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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古阵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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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芷音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淡青色的纱帐垂落,空气中飘着苦涩的药香。她试着动了动手指,经脉中那股暴虐的力量已经平息,却仍隐隐作痛。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玄芷音转头,看见凤寒玦坐在窗边的矮几旁,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古籍。晨光透过窗棂,在他银白色的衣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衬得他眉眼愈发清冷。
"这是哪儿?"她撑着身子坐起来,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缠满绷带的锁骨,"沈姬兰呢?"
"药王谷。"凤寒玦合上书卷,起身倒了杯药茶递给她,"她逃回仙界了。"
玄芷音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指,冰凉如玉。她垂下眼睫,看着茶汤里浮沉的药渣:"我那时候......是不是很可怕?"
凤寒玦没有立刻回答。窗外传来几声鹤唳,衬得室内愈发安静。
"慕容前辈到了。"他突然说。
竹帘掀起,白发如雪的灰袍老者踱步而入,腰间悬挂的青铜罗盘叮咚作响。玄芷音瞳孔微缩——这正是在魔界边境提点过她的神秘修士!
"小丫头血脉觉醒的滋味不好受吧?"慕容清远笑呵呵地捋着胡须,目光却锐利如刀,"暗月血脉三百年才现世一次,上次觉醒的还是你外祖母。"
茶盏"哐当"跌在榻上。玄芷音死死攥住被角:"您认识我外祖母?"
"岂止认识。"慕容清远从袖中取出一块龟甲,上面刻着与玄芷音眉心如出一辙的图腾,"仙魔本同源,所谓两界平衡,不过是古神族留下的试炼场。"
凤寒玦突然上前半步,剑鞘抵住龟甲:"说清楚。"
"别急。"慕容清远用龟甲敲了敲剑鞘,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你们可知古阵中央那尊残缺的神像是什么?"
玄芷音想起在阵眼处看到的斑驳石像,明明已经风化得看不清面容,却让她莫名心悸。
"那是初代神女羲和。"慕容清远指尖划过龟甲,血迹竟被图腾吸收,"她斩落自己半身魔性镇压于魔渊,又剥离半身仙骨化作仙界基石。而你们——"他忽然将龟甲拍在案上,"一个是魔性容器,一个是仙骨化身!"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骤然而至。玄芷音看着自己手背上浮现的暗纹,突然笑出声来:"所以我和仙尊大人,本就是一体两面的笑话?"
"是因果。"慕容清远叹息,"古阵每隔千年会自行择主,这次选中你们,就是要你们决定——"
"是继续维持这可笑的平衡,"凤寒玦冷声打断,"还是彻底打破桎梏?"
暴雨拍打窗棂的声音越来越急。玄芷音赤足踩上冰凉的地砖,绷带下未愈的伤口渗出血迹。她走到凤寒玦身边,仰头看着这个总是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仙尊。
"如果我说想毁掉这该死的宿命呢?"
凤寒玦抬手拂去她颊边沾血的发丝:"那就毁掉。"
慕容清远剧烈咳嗽起来:"两个小疯子!知不知道失衡的后果?仙界会崩塌,魔渊将吞噬......"
"前辈。"玄芷音突然甜甜一笑,指尖却凝出一簇黑焰,"您既然早知道真相,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
老者身形一僵。
凤寒玦的剑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霜寒剑气在地面凝出冰晶:"有人比我们更早进入过古阵。"
"是独孤破天!"玄芷音突然想通关键,"他偷看了魔尊密室里的血典,才会急着挑起战争!"
慕容清远苦笑:"那疯子想用千万生灵血祭,强行融合仙魔本源......"话音未落,他腰间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青铜指针直指西北。
玄芷音与凤寒玦对视一眼,同时变了脸色——那是古阵重新开启的方位。
"来不及了。"慕容清远按住心口咳出血沫,"那丫头......沈姬兰带着仙界镇魔杵去了阵眼......"
凤寒玦剑锋陡然转向窗外。玄芷音顺着他视线望去,只见雨幕深处,一道紫电正劈向远山轮廓——那分明是古阵所在的方向!
"走!"她抓起外袍就要跃窗而出,却被凤寒玦扣住手腕。
"伤。"他简短地说着,掌心泛起治愈术的柔光。
玄芷音怔了怔。她忽然想起血脉觉醒时,那些涌入脑海的破碎记忆——风雪中相拥的仙魔,染血的同心结,还有在诛仙台上自戕的素衣女子......
"凤寒玦。"她轻声问,"如果最终要在我与三界之间选一个......"
暴雨声中,她听见他低笑:"这问题,九百年前你就问过了。"
暴雨中的古阵像一头苏醒的巨兽,紫黑色的雷电在残缺的神像周围交织成网。玄芷音踏进阵眼的瞬间,靴底就传来灼烧的刺痛——地面刻满的血色符文正在吞噬闯入者的灵力。
"小心!"
凤寒玦的警告刚出口,三道暗箭已破空而来。玄芷音旋身避让,箭矢擦过她的袖口,竟将衣料腐蚀出焦黑的洞。
"沈姬兰!"她盯着站在神像基座上的紫衣女子,后者手中那柄镶嵌着幽蓝宝石的镇魔杵正抵在神像心口,"你疯了吗?这杵会引爆整座古阵!"
沈姬兰笑得癫狂:"正好让仙尊大人看看,你体内流着多肮脏的血!"她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宝石上。镇魔杵顿时爆发出刺目强光,神像表面开始龟裂。
凤寒玦的剑比闪电更快。霜寒剑气劈开雨幕直取沈姬兰咽喉,却在距离三寸处被无形屏障弹开——神像周围不知何时筑起了血色结界。
"没用的。"慕容清远气喘吁吁追上来,白发被雨水黏在脸上,"她用镇魔杵启动了献祭禁制,除非......"
玄芷音突然发现凤寒玦在结印。那是她从没见过的复杂手诀,他修长的手指每变换一个姿势,就有金色光纹从指尖流泻而出。更可怕的是,他束发的玉冠正在一点点碎裂。
"你在干什么?"她抓住他的手腕,触到的皮肤烫得吓人,"停下!"
凤寒玦侧脸看了她一眼。雨滴顺着他锋利的颌线滑落,衬得那眼神格外清亮:"破阵需要仙骨。"
这句话像柄钝刀捅进玄芷音心口。她突然明白过来——他在剥离自己的仙骨!那是仙尊根基,一旦离体,千年修为尽毁!
"不行!"她死死抱住他的手臂,黑发在狂风中纠缠上他的衣襟,"我有暗月血脉,让我来......"
"玄芷音。"凤寒玦第一次完整叫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几乎被雷声淹没,"看着我。"
她抬头,看见他唇角溢出的鲜血,也看见他眼底那片星空般的平静。
"九百年前你选了三界。"他沾血的手指抚过她眉心血纹,"这次轮到我了。"
结界内突然传来沈姬兰凄厉的尖叫。镇魔杵的宝石炸裂开来,幽蓝火焰顺着神像裂缝疯狂蔓延。慕容清远脸色大变:"魔渊封印要破了!"
凤寒玦最后结了个莲花印。玄芷音眼睁睁看着一道金光从他心口剥离,所过之处皮开肉绽。那光芒在半空凝成三尺长的骨剑,剑身布满古老铭文。
"不......"她发着抖去捂他心口的血洞,暗月血脉在皮下剧烈翻涌,"我可以的,我明明可以......"
骨剑突然调转剑尖,猛地刺入她眉心!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来临。玄芷音只觉灵台一片清明,那些纠缠多年的暴戾魔气突然温顺如溪流。她怔怔抬手,触碰悬浮在识海里的金色骨剑——它正在与她的暗月血脉融合。
"仙魔本同源。"凤寒玦的白衣已经被血浸透,却还撑着剑不让自己倒下,"这才是...平衡的真相......"
沈姬兰的结界轰然碎裂。玄芷音本能地扑向凤寒玦,却在半途被一股巨力掀飞。她撞在神像基座上,眼睁睁看着失去意识的凤寒玦被幽蓝火焰吞没。
"仙尊大人——!"沈姬兰的尖叫戛然而止。火焰中伸出无数白骨之手,将她拖进裂缝深处。
玄芷音疯了似的往火海里冲,却被慕容清远死死拽住:"丫头!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放开!"她周身爆发出金黑交织的光焰,老者被震开数丈,"他要是死了,我就让三界陪葬!"
神像突然整个崩塌。玄芷音在碎石纷飞中看见凤寒玦静静漂浮在火焰中央,银白长发散开如星河,心口的血染红了半边衣袍。更可怕的是,那些火焰正在吞噬他的魂魄——幽蓝渐渐转成暗红。
"以魂为引,以血为桥..."慕容清远喃喃道,"他竟真的......"
玄芷音突然安静下来。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从发间拔下那支从不离身的黑玉簪。簪身在她掌心化作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刀柄刻着与凤寒玦骨剑上一模一样的铭文。
"我记起来了。"她轻声道,"九百年前,也是这样的大雨。"
短刀毫不犹豫刺入心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没有落地,反而凝成血线向凤寒玦飞去。慕容清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血线缠绕上幽蓝火焰的瞬间,整个古阵剧烈震颤!
玄芷音跪在血泊里,看着自己的血与凤寒玦的魂火交织成网。那些白骨之手发出凄厉哀嚎,纷纷缩回裂缝。恍惚间,她似乎听见凤寒玦在唤她名字,又像是九百年前那个素衣女子在诛仙台上的最后叹息。
"这次..."她咳着血笑起来,"我们一起当疯子......"
暴雨骤停。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悬浮空中的凤寒玦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心口的伤疤闪着金芒,而玄芷音眉心的血纹变成了鎏金色。
慕容清远望着相拥的两人,手中龟甲"咔"地裂成两半。一半刻着仙纹,一半烙着魔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