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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半截长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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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法一瘸一拐地回到伏仑府邸,一头钻入自己的院子。
那是一间小院子,不算宽敞,但收拾得干净整洁。院子的小路那边上没有杂草,两边种了小小的桂花树,细细看去有些小花苞。
小花苞正对着窗户,坐在屋内的林法龇牙咧嘴地脱下身上的衣裳。他没想到这次任务竟然会失手,一切像是被人算计好的一般,到底是谁设下此计?
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人知晓他的行动,除非长乐王那边出了叛徒或是长乐王想一石三鸟。
院门突然“吱溜”一声响,林法忍痛穿上衣裳,将还未用完的药膏全数推进床底,用边上放置的衣裳甩了几下散去浓浓的药味。
来者正是张管家,刚踏入院内看见林法跨步而出,咧开了嘴道:“诶,林郎君,你何时回来的?”
林法气定神闲,“哦,回来不过片刻,正想着去找阿郎。若不是今日暴雨,我也不会办事如此拖沓,迟迟回不来。”
“办事?林郎君去办何事?”
“阿郎交代事情皆保密,岂能随意打听。”林法的声音低沉。
张管家顿时被唬住了,这倒也是,自从伏仑身边多了个林法,他能见到伏仑的时间越来越少,在伏仑心中的分量越来越少,伏仑常常给他一些不可多说的任务。他尴尬地搓了搓手,调整好心态。
谁知道是不是阿郎贵人多忘事,自个把交给林法的事情忘了,转头找林法。他们做任何事情不与我说,我又如何得知他们是怎样的事情,罢了,还是将阿郎叮嘱的事情说出来,至于林法,想怎样就怎样吧。
经此权衡,张管家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阿郎今早出发前正寻你呢,想是你能很快完成任务随他一同去南疆,我们四处寻了你,寻不着踪迹,阿郎交代,让你今日务必赶去碧水镇,他在碧水镇等你。”
林法闻言先是道谢一声,然后问:“阿郎可还有其他说的?”
张管家自然明白林法的担心,面上憨厚一笑,“除了交代我将夫人的事情处理好,倒没再说别的。”
“廷尉府那边我有认识的人,如若你不便去询问案子进度,可以去寻我那友人,他定然会和你说的。”林法看起来像是给张管家行了个方便,实则是让张管家找到那人。
那人自然顺势将府邸的事情打探一清二楚,把事情一五一十禀报给长乐王。
“诶呀!”张管家笑得满心欢喜,“那多谢林郎君了,没想到林郎君如此仗义,我正愁着怎么去寻人了解此事呢。我听说了,廷尉府那群人个个都是铁面无私的,塞点银两解决不了。”
林法笑而不语,张管家上前两步,“南疆不比咱们这地,那处雨水丰沛,衣裳要多带几套,我帮你一起收拾东西,速速去与阿郎回合吧。”
说着,张管家自顾自地往前走,猛地一回首,嫌弃道:“林郎君动作怎么如此慢——哦!抱歉林郎君,我忘了你——”
他的眼神在林法的腿上扫了下,“我就这急脾气,你莫怪。”
“认识多年,我习惯了。”林法的声音轻而有力。
收拾好东西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到马厩里,马厩内一匹枣红骏马欢喜摇头就要往林法身上蹭,林法伸出手拍了拍骏马的脑袋,把东西放好后牵马出马厩,旋即快速跨步上马。
前往碧水镇的官道人有些少,虽已不下雨,但地上泥泞依旧,偶尔会有树叶的水珠滴落。林法全神贯注骑马往碧水镇跑去,顾不上身上雨水。
林间安静得可怕,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法双手放开缰绳,从马的侧边急速取出弓箭,瞄准林间放射。这箭飞过官道,冲入林间,一声“锵”响,只见一个红衣男子手持长枪腾身飞驰,直逼林法。
这时,林法迅速反应过来拔出长剑与其斗了数合,想起眼前这个男子的模样是在何处见过,越来越疑心,难不成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被他们识破?又斗数合,枪剑招式加快,长枪挺过林法的马腿一震,马惊而鸣逃。
“有两下子!”任靖久逢劲敌的喜悦在脸上尽显。
与任靖不同,林法旧伤加新伤,快要招架不住任靖的进攻,气喘吁吁地接了任靖一掌,力虚得单膝跪地,陆之舟趁虚而入一把将其压住。
林法费劲扭头才看清身后之人是谁,咬牙低声道:“陆丞君?任副丞?”
“正是我们两。”任靖边拆长枪边道。
“我犯下何事,值得二位大费周章将我拿下?”林法面上自信略有狂傲,不将二人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眼中冒出一个模样娇俏面色苍白的女子,只见那女子嘴角笑意略浅,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道:“自是发现你杀人的秘密,不然为何将你抓住?”
班悟寸步不移地看着林法被五花大绑,“别用这种不可一世的眼神看着我,你身后的主子,不一定乐意帮你,说不定他还指望廷尉府将你铲除掉。”
听到班悟的话,林法神情一滞:不是,她,她怎么知道?
见林法的反应,班悟胸有成竹一笑。短暂的死寂之后,林法垂眸掩饰眼底异色,再抬头时又恢复江湖人士的洒脱与狂傲,笑说:“这位娘子,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有听懂,什么主子,什么杀人的秘密?我不过是个寻常生意人,跟着我家阿郎去南边做生意的普通人罢了。”
班悟站在任靖面前伸出手,“借你的长枪一用。”
言罢,夺过半截长枪,枪尾压在林法的左脚脚腕处,班悟不放过他脸色的变化。陆之舟猛地发现,眼前这个柔弱不堪入目的女子,竟然有种嗜血的疯癫感。眼睛一眨,又见女子神态淡然,面带微笑,好似刹那的异样不存在般。
“林法,年三十又五,浮州人士,曾在江湖中闯荡出一片名声。七年前与伏仑相遇,被伏仑赏识招入府邸为护院,他后面发现你武艺高强,特提拔你在左右,将你当心腹看待。”陆之舟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陆丞君知道得很清楚,费了不少时间吧。”林法说得笃定。
任靖把绑好的林法往边上一丢,林法闷哼了声,身子撞到树上,腿臀下是块大石头。任靖歉意地看了眼林法,对陆之舟说:“我去叫人驶辆车来,将此人压回廷尉府好好审讯。”
廷尉府的大牢里又多了一个人,正是这个被任靖粗鲁对待的林法。
小吏把林法架在审讯架子上时,任靖悄悄把班悟拉到一旁,“班娘子,我这心怎么总慌慌的,有种抓错人的感觉,你说真的是这个人杀的王真吗?我瞧着,他满脸……额,是有点傲气,有点狂妄,有点气人,但是看起来还是有点正义正直在身上。”
“他杀人动机是什么啊?”任靖双手环胸,眼巴巴地看着班悟,想要知道班悟脑子里的真相。
班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道啊。”
“啊?”任靖懵了,“不是,那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真凶呢?”
此时,陆之舟带着四个差吏过来,冷淡地看了眼牢房内的林法,冲着班悟点了点头,班悟回之微笑。任靖夹在两人中间有些不知所措,“你们说话了吗?一个点头,一个就笑了?啊?我们刚才不是一起回来的吗?你们背着我用眼神交流了?”
闻言,班悟噗嗤一笑。
陆之舟看见班悟莞尔一笑,笑得花枝乱颤,心底不悦。哼,对着任靖那个傻大个有什么好笑的!
这般想着,他命人把审讯的工具准备好。
班悟轻声叮嘱:“想知道怎么回事,你一会儿认真听陆丞君的审讯便知。”
任靖问:“好吧。那什么时候开始?”
“还要再等等,再等一个人。”班悟答道。
“哦?”任靖挑眉,“还缺谁啊?”
审讯牢房突然亮了起来,火焰在墙边燃烧着,摇曳橙黄色。可惜这一抹抹橙黄,并不能给地牢带来温暖,反倒把地牢的味道烧得愈发难闻。
被绑在架子上的林法死死地盯着外面站着的班悟等人,一张脸煞白得可怕,四肢的血液似乎在倒流,发凉发冷,指尖难以动弹半点。他被抓到的时候就反复在想,自己哪里有了破绽?
那夜杀人,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更没有任何人看见。
陆之舟侧首看了眼班悟,示意班悟过来。班悟没来得及回任靖的话,径直走到陆之舟面前,“陆丞君,你找我?”
“刚才我去卷阁和物证房,证实了你的推测。廷尉府少卿不会过来听我审讯,此人审讯交由我处理,一会儿你来审讯,物证、人证合一能证实此人就是杀人凶手,你十日后可来廷尉府上值,任命廷尉府副史。”
班悟嘴角的笑压抑不住,索性不压,“廷尉府副史是干嘛的呀?”
“卷宗记录与验看,有案子的话要随我们一同前去查案。”陆之舟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