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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我、现、在、靠、得、太、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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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蛰睡了整整十四小时。不是休眠,是意识彻底断线般的沉睡,仿佛要将泰坦尼克号冰海的严寒和濒死的窒息感从骨髓里彻底驱逐。醒来时,医疗舱特有的柔和晨光透过观察窗洒入,监测仪显示他的生理指标已恢复稳定,心率曲线平稳得像从未经历过任何波澜。
他洗漱,换上干净的制服,动作一丝不苟,如同精密仪器完成自检流程。然后,他走向沈砚清的独立监护病房。
门无声滑开。
沈砚清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带着些许可疑的苍白,唇色也有些浅淡。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布料柔软,却更衬得他脖颈和手腕露出的皮肤有种易碎的透明感。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被取下,放在床头柜上,那道细小的裂纹在光线下依然清晰。他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整个人透着一股难得的、近乎柔和的虚弱。
听到门响,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惊蛰身上,嘴角牵起一个浅浅的、没什么力道的弧度。
“你来了。”声音也比平时低沉沙哑几分,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林惊蛰停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冷静的琥珀色瞳孔上下扫视着他,如同在分析一组异常数据。
沈砚清适时地轻咳了两声,抬手似乎想揉揉额角,动作带着些许迟缓:“这次……好像玩得有点过火。”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可能存在的情绪,语气里带着一丝微妙的、类似懊恼又像是无奈的情绪,“给你添麻烦了。”
姿态放得很低,语气足够诚恳,甚至带着点罕见的示弱。
林惊蛰依旧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他微微起伏的胸膛,略显松驰的指关节,以及床头那枚能量反应近乎归零的戒指。
几秒钟的静默,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然后,林惊蛰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所有伪装:
“你的交感神经兴奋度低于静息状态基准线17%,瞳孔收缩频率与疼痛或虚弱表征不符。喉部肌肉群紧张度正常,不存在发声困难迹象。”
他向前一步,目光落在沈砚清放在被子外、指节微微蜷起的手上。
“以及,你无名指指根处有0.3毫米的压痕和轻微充血,是戒指长时间佩戴压迫所致,但戒指已被取下超过六小时。这表示你在近期,至少是在我进来之前,曾反复用力摩擦或紧握过那枚戒指——这种行为,通常与焦虑、思考或压抑某种强烈情绪有关,而非虚弱病人会有的无意识动作。”
他抬起眼,重新对上沈砚清微微闪烁的目光,语气陈述,如同在汇报实验结果:
“你在装。”
“为什么?”
沈砚清脸上的虚弱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失无踪。他低笑出声,胸腔震动,那笑声里带着被戳穿的愉悦和毫不掩饰的欣赏。
“真聪明呀我的宝贝。”他语调慵懒地拖长,刚才那点沙哑荡然无存。话音未落,他猛地掀开被子,动作利落得与方才的病弱判若两人。蓝白病号服松垮地挂在他身上,反而更凸显出肩臂流畅而蕴藏着力量的线条。
他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就跨到林惊蛰面前,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触,带着刚从病床起来的、温热的气息。
“那我就不装了。”他低头,目光灼灼地锁住林惊蛰,指尖快如闪电,精准地戳在林惊蛰左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
“这里,”沈砚清的指尖隔着薄薄的制服布料,传递过来近乎滚烫的温度,语气带着一种猎人终于捕获目标的笃定,“跳得比监测仪上显示的快多了。”
“是因为我‘死’那一会儿,”他逼近,几乎将林惊蛰抵在身后的墙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般的危险气息,“还是因为……”
他的视线落在林惊蛰毫无波澜的脸上,一字一顿:
“我、现、在、靠、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