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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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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湖至德路9号。
温昭站在家门口，盯着门缝里透出的光亮，眉头微皱。
温栋阳在家。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门一开，客厅的灯光倾泻而出，伴随着温栋阳和另一个男人的谈笑声。
温昭低头换鞋，尽量不发出声音。
“回来了？”温栋阳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听不出情绪。
“嗯。”温昭应了一声，抬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杨志远，温栋阳的大学同学，现在在市政府工作。
“杨叔叔好。”他礼貌地打了招呼。
杨志远笑着点头：“昭昭长高了啊，听说这次期末又是年级第一？老温，你儿子真是争气。”
温栋阳哼了一声，没接话。
温昭攥了攥书包带，语气平淡：“爸，我先上楼了。”
没等温栋阳回应，他已经转身往楼梯走去。
身后传来杨志远的打圆场：“孩子学习累，让他休息吧。”
温栋阳似乎说了什么，但温昭没听清，也不想去听。
——
二楼·卧室 。
温昭关上门，反锁，把书包扔在地上，整个人陷进椅子里。
手机震动，是程丽雅的消息：
[妈]：昭昭，妈妈这边临时有事，可能两个星期不回来了。
[妈]：等你放国庆来北京吧，姥姥姥爷想你了。
温昭盯着屏幕，半晌才回了个“嗯”。
他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夜风裹着山城的潮湿涌进来，带着远处江水的味道。
五个月了。
他已经五个月没去看姥姥姥爷了。
上次去北京还是寒假，姥爷带他去颐和园拍照，姥姥做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那时候北京正下雪，他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姥姥笑着说“我们昭昭还是个小孩子”。
温昭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
现在呢？
现在他是“温爷”，是八中出了名的双面人，是能笑着把别人打进医院的混蛋。
书桌上的手机又亮了一下，是沈谙：
[沈谙]：明天开学，要一起走吗？
温昭正要回复，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关门声——杨志远走了。
紧接着是温栋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楼梯上。
温昭的身体瞬间绷紧。
脚步声在二楼停顿了一下，最终去了书房。
温昭缓缓吐出一口气，回复沈谙：
[温昭]：不用，明天有事，直接学校见。
他关上手机，从抽屉里摸出烟盒，推开窗户翻上阳台。
今晚的月亮还是雾蒙蒙的。
就像他永远看不清的，所谓的“家”。
温昭坐在阳台的吊椅上，长腿随意支着，烟咬在唇间，火星在夜色里明灭。
夜风掠过他的发梢，带着重庆特有的潮湿，像是要把人骨头都浸透。
他仰头看着雾蒙蒙的月亮，忽然想起在潼南的时候。
爷爷的老式收音机放着川剧，奶奶摇着蒲扇给他剥莲子，院角的栀子花开得正好，香气浓得能醉人。
还有去年北京的雪。
姥姥织的驼色围巾绕在脖子上，姥爷的手掌干燥温暖，牵着他走过故宫的红墙。他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姥爷笑着把他拎起来，说“昭昭不怕，拍拍雪就好”。
温昭垂下眼，掏出手机，对着雾中的月亮拍了张照。
他低头编辑朋友圈：[月亮emoji]｜雾。
点击发送，屏蔽列表里赫然是温栋阳和程丽雅。
——从十四岁那年第一次发朋友圈被温栋阳骂“不务正业”开始，他就再也没对父母开放过朋友圈。
几乎是立刻，手机开始震动：
[奶奶]：昭昭这么晚还不睡？明天开学了吧？
[爷爷]：重庆雾大，晚上记得关窗
[沈谙]：又抽烟？（微笑）
温昭轻轻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
还有一条评论。
[姥爷]：下个月来北京，姥爷带你去景山看月亮，比重庆的清楚
温昭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熄灭烟，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吸了一口气。
四岁那年北京夏天的记忆突然闯进脑海。
姥姥家隔壁有个男孩，比他大一岁，第一次见面就指着他说：“ 这个妹妹好漂亮！”
小温昭气得眼眶通红，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最后抓起一把沙子扬了过去。
可那个男孩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地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昭昭妹妹”，硬是缠着他玩了一整个暑假。
他们一起捉知了，偷摘邻居家的葡萄，在雨后的小水坑里踩得浑身是泥。
可直到最后，温昭都没问过他的名字。
现在想来，那个男孩的眼睛……
好像和江凛有点像。
“……操。”
温昭猛地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子。
晦气东西，阴魂不散。
——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沈谙的私聊：
[沈谙]：明天七点二十校门口见，给你带豆浆
温昭回了个“嗯”，翻身从阳台跳回房间。
关窗时，他最后看了眼雾中的月亮。
明天开学。
明天，会见到江凛。
这个认知让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头栽进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