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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太医院,夜。

      烛火摇曳,映照着裴玉棠凝重的面容。

      沈醉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涔涔。箭伤虽不深,可伤口处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血珠渗出竟隐隐发黑。

      “不是寻常的毒。”裴玉棠指尖搭在沈醉腕间,眉头越皱越紧,“脉象沉涩,毒已入血,再拖下去会攻心。”

      沈醉半阖着眼,闻言低笑一声:“那裴大人……可要好好救我。”声音虚弱,却仍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裴玉棠冷冷瞥他一眼,手下银针却稳稳刺入他腕间穴位:“再废话,毒发身亡了正好清净。”

      沈醉闷哼一声,却仍勾着唇角:“我若死了,裴大人舍得?”

      裴玉棠不理他,转身从药柜取出一只青瓷瓶,倒出三粒赤红药丸,捏住沈醉下颌迫他咽下。

      “咽下去,别吐。”

      药丸苦涩至极,沈醉喉结滚动,勉强咽下后,眉头都拧在了一起:“……裴大人这是要毒死我?”

      “以毒攻毒。”裴玉棠淡淡道,“这毒名为‘蚀心散’,中毒者三日内心脉俱断,无药可解——但若在十二个时辰内服下‘赤焰丹’,可暂时压制毒性。”

      沈醉眸光一凝:“暂时?”

      裴玉棠垂眸,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三日之内,若找不到解药,你照样会死。”

      翌日清晨。

      裴玉棠推开药房的门,却见沈醉已穿戴整齐,正倚在窗边把玩那支昨夜伤他的箭矢。晨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凌厉的轮廓,若非唇色仍有些苍白,几乎看不出中毒的迹象。

      “谁准你下榻的?”裴玉棠冷声道。

      沈醉转眸看他,唇角微扬:“躺久了骨头疼,起来活动活动。”说罢,指尖一弹,那箭矢“嗖”地钉入梁上,入木三分。

      裴玉棠蹙眉,上前一把扣住他手腕探脉。沈醉任由他动作,却在他收回手时反手一握,将他指尖拢入掌心。

      “裴大人的手,怎么比我还凉?”

      裴玉棠抽回手,面无表情:“毒未清尽,再乱动用内力,神仙也救不了你。”

      沈醉笑了笑,忽然正色道:“这毒,是冲着我来的。”

      裴玉棠抬眸。

      “蚀心散并非寻常毒药,江湖上能炼制的人不超过三个。”沈醉眸色幽深,“其中一个,是陈禹的幕僚。”

      裴玉棠指尖微微收紧:“你早知道?”

      沈醉摇头:“昨夜那箭瞄准的本是你,我挡下后才发觉有毒。”他顿了顿,“他们想杀你灭口。”

      裴玉棠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今早有人塞进太医院门缝。”

      沈醉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欲解蚀心散,三更独自赴西山乱葬岗。”

      夜,西山乱葬岗。

      枯树歪斜,鸦声凄厉。

      裴玉棠一袭素袍,独自立于荒坟之间。夜风卷起他衣袂,露出腰间暗藏的银针。

      “裴太医果然守信。”

      沙哑的嗓音自黑暗中传来,一名黑袍人缓步走出,兜帽遮面,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

      裴玉棠冷声道:“解药。”

      黑袍人低笑,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晃了晃:“想要解药,拿军饷案的密档来换。”

      裴玉棠眯眼:“什么密档?”

      “别装傻。”黑袍人逼近一步,“三年前西北军饷被劫,裴家也牵扯其中——你父亲裴远山的遗物里,有一本账册。”

      裴玉棠瞳孔骤缩。

      父亲……

      三年前,时任兵部侍郎的裴远山因军饷案被牵连,最终以死自证清白。若真有什么账册……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裴玉棠稳住心神,“解药交出来,否则你走不出这片乱葬岗。”

      黑袍人嗤笑:“就凭你?”

      话音未落,裴玉棠袖中银针已疾射而出!黑袍人侧身避开,却见裴玉棠纵身逼近,指尖寒光闪烁,直取他咽喉!

      “锵!”

      一柄短刀格住裴玉棠的攻势,黑袍人顺势抬腿横扫,裴玉棠旋身后撤,却仍被劲风扫到腰间,踉跄半步。

      “裴家的医术你学得不错,武功却差远了。”黑袍人讥讽道,“最后问一次——账册在哪?”

      裴玉棠抹去唇边血丝,冷笑:“做梦。”

      黑袍人眸光一厉,短刀直刺他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如惊雷劈落!

      “铛!”

      短刀应声而断,黑袍人暴退数步,惊愕抬头——

      沈醉执剑立于裴玉棠身前,衣袂翻飞,眸中杀意凛然。

      “谁准你动他的?”

      黑袍人见势不妙,猛地掷出一枚烟雾弹!

      “嘭!”

      白雾弥漫,待散尽时,黑袍人早已不见踪影,只余地上那只瓷瓶。

      裴玉棠捡起瓷瓶,打开嗅了嗅,面色骤变:“假的!”

      沈醉扣住他手腕:“你父亲的事……”

      裴玉棠甩开他的手,转身便走:“与你无关。”

      沈醉一把将他拽回,力道大得惊人:“裴玉棠!”

      四目相对,沈醉眼中翻涌着裴玉棠看不懂的情绪:“你明知是陷阱还独自来送死?”

      裴玉棠冷笑:“你不是跟来了吗?”

      沈醉一噎,随即气笑了:“若我没跟来呢?”

      “那便是我命该如此。”

      沈醉忽然抬手,拇指重重擦过他唇角血迹,嗓音低哑:“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拿走。”

      裴玉棠呼吸一滞。

      夜风呜咽,远处传来孤狼的嚎叫。沈醉的手仍贴在他颊边,掌心滚烫,似要将他冰冷的面具灼穿。

      良久,裴玉棠别开脸:“……先回去,你的毒不能再拖。”

      太医院,密室。

      裴玉棠从暗格中取出一只檀木匣,匣中静静躺着一本泛黄的账册。

      “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轻抚册面,“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他的行医笔记。”

      沈醉接过账册,翻了几页,眸光渐沉:“这是军饷调度的暗账。”他指着其中一行,“你看这里——陈禹私自截留了五万两白银,伪装成匪寇劫饷。”

      裴玉棠指尖发颤:“所以父亲是被灭口的……”

      沈醉合上册子,忽然将他揽入怀中。

      裴玉棠僵住,却听沈醉在耳边低声道:“我会帮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似一道暖流涌入冰封的心湖。裴玉棠闭了闭眼,终究没有推开。

      窗外,一轮孤月高悬。

      沈醉的毒,父亲的冤案,陈禹的阴谋……一切纠缠成网,而网的中心,是两颗越靠越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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