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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是、人、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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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王逸晨、司徒悠悠已经起身准备告辞,段燎也如坐针毡地跟着站了起来,巴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尴尬现场。
然而,老板娘柳青的动作比他更快。
“段少爷,等等。”柳青像阵风似的,笑吟吟地不知从哪个角落闪了出来,臂弯里还亲热地挂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姑娘穿着一身新簇簇的水红色细棉布斜襟袄子,下配墨绿色长裙,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施了薄薄的脂粉,此刻正低眉垂眼,两颊飞红,她那双杏眼,像是含着一汪水,怯生生地飞快瞥了段燎一眼,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我见犹怜的柔弱,整个人站在那里,透着一股精心雕琢又略显用力过度的羞涩。
“段少爷,等你半天你也没顾上我们如烟,”柳青笑吟吟地,直接把柳如烟往段燎身前带了半步,“上回你不是说让我给你物色个咱们山里的好姑娘吗?喏,我表妹柳如烟,不是我自夸啊,我们如烟可是这十里八乡顶出挑的,模样端正,性子温婉,针线活儿那也是一等一的好,你看看,合不合眼缘?”
段燎只觉得头皮轰的一声炸开,浑身炸毛,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沸水里的活虾,急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我,我没有,我不是,青姐你不要乱说啊。”他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眼神慌乱地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死死黏在了几步之遥的虞清宴身上,恨不得能立刻钻到对方身后去寻求庇护,又怕对方误会。
柳青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会赖账的表情,嗔怪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哎哟!怎么就不是了?那天你在这儿喝茶,说得清清楚楚,我们清宴当时也在的呀,是不是啊清宴?我还特意让段小哥你那俊弟弟段誉给你带话了呢,他都应承下来啦。”
“段誉?”段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眼看虞清宴那清冷平静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段燎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我真开玩笑的,青姐,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真的,千真万确,我有喜欢的人了。”这话吼出来,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心脏砰砰狂跳,眼神更是像焊在了虞清宴脸上,灼热得要命。
“哟!”柳青的眼睛瞬间亮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有喜欢的了?谁呀?哪家的姑娘?姐给你把把关?”
段燎被噎住,脸憋得更红,他情急之下,几乎没过脑子,眼角的余光瞥见虞清宴,那句反正不是你介绍的还没出口,又看到柳青目光一转,竟然落到了一旁静立的虞清宴身上。
“哎,清宴,你看我们如烟真的挺好的,瞧瞧这水灵模样,”柳青完全没注意到段燎的窘迫,竟然又把柳如烟往虞清宴那边推了半步,“段小哥没福气,你可别错过……”
她话音未落,段燎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猛地一个箭步蹿到虞清宴和柳如烟之间,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把两人的目光隔开,语无伦次,声音又急又快:“他,不行,他真的不行,他……”段燎被自己这拙劣又直接的阻拦弄得大脑一片混乱,他又慌又急,干脆破罐子破摔,对着柳青吼出下半句:“他也有主了,早就有了。”
此言一出,不仅柳青和柳如烟愣住了,连旁边一直看戏的王逸晨和司徒悠悠都露出了极其诧异又好笑的表情,司徒悠悠更是毫不掩饰地挑了挑眉梢,一脸吃到真瓜的兴味。
柳青看看段燎几乎要急哭的脸:“哦~~啧……敢情你们俩小哥合着拿我们如烟寻开心呢?逗人玩儿呢这是?”
“不是,对不住,对不住啊青姐,我不是故意逗你玩,我也是……我也是最近……最近才真正发现自己喜欢上那个人的,我这回是真的,真的,绝对的……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矢志不渝!!”他急切地用着从戏文里看来的词,试图表达自己的诚意和坚定,脸上那副焦头烂额又认真过度的表情实在有些滑稽,“柳姑娘真的挺好,样样都好,祝柳姑娘早日觅得良缘,那个……青姐,柳姑娘,再见啊,后会有期,啊不……再见再见。”
段燎语无伦次地说完,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礼仪了,他猛地回身,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抓住了虞清宴垂在身侧的手腕。
他根本不敢去看虞清宴的表情,闷着头,拉着人就跌跌撞撞地往茶寮外冲。
虞清宴被他拽得微微一趔趄,倒是没有反抗,他清冷的目光扫过自己被段燎紧紧抓住的手腕,那里因为用力已经泛起一圈明显的红痕。然后又掠过段燎火烧火燎、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和那慌乱失措的侧脸,最后,他的视线才平淡地回落到柳青和僵在原地、脸色阵青阵白、捏着帕子都快绞碎的柳如烟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朝她们点了点头,算是告别,随即顺着段燎那几乎拖着跑的力道,步履略显急促,被拽出了溪畔茶寮。
身后,还回荡着柳青那带着浓浓调侃的慢走不送啊,以及王逸晨他们努力憋住但还是漏出来的一丝笑音。
刚踏出茶寮的阴影,落入外面橘红色暖融融的夕照里,段燎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松开了抓着虞清宴的手,那只手还僵在半空,掌心残留着对方腕骨那微凉光滑的触感和脉搏的清晰跳动,搅得他心慌意乱。
王逸晨和司徒悠悠也随后跟了出来,司徒悠悠冲段燎和虞清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笑得意味深长:“两位帅哥,咱们下次见,期待……嘿嘿!”
王逸晨也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冲着虞清宴点了点头:“清宴,拍摄的事我们再约时间详谈,段燎……”他看着段燎那魂不守舍、又紧张又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笑,最后只说了句,“回见啊。”
“啊……啊?哦哦,回见!晨哥再见,司徒导演再见。”段燎心不在焉地胡乱点头应着,眼珠子却在偷瞄虞清宴。他看着虞清宴也平静地对着王逸晨他们颔首道别,目光坦然,语气如常:“再约。”
四人就在这条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的石板小路上分作两拨,王逸晨和司徒悠悠往另一头去停放在村口的车子方向走,边走边低声交谈着什么,显然刚才那场闹剧足够他们笑谈一路了。
段燎则像条蔫头耷脑的大狗,垂头丧气地跟在虞清宴身侧,朝着村巷的另一个方向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纠缠在一起。
他悄悄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虞清宴的脸色,没有表情。
不是生气,也不是高兴,就是一片平静。
完了完了……段燎心凉了半截,他会不会以为我搞不清楚自己的性向?会不会以为我是双的?或者更糟……以为我是个口无遮拦、瞎胡闹的神经病?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那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刚才那句喜欢当回事?还是……
夕阳下,段燎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念头像搅乱的毛线团,越缠越紧,刚才硬着头皮拉住对方手腕的勇气,早已在对方那平静无波的目光下消散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凌乱和自我怀疑,把他的心搅成了一团浆糊。
山君殿的天井敞开着,午后的阳光斜斜刺入,带着些许陈年木头的沉厚气息和淡淡的香烛烟痕,空气里浮着细微的尘埃,在这光柱中舞蹈。
说服了族里辈分最长的王德全老族长,司徒悠悠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下午,山君殿就安静地被征用了,巨大的双面绣星月云纹屏风被搬到了天井一角充当临时背景,调试中的便携补光灯投下过于柔和、甚至有些失真的白光。
排练开始。
没有隆重的月白祭服,虞清宴只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练功服,宽大的袖口和下摆随着动作翻涌,他站在光柱交织的明暗边界,身形挺拔清瘦。
鼓点起,王震叔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一面旧兽皮手鼓,用带着老茧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鼓心,声音沉厚,不高亢,却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古远的韵律,在空旷老旧的祠堂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虞清宴动了。
他的动作起初极缓,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又像从久远的沉睡中被这鼓点唤醒,提膝,转腕,拧腰送胯,每一个姿态都不大开大合,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韧性和控制力,指尖在光影里划过奇诡的弧线,带着祈请的意味,落脚无声,每一次旋转或停顿,都似精确地踩在鼓点的间隙里。
段燎盘腿坐在最靠近角落里的一只破旧蒲团上,眼睛像粘在了祠堂中央那道清瘦沉静的身影上,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司徒悠悠小声对着王逸晨说着什么节奏、角度、镜头推近,王震叔敲着鼓皱着眉似乎在回忆更古老的节奏,这一切都成了遥远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鼓点和那个身影。
虞清宴的侧脸在明暗光影里轮廓分明,汗水顺着他苍白的脖颈滑落,没入领口,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每一次发力,都能看到布料下绷紧的肩胛骨和纤细却隐含力量的腰线。
情人眼里出西施?段燎脑子里冒出这个词,又瞬间被否定掉,不,不是因为喜欢才觉得好看,是虞清宴这个人,他本身就……就他妈好看得像一幅水墨长卷里走出来的仙,冷冽、孤高,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韵律美。
段燎看着看着,胸腔里那颗不争气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乱撞,可随即,一股更深的苦涩和迷茫又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缠越紧,勒得他呼吸困难。
那天在茶寮……他像个傻子一样嚷嚷,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有主了,可从头到尾,虞清宴只是平静地看着,事后更是毫无波澜,连个表情都没有,他到底是默许了?还是根本就没把自己那些胡言乱语放在眼里?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个脾气好到不可思议、懒得计较的人?
段燎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经长出来的短发,就算虞清宴喜欢男人,世界上男人那么多,比他段燎稳重、比他有才、比他懂规矩的多的是,虞清宴凭什么看得上他这个咋咋呼呼、只会惹麻烦、连性取向都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混乱陀螺的家伙?
也许……虞清宴的平静和不拒绝,纯粹是源于涵养和耐心?就像山君包容林中的生灵?他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超出点头之交的特别感觉,这个认知像冰冷的针,细细密密地扎进段燎的四肢百骸。
可即便如此段燎近乎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脚丫子像是自己生了根,死活不肯挪动半分,只要能看到虞清宴,哪怕只是这样隔着距离看着,看着他专注地跳这支奇异的舞蹈,心酸里也泛着丝丝缕缕近乎自虐的甜,可他舍不得移开眼,更舍不得走开。
他看着虞清宴旋身,手臂伸展如鹤翼,又在鼓点的重拍下沉身、伏低,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青石板,那姿态虔诚又脆弱,带着一种献祭般的悲壮感。
段燎的呼吸猛地一窒,拍下来,把这一幕拍下来,一定要拍,用最好的设备,把他跳舞的样子永远地、分毫不差地记录下来。
虞清宴每一个转折、每一次力量的爆发与收束,都在反复强化这个念头,那超越性别的、摄人心魄的冷冽美感,只有最高清、最专业的镜头才能勉强抓住其万分之一的神韵,绝对不能糊弄,绝对不能任由司徒悠悠那便携机器画质平平地敷衍过去。
段燎的眼神由痴迷变得无比炽热和坚定,他盯着虞清宴舞蹈的身影,像是猎人盯住了稀世的猎物,又像信徒终于找到了他唯一能做的奉献。
晚上段燎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着虞清宴下午在祠堂里舞动跳跃的每一个画面,最后,他一骨碌爬起来,抓过手机,深吸一口气,熟练地翻出那个通讯录里备注为太后娘娘的号码。
嘟…嘟…
“喂?”
段燎立刻摆出最谄媚的腔调,捏着嗓子:“喂~~~母后大人,儿臣甚是想念您呐,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不,特特儿拨冗致电,向母后您老人家请安问好,愿母后凤体安康,永葆青春,容颜不老,儿臣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哇……”
“呵呵,”电话那头的江岚嗤笑一声,直接截断他这肉麻的长篇大论,“哟,谁家好大儿这么孝顺大半夜扰人清梦?让哀家猜猜,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找你亲妈是钱包瘪了?还是又闯祸让老娘给你擦屁股了?是看上哪家姑娘彩礼不够了,还是把人打了要医药费?”
“母后!您怎么能这么想您单纯孝顺的儿臣呢,儿臣这不是离家太久,思念成疾嘛。”
“省省吧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到大,哪次主动打电话回来不是有事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岚在电话那头毫不留情地拆穿,语气却带着点笑意和纵容,“说吧,这回是夏迎春还是钟无艳啊?”
段燎见伪装无效,立刻切换成撒娇模式,声音软了八度:“哎呦喂,我亲爱的、英明神武的、貌美无双的太后娘娘,您可折煞儿臣了,儿臣在外头,那叫一个本本分分,规规矩矩,低调做人,谨记您的教导……”
“得得得,少给你老娘灌迷魂汤。”江岚笑骂,“你要真本分规矩,太阳都得从西边出来,我可听说了啊,段誉回来给我请安,可跟我说了啊,那小茶馆的老板娘,可是给你介绍了对象?怎么样?那姑娘俊不俊?有没有照片?带回来给母后掌掌眼?”
“我的亲妈啊!!!”段燎简直想把段誉揪过来暴打一顿,“您别听段誉那个叛徒小混蛋瞎掰,他除了会告状还会啥。”段燎翻了个白眼,妖精?哼,段誉懂什么,他带那些望远镜只配看猴儿!至于那老板娘介绍的姑娘…啥凡俗花草啊?都被母后您儿臣心尖儿上的妖精给比下去了,儿臣的心啊,已经被那个大妖精给迷得七荤八素,三魂七魄都给勾走喽,现在看啥姑娘都跟木头桩子似的。”
“哟?这可不像是我儿能说出来的话啊?”江岚在电话那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声更大了,明显以为儿子在瞎胡闹,故意学那些酸腐戏文里的腔调,“啧啧啧,被迷住了?儿啊,跟妈老实说,是蛇精还是□□精?狐狸精也不错啊!化成人形了没?长没长毛?需不需要你爹去请个高僧?还是请个道爷?”
段燎脑补了一下虞清宴现原形的模样,那画面太美不敢想,他下意识反驳:“哼,那些算什么土鳖妖精,我这位是…”他顿了顿,搜肠刮肚想找一个足以形容但又不能让老妈立刻警觉爆炸的词,憋了一会儿,终于憋出三个字:“是、人、精!!”
“人精?”江岚在电话那头似乎认真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恍然大悟般,“哦,明白了,人参成精了是吧?嘿,这个好,人参娃娃可是大补啊,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儿子,多喝点参汤,给妈也寄点人参片回来,野山参精的好,比高丽参强多了。”
“妈!妈!妈!”段燎被老妈这清奇的脑回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恨不得顺着电话线钻过去摇晃她肩膀,“人参精个头啊,打住,您可打住吧我的江太后。”他抚着胸口顺气,终于想起正事,强行把话题掰回来,“哎呀都被您老人家带歪了,儿臣有正事,正儿八经的大事要跟您老人家报备。”
“哟?你居然要办正事了?破天荒,行吧,哀家准奏,你曰吧。”(yue曰,说的意思)
段燎立刻清了清嗓子,摆出汇报工作的正经口吻:“启禀母后,是这样的,您知道的,我现在待这清水村,这好歹算祖地对吧?”
“嗯,然后呢?”
“这不,村里王逸晨王哥他们,还有请来的那位司徒导演,人特好特专业,正策划着要搞个大的,拍个顶顶好的宣传片,要把咱们清水村这些老传统、好风光,特别是马上就要举办的月神祭,全都美美地推出去,好吸引游客,搞活经济。”
“这可是正经八百的好事儿,我觉得吧,既然是咱们段家祖地的事情,那怎么着,咱老段家也得出一份力尽一份心吧?您看,他们现在手头的设备,拍个手机短视频还行,但要拍祭祀大场面,拍精细手工,那……那硬件肯定跟不上呀,效果得打大折扣。”
“所以,儿臣斗胆,想向母后大人您申请拨弄点真正专业级别的好设备过来,顶级镜头,上好的柔光箱,总之要最好的,保证把片子拍得美轮美奂,让咱们清水村在宣传片界独领风骚,扬名立万。”
段燎生怕说服力不够,立刻追加道:“一会儿我把他们之前拍的几个小片段发您过过目,您看看他们有多用心,潜力有多大,值不值得投入。”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约有七八秒钟。
然后,江岚夸张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炸了出来:“哎~呦~喂,我的好大儿,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还是从海里升起来了?我的老天鹅啊,你居然……你居然还能想着干点这么…这么接地气、这么惠及乡梓的正经事!”
“江岚女士!!我只是平时,懒得干,不是不能干,更不是干不好好吗!!!”
“哈哈哈哈哈,行行行!老娘信你了,老娘太欣慰了,我家傻儿子终于长进了,知道做事了,好事,必须支持,大大的支持,等着,我这就亲自去给你挑,最顶级的配置,老妈给你挑最好的,保证让那位司徒大导演看了都眼馋。”
段燎一听有戏,乐得差点在床上蹦起来:“母后万岁万岁万万岁!!”但随即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贼兮兮地叮嘱道:“那什么……还是老规矩哈,低调,低调,设备送过来也……也千万记得……”
他话还没说完,江岚已经在电话那头心领神会,压低了声音接上,带着一种地下工作者接头般的默契:“明白,明白,老规矩,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
“懂我者,母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