋黄酱口味。他想问傅硕修怎么知道自己的喜好，又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刻意，最终只是说了句"谢谢"。
"观测报告下周三交。"傅硕修突然说，"我写了初稿，你要看看吗？"
连宇凑过去看他的笔记本，发现昨晚的观测记录足足写了三页，还配有精细的手绘图。在描述金星表面特征的那段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炸毛头像——简直是他昨天的真实写照。
“这什么啊！"连宇指着那个涂鸦。
傅硕修推了推眼镜："比例尺。"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连宇能闻到傅硕修身上淡淡的墨水味。笔记本的页脚有些卷边，他无意识地用手指去压平，碰到了傅硕修正在写字的手。
"抱歉。"连宇迅速缩回手，感觉指尖微微发麻。
傅硕修没说什么，只是把笔记本往他这边推了推："这部分你负责。"
放学时突然下起雨。连宇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同学们一个个撑伞离开。傅硕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手里拿着那把熟悉的黑伞。
"一起？"傅硕修撑开伞，雨滴在伞面上敲出细密的声响。
连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伞下。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他闻到了傅硕修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往你那边倾一点。"连宇说，"你右肩淋湿了。"
傅硕修调整了下伞的角度，两人的手臂不经意间相碰，又很快分开。雨水在脚下汇成细流，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连宇突然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长到可以一直这样并肩走下去。
拐角处的便利店亮着温暖的灯光。傅硕修停下脚步："要买什么吗？"
"关东煮？"连宇提议，"你上次说不错的。"
便利店的玻璃门蒙着一层水雾。傅硕修选了萝卜和鸡蛋，连宇则拿了鱼丸和竹轮。热腾腾的食物下肚，连宇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你经常来？"连宇咬着竹轮问。
傅硕修点点头："嗯，安静。"
连宇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打工的日子，想起傅硕修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坐在这个位置看着他在收银台忙碌。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微微加速。
雨停了，天边出现一道淡淡的彩虹。两人走出便利店，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傅硕修收起伞，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积水里激起小小的涟漪。
"周六见。"在分岔路口，傅硕修这样说。
连宇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白衬衫在雨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像是黑暗宇宙中一颗独自发光的星星。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里面存着今天偷拍的照片，还有上周流星雨时傅硕修发来的星空图。
回到家里，连宇翻开物理书，天文馆的宣传单掉了出来。他盯着那个星星符号看了很久，最后把它夹进了日记本里。窗外，暮色渐渐笼罩城市，第一颗星星悄然出现在天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