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张相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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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ire！”金发碧眼的Lena扬声唤道，担忧地望向出神的陈暖。
陈暖被唤回神，接着调整相机镜头，唇角勾起一抹得体的笑，掩去方才的失态：“抱歉，Lena，刚刚想了些事情，有点走神了。”
Lena是陈暖的大学同学，她今天在纽约长岛的一处私人花园结婚，碰巧知道陈暖要来美国，于是邀请陈暖来参加婚礼。
Lena很喜欢陈暖的摄影风格，想要她帮忙记录几个重要的瞬间。
此刻化妆间的柔光落在Lena洁白的婚纱上，她看着陈暖眼底淡淡的倦色，关切地蹙了蹙眉：“Claire，你要不别拍了，还有其他摄影师呢，你看上去很累。”
“大概是时差还没倒过来。”陈暖调试着焦距，镜头里的新娘面容姣好，“婚礼就一次，放心，不会误事的。来，笑一个，今天新年可不能皱着眉呀。”
相机屏幕上，Lena的笑容灿烂而幸福，阳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在发光。
陈暖透过那张照片，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曾这样透过取景框，凝视过另一个人的笑容。
周潭并不爱笑，总是沉默寡言。她当年总爱举着相机跟在他旁边，费尽心机逗他展颜，一旦抓拍到他笑起来的瞬间，就会得意地凑到他面前晃：“看，我拍到啦！周潭你笑起来多好看。”
而他总是无奈地摇摇头，耳根却会悄悄泛起薄红，像被春风拂过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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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ire？”Lena的声音再次把她拉回现实。
陈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想起周潭，懊恼地蹙了蹙眉：“抱歉。”
“你今天都道歉好几次了。”Lena提着婚纱裙摆走近，语气里满是担忧，“真的不用休息吗？”
“不用。”陈暖摇头，将那些不该在此刻浮现的回忆压下去，抓起相机，“仪式快开始了，Lena，我去抓拍你入场的那一刻了。”
婚礼仪式温馨浪漫，陈暖穿梭在宾客之间，寻找最佳的角度和光线。
取景框里的世界让她感到安全，这是一个她可以完全掌控的领域。
宴会安排在草坪上，布置得精致典雅，长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餐具和鲜花，香槟塔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在拍一点就结束了，趁着宾客入座的间隙，陈暖靠在角落的廊柱上，拿出备用电池换上，目光无意间扫过喧闹的人群，动作骤然僵住。
花园入口的铁艺拱门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潭穿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色西装，他没有看她，微微侧着头，专注地听身旁一位年长的老人说话，手上端着一杯香槟，姿态闲适。
陈暖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颤了颤。
昨晚他给她发的消息，她并没有回，也不准备去赴约。
但他怎么会在这里？纽约这么大，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陈暖立刻收回目光，背过身去，假装调试相机参数，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发凉。
“Claire？”Lena的声音带着雀跃，从身后传来，“你看谁来了！真的是太意外了！”
陈暖身体一僵，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过身，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疑惑表情。
她假笑着问：“什么？”
Lena带着周潭走近，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周先生是我父亲的生意伙伴，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更巧的是，你们居然认识？这世界也太小了！”
何止是小，简直是世界上只有这几处地方了。
陈暖的笑容假没边了：“是吗？我也没想到今天居然能遇见周总。”
周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轻笑一声：“陈摄影师，又见面了。”
陈暖：“……”
“原来周先生说的那位，他极力想合作却总约不到档期的摄影师，就是你啊！”Lena完全没察觉到两人间诡异的氛围，笑着打趣，“Claire，你可真厉害。”
陈暖笑得脸都要僵了：“周总过誉了，只是档期确实不太合适。”
周潭也微微一笑：“优秀的摄影师总是抢手。”
Lena见两人一见面就笑脸相迎，相谈甚欢，便热情地邀请：“既然这么有缘，周先生要不要一起入座？”
“不了，不打扰陈摄影师工作。”周潭的目光再次定格在陈暖脸上，深邃难辨，“我只是过来和陈摄影师打个招呼。”
Lena也没在强求，她还需要招待别的宾客，随意聊了两句便离开了。
她临走前又回头望了一眼，恰好看见陈暖微微仰起脸，唇角还噙着方才谈话时未褪的浅笑，她说了句什么，周潭便自然而然地倾身靠近。
画面竟比周边的环境还美，Lena不由抿唇一笑，心里暗叹：感情真好啊。
这个长岛环境有多美，陈暖的心情就有多糟糕，她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周潭倾身靠过来，距离瞬间拉近，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昨晚为什么不回消息？”
陈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重新拉开安全距离：“忘记回了。”
“是吗？”周潭直起身，“我还以为，你是在故意躲我。”
陈暖：“我躲不躲不知道，但周总跟踪前任对象的癖好还真是持之以恒。”
“不是跟踪，正好受合作伙伴邀请来参加婚礼，没想到能遇见你，很意外。”
意外？他分明是故意的。
“现在招呼打完了，周总请自便。”陈暖转身欲走。
“陈暖。”他叫住她，“你来纽约就是为了拍这场婚礼？”
“不管你的事。”陈暖回头又漏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周总，我还有拍摄任务，先走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舒缓的爵士乐响起，新郎牵着Lena步入舞池中央，宾客们围拢过去，掌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
陈暖专注地寻找拍摄角度，蹲下身想捕捉一个低角度的画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到了她面前。
她一愣，抬头望去。
周潭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微微躬身，手掌悬在半空。
光线从他身后斜射过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眼底的情绪看不真切。
“陈摄影师，”他的声量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
陈暖：“抱歉，我在工作。”
“就一支舞。”周潭的手依然悬在半空，目光固执地锁住她，“就当是……老同学叙旧。”
音乐还在空中流淌，但这一角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两人僵持在这里，周围宾客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带着好奇。
陈暖不想在别人的婚礼上难堪，更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她深吸一口气，将相机放在旁边的桌上，指尖轻轻搭上他温热的掌心。
刚握住手，陈暖就后悔了，她想收回手，却被他恰到好处地握住，力道不重，刚好让她无法轻易挣脱。
“周潭！”她低声斥道。
周谭和没听见一样，顺势将她带入舞池边缘，手虚扶在她的腰上。秋冬的衣料隔绝了掌心的温度，可那块皮肤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隐隐发烫。
陈暖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机械地跟着他的步伐，明明会跳这支舞，此刻却连手脚都不听使唤，只能跟着周潭的引导。
从远处看去，像是一对优雅的恋人在缓缓共舞。
他们离得很近，陈暖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陌生又熟悉，像穿过岁月的风，瞬间勾起了过往的记忆。
周潭察觉到她的僵硬，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放松点，只是跳支舞，不会吃了你。”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耳廓瞬间发烫，陈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在迅速变红。这个明显的反应让周潭低笑出声，声音低沉悦耳，比此刻的音乐还要动人。
陈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叙旧。”他带着她转了个圈，避开一对旋转过来的宾客，“顺便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
“我的项目。”
又是项目，陈暖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周总追到纽约，参加别人的婚礼，就为了问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你的时间这么不值钱？
“对你，我一直很有耐心，不差这一支舞的时间。”
当初先放手的人是他，现在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说话？愤怒与委屈交织着涌上来，冲垮了她努力维持的镇定。
“周潭，”她的声线微微发颤，步伐一乱，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跑到美国，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她的话没说完，一是不想再说，二是他扶在她腰后的手忽然稍稍用力，借着这个失误将她带得更近了些，距离被完全打破，她的鼻尖蹭到他的胸膛，那一脚踩得不算轻，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没有。”
这三个字他说得极为认真，敲在她心上，让她说不出任何言语。
陈暖想挣脱，那只原本虚扶在她腰后的手骤然收紧，用力地箍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你……”她仰头瞪他，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周潭低下头，目光沉沉地锁住她，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她看不明白，只觉得心脏被揪得更紧。
“我……”他开口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音乐停了下来。掌声响起，这支舞结束了。
周潭的话跟着音乐一起停了，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恢复了那种疏离客套的姿态，仿佛刚才的亲近都只是她的幻觉。
“谢谢陈摄影师的舞，希望没有影响你的工作。”
“不客气，周总。”陈暖用同样客套的语气回应。
周潭转身融入了人群，留下陈暖一个人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他所带来的余温。
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迅速被花园里的微风带走，只剩一片冰凉。
陈暖怔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拿起桌上的相机，垂眸翻看刚才的照片，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最后那一刻。
她似乎，真的在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脆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张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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