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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修罗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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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司使,此事,”总督小心翼翼的开口,话里话外都是明示,“另有玄机。若究实情,此事并非我等所愿,还望大人明查。”
“可以。先不谈这个。”夏衡点点头,问道:“那依总督大人之见,此事如何了结?灵山矿山十万奴人如何处置?”
“下官不敢妄言。”总督手抖若筛糠。
“那我说?”夏衡不等别人回话,接着说:“废除奴役,旬阳现有奴人全部纳回良籍,由旬阳州管理安置。如何?”
总督大惊失色,连忙说:“不可!大人!且不说岁贡严苛,若无三山旬阳供不供的上。单是那奴人中无辜者不过几何,不可因此彻底废了奴人此役啊!”
见夏衡不说话,似乎在思索他所言,总督连忙说:“大人不是不知,奴籍一系来源深远,牵扯甚广,几百年来四国之中绝无彻底废除的先例,不可妄动啊!”
“那就拿旬阳来开这个先例。”
这么威武霸气又嚣张的一句话,夏衡说的不随意,也不郑重,语调平平,听不出潇洒也没感觉出壮志豪气。
但是……
这就更帅了。
易廷站在后面,看着夏衡的背影,眼神里都是向往。
太帅了。
成为玄阶上等的强者,就可以帅得这么随意吗?
不愧是他最仰慕的强者之一。
几位家主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心中似有所想,这时就听见夏衡开口:“不论你们背后之人是谁,若有胆量,我夏衡就在清道盟恭候大驾,只管来找我就是。”
周溪磕完一包瓜子,站起来拍拍袍子,心满意足的准备走了。
勉强算精彩。
就是有点可惜没看到这位夏司使出手。
周溪左右翻了翻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惋惜。
都怪左丘生那小子,这么听话。
怕是师傅叫他吃屎他也敢去。
连道心誓都敢——
周溪猛地抬头,表情愕然。
下一瞬人已经不在原地。
夏衡再次突然停下讲话往隔壁的房顶看去。
依旧空空如也。
她看向易廷,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问:“先前你说那两位法力高深的道友,找到没有?”
客栈。
左丘生坐在榻上,拿着一本医书在细细阅读。
“笃笃——”有人敲门。
“何人?”
“周溪。”
左丘生眼前一亮,还没等他欣喜的放下书,周溪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师弟。”周溪直接问,“相识多年,还不知师弟你修的什么道?”
左丘生怔住,很快反应过来,说:“师傅不是不让我们讨论这个吗?修行之人,心中自有大道,人各不同。师傅说更应该专注本心,过多在意他人之道只会影响自身修行。”
完了,这小子真敢去吃屎。
脑子里只有师傅。
周溪在他对面坐下,左丘生飞快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那师弟你可知我入何道?”周溪拿起茶杯。
“什——”左丘生止住话头。但观周溪脸色,似乎并不在意他前后矛盾的态度,他欲再问,因为他真的很好奇。
不等他开口,周溪的声音响起。
“修罗道。”
左丘生这次是真愣住了,喃喃道:“师姐,你怎会?”
难怪师傅这般对她。
不教剑道,不教攻击术法,不让她犯杀孽,甚至不想让她下山。
可是。
左丘生神情古怪的看向塌边的长刀。
“师弟。”周溪的声音把他神思拉回此处。
“你又入的哪一道?”
左丘生笑了笑,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说:“道生天地,因果自然,生死相依,我因死而生,破而后立,我修的是因果自然。”
“大道三千,没听过你这什么因果啊?”周溪笑了。
“那我问你,”周溪放下茶盏,笑意不入眼底,“你因外物入道,没有道心,你拿什么立的道心誓?”
左丘生不说话。
“师傅知道这事吗?”周溪看起来不在乎上一个问题。
“不知道。”左丘生说,“师傅不知道我没有道心的事情,也不知道道心誓无用一事。”
“好你个左丘生。”周溪有点惊讶于他的坦白,“师傅师姐两头骗是吧?”
“不是。”左丘生低头,额角一点碎发垂下,盖住了漂亮的眉眼,他闷闷的说:“我想同师姐一起下山,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若不立誓监督你不犯杀孽,师傅肯定不让你我下山。但我若真的立誓,用自身性命牵制于师姐,师姐定然像今天一样,要扔下我不管了。”
他略一偏头,实在掩不住声音的异样,还是倔强又委屈的说:“师姐原先肯定是想和我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后就丢下我自己潇洒去的吧。师姐若是真想这样做,我也不会阻拦你。只要师姐开心,怎样都是好的。”
周溪默然。
她确实是想这么干的。
就连话术也一模一样。
不过他困囿于师傅和她之间,非让他做什么抉择,也确实为难。
“诶,”周溪无奈的喊,“过来。”
左丘生不动。
周溪只好起身伸手把他的脸转过来,然后她就彻底愣住了,“怎、怎么就哭成这样。”
左丘生眼尾通红,连高挺的鼻尖都带着一点红潮,他猛地被周溪一掌托着脸,脸上还有点震惊和难掩的羞涩,白皙的脸和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他眨眨眼,漂亮的眼睛里蓄着的大滴泪珠又簇簇地落下。
怎么就哭得嗯,这么……
梨花带雨的。
周溪刚想抬手给他擦擦眼泪,左丘生很快一手覆上周溪托着他脸的手,神情可怜的看着周溪,像是怕周溪丢下他。
“清道盟办案!”
易廷推开门,看到里面这不堪言说的场面,不好形容的动作还有不敢细看的那位师弟的表情。
天杀的!他明明在外面喊了好几声了!
天要亡我哉。
易廷连忙挪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的说:“周姑娘,夏司使有请。”
原来周前辈是这样的人。
易廷莫名感觉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感受到周溪的手迅速抽回去的动作,左丘生的手盖到自己脸上,他顺势偏头,眼神如有实质,化作飞刀将易廷从头刺到脚。
易廷低着头看不见,只觉得一股寒意笼罩全身。
果然,周姑娘还是怒了。
理解理解。
好事被打断谁都那样。
但是易廷想了想自己的前途,一咬牙,准备正面迎接周溪的愤怒,就听见周溪站起身,若无其事的说:“走吧。”
左丘生提起长刀,跟在周溪身后。
易廷走在最前面,左丘生默默的瞪了他好几眼。
虽然此人有点碍事,不过好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左丘生勾唇一笑,将目光移到周溪背影上。
无论答应师傅立誓用自己牵制她还是心悦她这件事,只要周溪知晓,就会像今天这样准备和他分道扬镳,所以他干脆一起说了。
但凭他们相识这么多年,道心誓一事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届时只要像今天这样,表明立场再卖点可怜,师姐一心软,就不会再赶他走了。至于另一件事,师姐不提,就想当做没有发生过么,也没关系。只要师姐没有赶他走,他有的是手段。
计划进行的很完美。
要是没有这什么清道盟就更好了。
周溪突然转过身来,左丘生眼尾还有点红,迎着她的目光,急切又殷勤的对她笑。
周溪没说话,扣住他的手腕,让他走到自己身边,低声对他说:“那个司使实力不俗,万一有点不对付,你要自己小心点。”
左丘生清澈的眼里映着她,笑意更深,听话的点点头。
清道盟四楼。
“夏司使,人带来了。”易廷说完立刻站回罗南凤身边,老老实实的当一块帅气的屏风。
几乎同一时间,季离离带着一个人上楼来,“夏司使,人已经带到了。”
季离离说完,也安静的站到一边。
留着柳拜山周溪等人和夏衡相对而立。
夏衡不是个客套的人,她单刀直入的问:“两位道友从何来,往何处去?”
“从山中来,往山外去。”周溪略一颔首,模样高深,还有些世外高人的缥缈气质。
喜怒不形于色的夏衡也静了几秒,才开口:“我的意思是,道友师从何门何派,接下来有何打算?”
“离宫。接下来游历江湖。”周溪背在背后的手指尖微动,眸光凝在夏衡的神情上。
夏衡没说话,看样子是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小门小派,属地偏远,隐世多年。夏司使没听过也正常。”周溪继续说。
夏衡点点头,想来无人敢在清道盟凭空捏造出一个门派来,遂也不再多疑。她转向柳拜山,问:“听闻你在此案中提供诸多线索和证物,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柳拜山:“……”
你和周溪一样讨人厌。
柳拜山温和一笑,带着一点无奈悲苦之意,又简单把自己那天对周溪讲的简略说了一遍。
夏衡听完,只是定定看了柳拜山几眼,对他的话也不做怀疑,说:“你也算是受柳家业果所累。我观你心性尚佳,启明学宫你可知晓?若你有意,我可以为你写一封免试的举荐信。”
柳拜山眼皮一跳,喜色还没能上了眉梢。
心中已然盘算到:难道我对她还而言还有什么用处么?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不管了。总之怎么算也是笔不亏的买卖。
柳拜山立刻“喜不胜收”但又有所克制的对夏衡恭敬道谢。
夏衡问完即刻就让他们走了,自己下了刑狱牢继续审问其他人。
罗南凤站在屋内摸不着的头脑的问:“易灵使,夏司使叫人过来就问了这两句话?这些在卷宗上不都写了吗?”
易廷清清嗓子,仔细看了看周围环境,然后才一招手,神神秘秘的让三位灵使凑过来,四颗毛茸茸的脑袋聚在一块,就听见易廷小声说:“我在学宫时就听说,夏司使有一玄阶灵器,名为姑洗,可断人所言真假。”
“哦。”季离离了然,“那就是司使大人不相信我们审出来的消息咯。”
易廷,罗南凤,朝颜:“……”
不是,谁让你这么直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