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雪泥(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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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火光颤栗，温度攀升，火舌舔舐着目之所及的一切，热浪滚滚扑面而来。这里是炼狱，空气稀薄到几乎无法呼吸，有男人在嘶吼，也有女人在尖叫，门被撞得哐哐响……
这时候，一根横梁燃烧着晃了晃，接着轰然坠落下来，令整个房间都为之震动。近旁的一个燃烧的木质衣柜摇摇晃晃，半开半掩的柜门如同饥饿的嘴巴，像诉说着什么渴望。
衣柜另一端，一个男孩蜷缩着、颤抖着，手在嘴上捂得死紧，双目含泪向他望来……眼里是惊惧，更是在绝望中本能的依赖。
这时，衣柜唰然倾倒，横亘的剪影切断相接的目光，轰的一声，裹挟着烈焰栽进了火海！
程文钦惊恐地睁开眼睛，不自主地弹坐起来——只是这次，在残余的眩晕到来之前，他先一头撞入了黎灼野的胸膛。
程文钦刚开始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黎灼野用手环住他微微颤动的肩膀，他这才在他平稳的呼吸中慢慢静下来，头脑也渐渐清楚了起来。
这里没有炼狱、没有恐惧，只有温暖的怀抱，以及不求回馈的支持。
……
对于程文钦的过去，黎灼野知道自己能力有限。
他想，如果能尽自己绵薄之力多给予他一些力量，或至少让他少难受些，那样该有多好。
这次，黎灼野醒来的时候程文钦还被困在梦魇中，和往常一样，面色苍白、满头冷汗。他没来得及多想，跳下床坐到他身边，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紧紧抱住了他。
他要让他知道——
至少还有他黎灼野在，所以不用担心。
……
程文钦粗重地喘了一会儿，终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谢谢……”他喃喃道
黎灼野用力搂他一下，然后让他躺回枕头上，罢了轻轻一笑：“都说了别跟我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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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TI的时间流逝飞快，如同画片一帧一帧切换而过。过去的成为记忆，沉淀在心底，将来的则闪耀着光芒，在不觉中悄然莅临。
距离黎灼野开始考驾照，过了将近一个月。
“我的宝贝驾照就快到手了哦。”
“这么快？”程文钦一脸不可思议，“可以啊灼野。”
“那可不，”黎灼野洋洋得意，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我什么实力你不应该最清楚……”
程文钦赶紧打住他：“什么时候拿证？”
“今天下午完成科目四就可以！”
“今天下午？”程文钦不满，“那我岂不是得自己一个人去听讲座了？”
与此同时——
“听说了吗，今天下午有个叫付昀廷的学长要来办讲座，好像是最近调到了哪里省厅宣传处，他正好开展工作，校方便邀请他过来讲讲。”吕涵同奎子鉴并肩往自习室去，侧目道，“你有没有兴趣？”
奎子鉴虽然没说话，但显然有在听。
吕涵忙不迭：“那我报个名，一起去听？”
奎子鉴瞥了他一眼，幅度不大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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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钦早早到了承办酒店，步入讲座会场。
会场里人不多，后排，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显然已经到达多时，也不看手机，撑着头百般聊赖。程文钦没能发现熟人，只好兀自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
随后，陆陆续续有人到达会场，奎子鉴和吕涵到的时候，讲座即将开始，会场已经人满为患了。
“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吕涵眼尖，好不容易在后排找到两个靠边的座位。
闻声，坐在该排第三位的男生扭过头来：“没人，你们坐吧。”
“谢啦。”
吕涵满心欢喜坐下，奎子鉴坐在了他旁边。
“没想到这么多人。”吕涵感叹道，“早知道就提前来占座了。”
“你们也是四学年机动系的？”吕涵身旁的男生问。
“呃……”吕涵挠挠头，“我们是二学年的。我叫吕涵，他是奎子鉴。”
“吕涵、奎子鉴你们好，我叫祁贤。”
奎子鉴点头致意。
吕涵：“祁贤你好，你是四学年的学生吗？”
“嗯，我们这后三排都是四学年的，”祁贤笑着伸手指了指，但随即又顿了一下，“啊，除了那个戴帽子的男生，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吕涵问：“你们怎么都想来听？”
祁贤：“因为付昀廷师兄是我们的偶像！大约三年前，我们一学年的时候，师兄在滨原行动队。一次反恐模拟演练邀请了他们来我校，结果，演练时发生了意外情况，是师兄随机应变，最终化解了危机，给我们留下很深的印象，令我们佩服。”
“这样啊。”吕涵挠挠头，看着付昀廷走上台，“那怎么把他从行动队调到省厅了？还是宣传处，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不会，付学长只是临时调任磨磨性子。如若消息不假，就在明年，我们从CTI培训结束后，他马上就会被调回滨原市局，成为行动一队的队长。我们都希望考核得到一个理想的成绩，能有机会分配进他的行动队！”
“那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要加油啊。”
吕涵话音刚落，付昀廷也清了清嗓子，迎着扩音筒开始了他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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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灼野按操作填完了表格：“请问制证需要多久？”
“30分钟到1个小时。”
“好的，”黎灼野叹了口气，“谢谢。”他走到一旁，找到座位坐下，拿起手机打开和程文钦的聊天框。
——距离宝贝驾照到手倒计时30分钟！
——[动画表情]
程文钦没回消息，估计已经在听讲座了。黎灼野瘪瘪嘴，将手机收回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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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结束，付昀廷向台下欠了身。众人纷纷起立离场。祁贤和一众同学小跑上台去找付昀廷聊天。
吕涵和奎子鉴随人流并肩走出会场：“子鉴，你说……要是你以后也当上队长了，我是继续称你子鉴，还是该改口叫奎队了啊？”
奎子鉴懒得搭理他。
“没劲。”吕涵嘟囔道，可随后不久他又不计前嫌继续输出，“话说天色也不早了，晚上吃什么？”
奎子鉴：“我有泡面。”
“泡面！”吕涵大叫一声，痛心疾首地攥住了胸前的衣服。
“天天就知道吃泡面，早晚吃出毛病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懂否？”他义愤填膺道，“走，听说过两条街那边有家包子店，味道还不错，兄弟带你去换换口味！”
奎子鉴：“……”
……
就在拿着买好的包子往学校走的时候，吕涵接到隔壁寝那边一帮人的电话，叫他快回来加入战斗。
“诶好好好，我马上就到！”吕涵应着，脚下步伐加快。
奎子鉴突然想起什么，把他拦在原地：“上次体检，医生不是说还要你近期再去复查一次吗？”
吕涵只想开黑，无心复查：“哎呀，一点不重要的小毛病，不用去不用去。”
奎子鉴不为所动：“医生说要去。还有，ALT和AST异常升高就说明你近期熬夜习惯不好。”
吕涵心里嘀咕，熬夜习惯难道还分好和不好吗。刚要顶嘴，只见奎子鉴面无表情张了嘴：“身体是革命的……”
吕涵立马投降，顺了奎子鉴一板一眼、现学现卖的关心，亦步亦趋跟着他去了医院。
医院里，吕涵度秒如年，耐着性子任小护士给他前前后后做完检查。最后他一掐表，哀恸万分地转向奎子鉴：“来不及了。”
奎子鉴：“？”
吕涵：“按经验说，他们这个时候战力和装备都获得了新的提升……子鉴，我掉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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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外，芰荷公园。
奎子鉴和吕涵坐在长凳上等检查报告。奎子鉴闭眼休息着，而吕涵则不知在想什么，缓缓扭过头看向奎子鉴。
余晖中的奎子鉴，少了一份疏离，多了一份神秘。暮色如同被打翻的油彩泼在他身上，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肃穆。他仰靠在椅背上的姿势很放松，闭合的眼皮将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掩盖，给人一种易于接近的错觉。
“子鉴？”
奎子鉴没有说话。吕涵咽下一口唾沫，无端有些紧张。
“我……”他咬咬牙，“我问你个事呗。”
奎子鉴睁开眼睛。
这一刻，昏暗的寝室、静谧的天台，两幅画面闪过脑海，梦呓和坦白犹在耳畔。猜想变得更加具体可感了，吕涵看着奎子鉴，终于问出了那个久久盘桓在心里的问题——
“是阿然吧？”
奎子鉴眼中一滞，扭头看向他。
“我意思是，”吕涵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子鉴你喜欢的人，是阿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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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高层写字楼上灯光陆续亮起。
吕涵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回到医院。吕涵上楼取报告，奎子鉴留在大厅等他。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过往。
居然……意外地痛快。
奎子鉴看着吕涵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总觉得一直堵在心口的某样东西也跟着消弭了，令他久违地呼吸到新鲜空气。
吕涵的聆听，疗愈了揭开疮疤时的疼痛。他就这样欣然地，告诉他自己曾有过三年与众不同的时光，并且在那三年里，认识了一个如光一般、名叫阿然的人。
至于那三年的颠沛与流离，奎子鉴没有提，吕涵也没有多问——他只知道因为有阿然相伴，奎子鉴才得以坚持下来。不幸的是，阿然最后因故失去了记忆，奎子鉴承诺了阿然的母亲，从此不再接近阿然。自那之后，奎子鉴一直贯彻着这个约定，直到今天。
奎子鉴说到这里，眸中有微光闪烁，被吕涵尽数捕捉。
……
徬晚，医院的灯光愈发明亮，它平等地铺满每一个角落，照亮伤痛与希望。奎子鉴有些晃神，眼睛莫名干涩起来。他用力眨眨眼，觉得灯光有些刺目。
这时候，他听到一阵骚乱。
是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冲进了急救中心。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雪泥(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