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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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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瑙珠在晨光中泛起血色纹路。
夏淮睁开眼时，消毒水的气味里混进了铁锈味——江屿手腕渗出的血正顺着床单纹路蜿蜒，在纯白布料上勾勒出心电图般的折线。
“第27次循环。”他开口时喉咙像是吞过碎玻璃，却在看到江屿猛然抬起的脸时愣住。
对方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左眼尾赫然缀着一颗泪痣。
江屿的镊子掉进不锈钢托盘。
“小暖？”
“我是夏淮。”他摸着眼角陌生的触感，记忆如潮水倒灌。
无数个雨夜在脑内闪回：
穿病号服的女孩蜷缩在转运箱，戴金丝眼镜的医生往静脉推入蓝色药液，还有江屿跪在暴雨里挖开妹妹的墓穴——棺木里是空的。
走廊突然响起轮椅声。
夏淮按住抽痛的太阳穴，看见江屿正把医用胶布撕成蝴蝶形状贴在窗上。
晨光穿过半透明胶布，在墙面投下无数振翅的光斑。
“你早就知道。”夏淮扯开病号服，锁骨下的疤痕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我们是他们的...培养皿？”
江屿的剪刀戳破掌心。
血珠坠在夏淮胸口，与蓝液交融时发出诡异的嗞响。
监视器屏幕突然雪花闪动，李主任的脸在噪点中扭曲：“观察对象出现记忆污染，准备第28次重置。”
“跑！”江屿扯断夏淮身上的电极片。
那些黏着在皮肤的圆形贴片下，藏着微型注射器的针孔。
两人撞翻药品车时，夏淮看见□□溶液瓶上的标签——和当年妹妹输液袋的批号相同。
防火通道的门在身后自动落锁。
江屿的白大褂卷住警报器，从暗袋掏出一把生物识别钥匙：“地下三层，他们用量子计算机维持时间茧房。”
应急灯的绿光里，夏淮看见自己的掌纹正在消失。
“我的身体...”
“每次循环都会替换部分器官。”江屿的呼吸喷在指纹锁上凝成白霜，“你的心脏来自三年前的小暖，而她的视网膜细胞...”他转头时，夏淮看见对方眼里浮动的淡金色微粒，正是妹妹病历里记载的基因编辑标记。
地下实验室的寒气渗入骨髓。
排列成环形的培养舱里漂浮着无数夏淮——或者说，无数个缝合了不同器官的“载体”。
最近的舱体内，十五岁的江暖正在敲打玻璃，她的胸腔嵌着夏淮现在佩戴的同款心脏起搏器。
“他们用暴雨当重启键。”江屿启动中央控制台，全息投影展开无数时间线，“每次雨滴坠落都会生成新的平行世界，我们不过是...”
“可回收实验品。”夏淮接话的瞬间，警报声响彻地底。
李主任的身影在监控屏浮现，金丝眼镜链晃动着冷光：“看来你们更喜欢当小白鼠。”
江屿突然拽过夏淮的手按在基因锁上。
起搏器发出高频脉冲，量子计算机的冷却液管道轰然炸裂。
在漫天飞舞的淡蓝色液体中，夏淮看见所有培养舱的“自己”同时睁眼，瞳孔里流转着不同年份的暴雨。
“抓紧我！”江屿的声音被爆炸声撕碎。
夏淮在剧烈震荡中握紧那串玛瑙珠，发现每颗珠子内部都刻着微缩日期——正是每个循环中暴雨降临的夜晚。
当防火卷帘门砸下的刹那，江屿把夏淮推进通风管道。
透过最后缝隙，夏淮看见李主任的注射器扎进江屿颈动脉，也看见江屿用口型说出的真相：“你的药，才是维持时间循环的钥匙。”
黑暗吞没所有知觉前，夏淮尝到嘴角的咸涩。
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通风管里渗漏的培养液。
他蜷缩在管道的血泊里，听见头顶传来雨声——第28场暴雨，如约而至。
玛瑙珠在掌心裂开时，夏淮正蜷缩在通风管道的拐角。
荧光绿的生物粘液从接缝处渗出，裹住那颗刻着“2017.6.15”的珠子——正是江暖葬礼的日期。
当齿尖咬碎珠子的刹那，甜腥味在口腔炸开，视网膜上突然迸发全息投影的蓝光。
“哥哥，草莓牛奶好苦啊。”
五年前的江暖出现在虚空中，医用腕带松松垮垮地套在细瘦的手腕。
夏淮的舌尖泛起真实的苦涩，那是抗排异药被掺入饮料的味道。
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蜷缩在实验室角落，白大褂的袖口绣着“江暖”的名牌。
记忆如量子纠缠般同步。
夏淮的指腹突然有了针孔密布的触感，那是江暖偷偷给自己注射营养剂的触觉；
鼻腔涌入百合花香，是葬礼那天江屿摔碎在墓碑前的香水气息；
耳膜震荡着双重心跳，一颗属于夏淮，一颗来自江暖正在溶解的心脏。
“不要...同步率超过70%了...”夏淮的额头抵着冰冷的金属管壁，通风系统的气流正在卷走他最后的自我认知。
当他低头时，看见自己的指甲染上了淡粉色——江暖临死前偷偷涂的指甲油颜色。
全息投影里的场景突然切换。
穿着初中校服的江屿正在解剖台前颤抖，手术刀下的白鼠胸口插着微型起搏器。
夏淮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管道内壁划出公式，正是当年江屿写在妹妹病历背面的算法雏形。
“原来他早就开始研究时间锚点...”夏淮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两种记忆在脑内掀起海啸。
当他摸到藏在鞋跟的刀片时，属于江暖的那部分意识突然尖叫——那是她准备割断输液管用的刀片。
管道下方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
夏淮透过格栅看见量子计算机的核心舱，十二个圆柱形培养罐正在暴雨模拟液中沉浮。
每个罐体都连接着脑机接口，浸泡其中的赫然是不同年龄段的李主任。
“记忆备份...”夏淮的喉咙发出男女声的重音。
江暖残存的意识正在解析场景：
那些漂浮的克隆体后颈都有条形码，最新一具的生成日期是今天凌晨。
当无人机蜂群从通风口涌入时，夏淮正用刀片在手臂刻写方程。
鲜血顺着薛定谔波动公式的轨迹流淌，这是江屿在第七次循环时发明的定位算法。
疼痛让双重记忆暂时分离，他看清管壁上用血画的迷宫图——正是医院地下的结构图。
“找到你了。”李主任的声音通过无人机外放，“这次给你移植的是海马体26号。”
夏淮撞开生锈的检修口，坠入核心舱的瞬间，培养液里的克隆体同时睁眼。
二十七根数据线自发缠上他的手腕，江暖的记忆数据开始逆向灌注。
量子计算机的警报声响彻地下，夏淮在剧痛中听见两个重声部的呼喊：
“哥哥——”
“江屿——”
培养罐接连爆裂，苍老的、年轻的、残破的李主任们从粘液中爬出。
夏淮在意识崩解前跃入主控台，江暖记忆里那段被加密的监控视频终于解锁——画面里江屿正在给自己注射淡蓝色液体，而病床上的妹妹睁着空洞的眼睛。
“原来你也是...”夏淮的指甲抠进操作台缝隙，“实验的...共犯...”
暴雨模拟器在此刻达到峰值。
夏淮的视网膜上滚过无数代码雨，在彻底被记忆洪流吞没前，他按下了空间折叠键。
所有雨滴静止在空中，每一颗水珠都映出江屿在不同时间线的脸。
当江屿踹开防爆门时，看到的是悬浮在量子场中的夏淮。
那些静止的雨滴正逆流回他胸口的疤痕，而他的左眼虹膜已经变成江暖的浅褐色。
“杀了我...”夏淮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在记忆雪崩前...”
江屿的注射器扎进他颈动脉，却在推注瞬间被反扣住手腕。
夏淮的泪痣在量子风暴中渗出血珠：“哥哥，你说会带我去看樱花的。”
暴雨悬停在距离地面三厘米的空中。
夏淮的指尖触碰到一颗雨滴，水面漾开的不是涟漪，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二进制代码。
那些停滞的雨珠突然开始震颤，地面上的积水违背重力向天空攀升，形成千万条逆流的银色丝线。
“时间锚点在重组！”江屿的白大褂被上升的水流掀起，露出腰间注射泵闪烁的蓝光。
他拽着夏淮躲开倒飞的玻璃碴，那些三年前手术室飞溅的碎片正逆着重力轨迹嵌入墙壁。
夏淮的虹膜交替闪烁着淡金与褐色的光斑。
当两颗不同时空的雨滴在他掌心相撞时，爆发的量子火花中浮现出全息投影——十二岁的江暖正在暴雨里奔跑，怀里抱着器官捐献同意书，而她的奔跑轨迹与此刻上升的雨线完全重合。
“跟着雨走！”夏淮的声音混杂着电子杂音。
两人逆着上升的雨幕奔跑，踏过悬浮在空中的血滴与药液。
夏淮的起搏器发出尖锐蜂鸣，每声脉冲都让周围雨滴显现出隐藏的神经脉络——整座城市竟是包裹在巨型生物脑回中的虚拟沙盘。
李主任的克隆体从四面八方涌来。
最年迈的那个举着1972年的手术刀，刀锋上还沾着第一代实验体的脑组织残渣。
夏淮突然将玛瑙珠按进胸口疤痕，基因锁解冻的脆响中，所有逆流雨滴突然调转方向。
“这是...”江屿看着自己腕间的红绳自动拆解重组，玛瑙珠排列成DNA双螺旋结构，“小暖的碱基图谱！”
暴雨在此时彻底倒卷。
夏淮的视网膜上滚过基因测序数据流，他看见每一颗雨珠都包裹着实验体的记忆碎片。
当李主任的克隆体被倒灌的雨水击中，那些苍老的面容迅速坍缩成婴孩，又退行成受精卵状态消失在培养液中。
医院穹顶开始剥落，露出外层蠕动的生物血管。
夏淮在剧烈头痛中听见江暖的啜泣，她的记忆正通过雨滴传输给每个实验体。
量子计算机的超频警报响彻云霄，江屿突然将肾上腺素注射器扎进夏淮的心脏。
“你要...杀我第二次吗？”夏淮的声带发出江暖的颤音。
“不，”江屿的眼泪逆着重力飞向天际，“我要创造第三个观测者。”
药剂推入的瞬间，夏淮的瞳孔分裂成无数复眼。
他看见所有时间线如蛛网展开，每个节点都悬挂着暴雨的茧。
当他的手指触碰其中一滴雨，2017年的手术室突然具象化在眼前——年轻的李主任正在给江暖注射蓝色药液。
“就是现在！”江屿的嘶吼盖过量子风暴。
夏淮撞破时空屏障，在药物注入江暖血管前的0.03秒夺过针管。
整个时空泡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暴雨倒流的速度骤然加快，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浮现真实世界的星空。
李主任的本体从控制舱弹射而出，金丝眼镜链缠住夏淮的脖颈：“你以为能改变既定事实？”他的皮下浮现出机械血管，“我可是经历过138次...”
江屿的拳头穿过全息投影，真实触感让他毛骨悚然——李主任的骨骼竟是中空的量子管道。
夏淮趁机将针管扎进那些管道，蓝色药液与量子流质混合爆炸，掀起记忆数据的海啸。
暴雨在爆炸中坍缩成奇点。
夏淮看见无数个自己在时空中湮灭，唯有紧握江屿的手传来真实的温度。
当强光吞没一切时，他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要去看真实的樱花啊。”
晨光刺破黑暗，真实的雨滴打在脸上。夏淮睁开眼，胸口没有疤痕，掌心躺着两枚玛瑙珠。
便利店前的公交站牌显示着2017年6月14日——暴雨前夜。
隔着玻璃窗，他看见十五岁的江屿正在货架前挑选雨伞。
明黄色伞面上，小鸭子的塑料眼睛在晨曦中闪烁，像两颗永远不会坠落的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