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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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后，他才意识到有多久没叫过这个词了。
女人回过神，按着孩子肩膀：“快跟你哥哥道歉。”
男孩怯生生道了歉，眼睛却好奇地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
宋翾蹲下与小男孩平视：“下次别在这么危险的跑了，好吗。”
这时穿深灰色羽绒服的男人匆匆进门。
“这是怎么了。”他问。
“这是…我儿子。”母亲对丈夫说，像是解释，“我大儿子。”
“这是你顾叔叔。”又对宋翾介绍到。
空气凝固了几秒。
“叔叔好。”宋翾对男人点头，
男人腾出一只手：“宋翾啊，都长这么大了，常听你妈妈提起你。”
宋翾感觉自己握手的动作像商务合作，余光瞥见程睆阳悄悄离开了。
听见母亲急切地解释：“我们回来过年的，你顾叔叔老家是这的。你……”
“妈。”宋翾打断她，“我同事还在等我，有事电话联系吧。”
母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们把微信加回来吧？你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吗？”
“都好。”
扫码时宋翾注意到她锁屏好像是张全家福照。
“改天…一起吃个饭吧？”母亲语气里带着些讨好。
宋翾把手机塞回口袋。
“抱歉，我是来出差的，行程有些满。”玻璃碴在脚下咯吱作响，“你们慢用。”
转身时他听见母亲对丈夫小声说：“我早就和你讲过……”塑料椅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吞没了后半句。
走回座位时，程睆阳正用茶水烫碗筷。氤氲热气中，他推来烫好的餐具。程睆阳已经重新点了啤酒，泡沫在酒杯沿堆积成雪白的圆弧。
“抱歉…”
程睆阳把新上的热乎烤串推到他面前：“这家茄子烤得不错。”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翾咬了口茄子，烫得舌尖发麻。他盯着盘子里沁出的油：“见笑了。我和我妈挺久没见了。”
“要加辣吗？”程睆阳递过调料罐，“刚问服务员要的。”
宋翾突然笑了：“你这人…”他接过罐子，辣椒面撒下去像落了一场细雪，“其实早习惯了，就是突然撞见有点…”
“突然？”程睆阳接话，顺手把纸巾盒推过去。
宋翾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嗯，差不多吧。”窗外的红灯笼晃啊晃，映得他侧脸发烫，“你就当刚刚没发生吧。”
“发生什么？”程睆阳举起啤酒杯，“忘了宋总上次说请吃饭？结果到今天都没请。”
宋翾举起杯碰了一下，玻璃相撞的脆响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谢了，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不客气。”程睆阳夹走烤盘上最后一块土豆片，“宋总不好意思的话再请一顿就是了。”
“好。”
次日上午原本不必去公司，宋翾却在半梦半醒间被手机震动吵醒。眯着眼打开手机，锁屏上接连跳出五条消息：
Z：【一万元转账】
Z：小翾，你就收下吧。
Z: 你在y市住哪呢？妈妈来给你送点水果。
Z：昨晚都没来的及好好聊聊。
Z：宝宝，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
“宝宝”两个字让宋翾浑身一激灵。他不是没被这么叫过，爷爷奶奶至今还会顺口这么喊他。但来自十几年鲜少相处的母亲，这个称呼就显得格外突兀。
无意间点进母亲的头像——照片里，穿着学士服的男孩正对着镜头做鬼脸。
宋翾垂眸，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
回复到：
谢谢您，我出来工作好几年了，这些钱真的不用了。
我下午还要开会，行程比较满。
有时间我回老家去看您。
发完盯着上方“对方正在输入”好一会，最终等来一个简短的“好”。
他如释重负的放下手机，也没了心思睡回笼觉，索性起身洗漱，准备去尝尝丁丁姐说的腊八粥。
一楼餐厅，宋翾看到了熟悉的后脑勺。
将粥碗放在程睆阳对面时，对方明显愣了一下。
年轻人抬头，视线顺着碗沿往上，正好对上宋翾的眼睛。
平日公司里的宋翾总是西装革履或商务休闲打扮，今天套着连帽卫衣的模样，不经意一瞧像个在校青春男大，一点没有平时社畜样。
“今天很青春啊。”程睆阳咬着筷子盯着他笑道。
宋翾低头扫视自己的卫衣牛仔裤，有些一头雾水：“我穿的有问题？”
“哪能啊。”程睆阳认真道，“是看惯了你穿正装，突然这么一换风格——啧，眼前一亮！帅！”
“谢了，你穿的也…挺松弛。”宋翾指了指对方的衣领。
程睆阳低头才发现，羽绒服里裹着的睡衣领子一边翻在里面，像被狗啃过。
“我靠！”他手忙脚乱的整理，耳尖微微泛红，“哈哈，太好奇丁姐说的粥了，还特地定了个闹钟来吃的。”
说着掏出手机推过去：“刷到的攻略，待会儿要不要去玩玩？”
宋翾扫了眼屏幕点点头：“可以，去年路过那，听说寺庙里的面不错。”
“还有面？那更好了。”程睆阳呼噜两口喝完碗里的粥。“你慢慢吃，我回去换衣服！”
望着年轻人毛毛躁躁冲上楼的背影，宋翾没忍住轻笑出声。正低头喝粥，忽然感觉裤脚被什么扯动。
低头对上了桌下一双圆溜溜的狗眼。
“……”
一阵沉默后，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二憨！二憨你又跑哪去了。”
桌下的金毛闻声立刻摇着尾巴蹿了出去，那欢脱的背影竟和方才的程睆阳有几分神似。离开餐厅时，宋翾才注意到门上挂着"禁止二憨入内"的牌子，旁边还画着卡通金毛，正是刚才那只。
院子里，向淼正拿着吱嘎作响的玩具和二憨玩拔河。
等程睆阳下楼时，看见宋翾坐在大厅沙发上，身边围着只大金毛。
“哟，哪来的狗？”程睆阳走到宋翾身边坐下顺手撸了把狗头。
二憨立刻热情地转向他。
“民宿养的狗，昨天我们来的太晚了没见着。”
“太可爱了。”程睆阳又撸了两把，“我刚查了攻略，东园寺就在附近。”
宋翾打开导航看了眼，道：“确实不远，刚吃完早饭，散步过去正好。”
这时向淼拿着鸡肉干从吧台后间出来，二憨立刻撒欢跑过去。
“这狗，真现实。”程睆阳笑着摇头。
向淼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便走过去。
“要喂它零食吗？”说着递来肉干。
宋翾道谢，接过肉干。
大狗两口就吃完了两人手里的零食，然后就晃着大屁股跑向坐在吧台的美女。
“见色忘友啊！”程睆阳故作痛心。
“抱歉啊。”向淼有些尴尬。
“开玩笑的，我们出去玩咯。”程睆阳朝向淼挥挥手，并肩和宋翾走向古街。
两人在寺里待到近一点才返回民宿。
刚进门就被浓郁的咖啡香吸引——丁姐正在吧台后面冲咖啡。
“你都来了，丁姐。”宋翾他们走到吧台前的凳子坐下。
“赶巧了，来尝尝我的手艺。”丁姐转头看见俩人，利落地摆好纸杯。
不一会儿，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推到他们面前。
“香，前调有股橙陈皮味道。”宋翾喝了一口由衷夸到。
“太厉害了姐，你真是深藏不露。”程睆阳也夸到。
丁姐被夸得捂嘴直笑：“别捧了，再夸我要飘了。”看了眼手表又说：“快一点半了，准备去公司吧。”
“我上楼拿下东西。”宋翾指指楼上。
程睆阳起身，说：“我也去。”
电梯门关上，程睆阳凑近宋翾旁边问到：“你怎么喝出来咖啡有陈皮味的？”
宋翾看了程睆阳一眼，嘴角微扬：“你没看见咖啡壶里飘着的橘子皮吗。”
“······”
五点半。
大家开完了今天最后一场会。
散会前，丁姐拍了拍手叫住了大家：“今晚上咱们团建别忘了，六点半在净雅酒店见。”
说完之后，转身对宋翾程睆阳说：“你俩直接跟我车走吧，要回去拿东西吗？”
见两人摇头，她笑道：“老总说了，等项目结束再请大家吃顿好的。”宋翾点点头，上半年来出差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公司特别喜欢出去聚餐，吃完还爱去唱歌。
程睆阳有些兴奋：“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公司聚会。”
丁姐看着程睆阳兴奋的样子也高兴起来，“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带你们去逛逛吧。”
……
“好！”
“来来来小程！走，姐去给你们调个酒。”
车平稳的停在了民宿大门前。
丁姐踉踉跄跄的从副驾驶跳下来。
宋翾伸手想拦，但没拦住。
“小宋，小程快下来啊。”丁姐哼着小曲绕到后排，从外面拍着车窗。
这时丁姐的手机在车上响了起来，代驾有些无助看向后座唯清醒着的人。
宋翾拿过手机，对代驾说道：“稍等。”
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备注——宝贝女儿，替丁姐接起了电话：“喂，我是你妈妈的同事，你妈妈有点喝醉了，现在在你家民宿呢。”
“什么！”对面怒吼一声，把宋翾吓了一跳。
片刻后，向淼似乎意识到失态，声音立刻柔和下来。“不好意思，我妈妈还清醒吗，麻烦把电话给她一下。”
宋翾看了眼蹲在民宿门口抱着狗的丁姐，不确定的对电话那头说：“应该还清醒…我现在把电话给她。”
即使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宋翾都能听到丁姐女儿电话里的怒吼。不禁替丁姐汗颜。
丁姐也不甘示弱，怒嗔：“你说话温柔点！”
随后就把电话挂断，手机随意的扔在地上。
没两秒，电话又响起来。
丁姐就蹲在地上撸狗，也不接电话。
宋翾只能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电话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电话里，丁姐的女儿气急败坏的吼声：“你在那给我等着！我们现在来接你。”随后就挂掉了电话。
宋翾摇摇头，走向代驾付完钱，当他转身准备去后座扶程睆阳时，却发现后座空空如也。程睆阳的外套像蜕皮似的躺在椅背上。
“师傅看见后头的人了没？”宋翾连忙问代驾。
代驾师傅指了指民宿侧面的小路：“那位老板刚才趁您下车时就自己走了，摇摇晃晃往那边去了。”
此刻月光正漫过民宿门前的石阶，宋翾望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抱着狗数星星的丁姐、黑漆漆的河边小道。凉风吹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很怀念半小时前在酒桌上装醉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