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参商(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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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4
“嘶……”
“忍一下，”昆亮群捏一根蘸着碘伏的棉签，沿邱震霖肩头的伤痕按压，“幸好，大多都是皮外伤，如果你身体素质过硬，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不过……肯定得留疤。”
邱震霖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昆亮群丢了棉签，把敷料盖在上面，拿出纱布给他缠上肩膀。直到包扎完毕，邱震霖才听到他在身后闷闷道了句“对不起”。
邱震霖知道，昆亮群是为害他挨打的事。
“你不必道歉。”
“可是，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获救。”
“但……”
“行了，”邱震霖别开头去，“这就是你们的规矩，我应该遵守的，你不用说了。”
昆亮群咽下一口唾沫，把纱布的边角掖进边缘：“两周后有个交接任务，听说是个烂摊子，龙哥点名要你去。”
邱震霖抬眼看他：“我去？”
昆亮群点头：“交接事宜明天我会教给你……萧均一，龙哥这个时候点你，只怕是凶多吉少。”
邱震霖：“我无所谓。亮哥，你指条路，怎样才算顺利完成任务？”
昆亮群：“全身而退，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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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深夜。
汤虔从夜宵摊回来，拎着一大袋烧烤，推开行动二队办公室大门，烤肉香与警笛响一同漏入房间。
奎子鉴人不在，魏途从浅眠惊醒。“魏途哥，”汤虔走上前朝他示意手中的袋子，“很晚了，吃点东西垫垫吧。”
魏途依言接过袋子，抽出一串牛油来。他一边吃着，一边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刚刚又有行动队出任务？”
“对，祁队临时接到了线报，现在正带队去抓捕现场。”汤虔答。
“具体是什么情况，案件跟龙冈没有关系吧？”魏途漫不经心丢掉烧烤签，发现手指上沾了辣椒粉，于是他拿纸裹住手指，再从袋子里抽出一串掌中宝。
汤虔：“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聚众赌博之类。听说，地点在妨春路。”
听到地名的那一刻，魏途顿住了：“妨春路……你确定吗？”
汤虔一口鱿鱼才塞进嘴里，还来不及咽下，连忙点头：“我亲耳听到的。”
魏途愣怔半晌，把签子一扔，站起身来：“坏了。”
汤虔：“怎么了？”
魏途抽纸把手擦干净：“小汤，你先吃着，我出去有点事。”说罢，他抄起椅背上的外套，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
警灯的红蓝光闪烁着，警笛长鸣，几辆便衣警车已经准备出发了。
魏途急吼吼冲过去，冲一辆车挥舞双臂，见对方没反应，他跑上前去，举起手就要敲车窗。
车窗还没被敲上便降了下来，露出祁贤一脸无奈：“干什么呢八爪鱼似的，我们出任务呢。”
“祁哥，”魏途扒住窗框，“我正好去妨春路有事儿，搭个顺风车。”
祁贤看他一眼，心领神会：“你去找小慕吧，她带着设备，后边那台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快点，我们要出发了。”
“好嘞。”
魏途三步并作两步跑开，找到祁贤指示的车后，直接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
开车的女警探正是慕霄，付昀廷牺牲后，她才加入行动一队。慕霄从后视镜看一眼魏途，旋即收回目光：“祁队喊你来的？”
“是。”
慕霄不再多话，挂档放手刹，跟上前面驶离的车。
……
震霖就在妨春路附近。
魏途心跳得很快，他知道，抓捕地点与邱震霖动向一致，这不可能只是偶然。
倘若邱震霖被捕，就算及时协调，他的卧底身份也难免会受到怀疑。而一旦不慎暴露，且不论计划功亏一篑……最重要的是，邱震霖会很危险。
夜色渐浓，车队一路劈开喧阗，前方公路路灯渐少，便衣警车熄了灯笛。不消多时，第一辆车在路口靠边，祁贤率先下车，摔上车门，大步流星走过来。慕霄跟着停车，魏途刚急急忙忙跳下来，就被祁贤当头拦住了。
祁贤不由分说把魏途扯到一边，四周无人，他凑近他低语道：“我刚刚通知了弟兄，现在东南巷口几个探头都是黑的，如果找到人……”
魏途颔首，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祁贤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句“快去”，便将人推开，匆匆跑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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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马甲的服务生端着托盘在人群间游走，赌桌上，欢呼和怒吼交替响起、此起彼伏。
荷官熟练地发牌，秃顶男人捧起成堆的筹码，旗袍女人用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撑住额角……邱震霖从一个包间里走出，看了眼手表，随后抱着一只箱子，沿着墙根缓缓蹲下。
这时，一个人的叫嚷声从人群中炸响，瞬息之间，将气氛引爆。
——“条子来了！”
原本就狼藉的一切，变本加厉地混乱不堪起来。
赌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筹码像雨点般砸在地上。邱震霖警觉地站起身来，迅速跑向走廊顶端的包间，他拽开隐藏在墙上的后门，当头冲了出去……
他不能被抓。
如果被警探抓到，他就完了。
——“全身而退，活着回来。”
原来如此。
巷道错综复杂，邱震霖自诩是方向感不错的，情急之下却不知道拐上了哪里，一时间没那么自信了。
他气喘吁吁停下脚步，刚准备分辨方位，谁知道身后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动静。警方突击，大家作鸟兽散，慌不择路是必然的，邱震霖咬牙切齿——他必须跑出去，悄无声息地。
夜色灌满巷道，偶有泛黄的灯光照亮一隅。邱震霖在其中奔窜，差点被路边的垃圾箱绊倒。
不知不觉，他跑进了一方死胡同——一面矮墙堵住了前路。他犹豫片刻，刚要撤步，这时一道手电光从侧面骤然射出，堪堪将他的退路也封锁住！
别无选择，邱震霖一咬牙，看了墙边纸箱一眼，伸手上前拽住它。
听到动静，手电光晃动，脚步声也迅速逼近加快：“谁在那儿？出来！”
邱震霖不再费力掩盖声响，他一把将纸箱拖至跟前，旋即一跃而上蹬上纸箱，在来者转过拐角之前一举翻过矮墙！
落地时，原本要稳稳着地的双脚踩上一摊机油，邱震霖霎时失了重心，整个人滑倒在地，身上的伤口也一齐叫嚣起来。
邱震霖无声骂了一句，捂住手臂上撕裂的伤口，咬牙爬了起来。他靠近墙边，弓背扶膝，静息听了片刻，这才勉强分辨出，大约隔着两面墙后，几个警探正在收网。
他打算先等待警探离开，谁知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也是警探，来人令身边的两人进巷道里检查一下。
他慌张直起身，贴墙疾行，那边警探来得也很快，急促的脚步声令他几乎控制不住也要跑起来。
这时候拐口露出了一只手，从夜色中出现，又旋踵遁回夜色中。邱震霖来不及防御，来不及抵抗，就被手的主人拖了过去。
……
邱震霖迅速抽出手掌绷紧，如刀一般砍向不速之客。然而，在那瞬息之间，一丝清甜的薄荷香钻入他鼻息中，令他瞪大了双眼。
邱震霖比刚刚东躲西藏的时候还要慌张，他连忙放松手掌，生怕没轻没重把人伤了。这顷刻的卸力让他一下子失去重心，来人将胳膊环住他的腰身，结结实实搂住了他。
警探的脚步愈来愈近，邱震霖努力平复呼吸，冰凉的鼻尖挨着温热的脖颈。此时此刻，空气都仿佛因为静谧而停滞下来，唯余那人的鼻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耳廓。
这一隅，夜色浓郁，恍若无人。
警探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了。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两人紧绷的神经方才将将放松下来。待到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魏途发出“噗嗤”一声轻笑，揉了揉邱震霖后脑勺。怀里的人抬起头，他低下头，精准地将他嘴唇捕获。
邱震霖气息不稳，仍尽他所能去回应魏途。比起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更想告诉他，他有多么思念他。萧均一只能一遍遍在独处时咀嚼他的名字，只能趁着没人偷偷放空自己，回忆他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不过现在说话实在太浪费时间。他们额头相碰，仿佛这样就可以把那些无休止的爱恋尽数传达。
魏途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捧起他的脸，用拇指轻轻摩挲他湿软的下唇。邱震霖笑着轻咬他指尖，他也笑笑，收回手指，再次亲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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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途带着邱震霖从东南巷口离开，为了隐藏行踪，魏途找了一家无需登记住户信息的破旧的小旅馆。魏途关上房门，又皱着眉头确认了一遍这破门从外面打不开，才堪堪移开狐疑的注视。
“魏哥！”邱震霖紧紧裹着邋遢的外套，伸脖子望着他，“你先洗我先洗？”
门终于逃过了魏途的进一步嫌弃，魏途转身不再理会它，大步走进去。邱震霖看着他径直靠近，很快就被紧紧抱住了。他不知餍足地感受着邱震霖的存在，半晌，开口时带了鼻音：“一起洗吧。”
邱震霖并没有马上回答。魏途微微低了头，在他眼角吻一下，随后抽出手来捏着他的下巴：“嗯？”
一抹犹豫的神色从邱震霖脸上掠过——这并没有逃过魏途的眼睛。他心下微动：“震霖？”
“啊……没有。”邱震霖目光躲闪，“刚刚突然有些走神。我只是在想，好久没有和魏哥你一起洗澡了……魏哥？”
魏途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在邱震霖的表情中发现了端倪，紧接着，充足的光线和近距离的观察使他很快捕捉到邱震霖颈侧的淤青和锁骨上的血痂……没有人比他更懂邱震霖，他霎时间明白了很多，现在只需要确认一下。
“难道不是吗？”邱震霖瞄了一眼魏途脸色，煞有介事，“上一次大概是什么时候了？是不是……欸？你干什——啊！”
魏途就着姿势扳住他的肩膀，邱震霖双目睁大，被一把放倒在床上。他满眼都是被漂白到褪色的被单，同时腰际传来一身寒意——窗户没有关紧，有夜风漏进来，最重要的是魏途把他的衬衣衣角掀起来了。
“魏哥！”
衣下触目惊心，紧致的肌肉上斑驳深浅，青青紫紫，尽是伤痕。不用想，后背也是同样。有的伤口已经结痂，虽然只是皮外伤，却看得出也想象得到先前皮开肉绽时的痛楚。
“魏途！”
邱震霖羞愤不已，手脚并用挣开他的桎梏，抢过自己的衣角拉回去。他一翻身想趁机逃开，却马上又被人反手控制住了。
魏途没有理会抗议，将邱震霖摁在床上，眼中混杂着茫然、疑惑、和遏制不住的愤怒：“这是什么？”
声音颤抖不已，一如他心脏绞痛难抑，神经震颤着拉扯到了极限：“震霖，嗯？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参商(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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