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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口红》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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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开学前，我在她枕头下发现一盒杜蕾斯。
那天晚上，姐姐没有回家。
我坐在门槛上等到凌晨三点，小灵通拨了二十几次，全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最后一条短信是晚上十一点发的：「今晚加班，别等。」可我知道，纺织厂从来没有夜班。
第二天清晨，我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姐姐推门进来时，高跟鞋拎在手里，丝袜破了好几处，走路时左腿微微发颤。她看见我坐在饭桌前，愣了一秒，然后扯出一个笑："怎么起这么早？"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脖子上的红痕。
她避开我的视线，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给你买了肯德基的早餐，趁热吃。"
袋子里的芝士蛋堡还是温的，但我突然觉得恶心。
"你昨晚去哪了？"我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姐姐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地冲在她手上，她搓得很用力，指甲缝里的红色痕迹却怎么也洗不掉。
"小芸，"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她，"下个月你的补习班要交两千八。"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所以你就去卖？"
姐姐的肩膀抖了一下，但没有反驳。她慢慢擦干手，从化妆包里拿出那支莓果色口红，旋开，又合上。金属壳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脆。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她突然笑了，眼睛里却一点光都没有，"这支口红是他送的，美宝莲专柜的，八十五块钱。"她顿了顿，"我陪了他三个小时，就值这个价。"
我抓起口红狠狠摔在地上，塑料外壳裂成两半，红色的膏体像血一样溅在瓷砖上。
姐姐蹲下去捡，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我听见她很小声地说："对不起，但你不能辍学。"
我转身冲进房间，把门摔得震天响。可透过门缝，我看见她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把碎裂的口红捡起来，手指沾满了红色，像怎么也擦不干净的血。
那天晚上，我听见她在浴室里哭了很久。水声一直没停，可有些东西，大概永远都洗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