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一晃一年又一年。
      秦放十五岁了,还差四个月便满十六。

      秦放躺在树上借着树叶的遮挡打盹。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姓白的老头使唤起他来越发熟练,指着他鼻子骂他懒蛋,也成了常有的事。

      年轻人任劳任怨地帮老头干活,并不代表他也一样。秦家二公子只有骑到别人头上的份,怎么可能任一个老头站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但念在老头救过他的份上,他秦放不跟他计较。于是乎,躲便成了家常便饭。

      但今天不是躲,而是被老头赶出来了。因为秦家二公子终于良心发现,肯垂悯世人了,他劈手夺过年轻人手中的碗,自告奋勇要洗,而后因为洗碗时用力过猛,按碎老头两只盘子、三个碗。暴怒的老头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为理由将他扫地出门了。

      不就是几个碗吗?至于吗?

      秦放气哼哼地跑了,故意似的离老头院子远远的。他抬着头看着太阳的轨迹,在心底计量年轻人什么时候会找到自己,想到这,他无意识勾了勾唇。今天他选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这里人迹稀少,四周树木长得额外茂盛,年轻人若想找到他,可得费些功夫才行。

      秦放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坏的——躲就躲吧,偏偏非往犄角旮旯里钻,然后躲在一旁看年轻人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地找他的身影。有时候,年轻人几次和他擦肩而过,都没有看到被草丛掩住的他,秦放暗笑也不出声,就那么看着那个细瘦身子一遍遍驻足张望,一遍遍蹲下身翻找。

      等秦放玩够了,便猛地跳出去,“啊”的一声大吼,将专心致志找他的年轻人吓一跳,而后看着对方眼神发懵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时间长了,身子骨长开了,便不能呆在草丛了。因为他现在很大一只了,站起来比年轻人都高出半头,草丛已遮盖不住他颀长的身躯,秦放只能想别的办法来遮住自己。

      这次,他选择躲进枝叶浓密的树里。

      不知过了多久。

      “这小娘子长得还算可以,应该能卖不少钱。”黏腻腻的声音涌现,透着说不出的淫(荡)与贪婪。

      秦放不觉睁开了眼。

      这声音早成了遥远的过往,只是偶尔午夜梦回,那阴冷如毒蛇般的调调,仍会缠上心头,挥之不去。

      底下猛地爆发出一声啼哭:“无赖,你不得好死!”

      秦放低头朝下面望去,窈窕身影掩在一肥胖男人身下,裸/露出的细白胳膊腿一直乱蹬,这动作惊扰到她身上的男人。

      “呸,装什么。还不是万人骑的贱/货。”肥胖男人扬起手来就是一巴掌,底下身子捂住脸哀哀哭叫起来。男人得意洋洋地笑:“被大人看上是你的荣幸。”

      “救命啊——救命——”女人忽然偏过头向着一个方向求助,“求您救救我——”

      “这两年怎么尽是些破烂货。”另一道矮小的身影从远处走近,他蹲下掰过女人的脸来回看,声音喑哑,“而且年纪太大了,一看就不是雏。”

      “这……这也是些没办法的事啊。”肥胖男人赔笑道。

      意识到这个人不是能求助的对象,女人绝望哭泣:“为什么为什么……”

      “呵。”

      那个矮小的身影竟然是个女人,她“啧”了一声:“这两年来的人越来越不如以前了,以前还能看到绿环肥瘦,还能看到艳压群芳,怎么如今连个拿的出手都没有。”片刻,她起身站立在一旁,厌恶道:“你赶紧的,别玩/坏了,这个比起别的品相还算好一些,是要送给大人的。”

      “畜牲!都是一群畜牲!”女人边哭边推搡着面前的胖子,“滚开,你这个畜牲!”

      肥胖男人冲矮小女人赔笑一声,接着怒吼道:“哭什么哭?叽叽喳喳吵死了。”他扬起手,似想再来一巴掌。

      但那手没能扬下去,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匕首将他整个手掌切断,那匕首势头不减,直直插入土地,整个没入。矮小女人往后跳了两步,如果她不往后退,那匕首势头会将她整个脚趾剁下来。

      “啊——”被胖子困在身下的女人发出石破天惊的叫喊声。

      鲜红的血瞬间喷溅出来,胖子呆呆看着被切断的手掌,直到温热的血珠溅满他的脸,他才猛地捂住喷涌而出的伤口,发出杀猪般地惨叫。

      “谁?!”矮小女人按住腰间的弯刀。

      “这儿是个等人的好地方,也是瞧他人寻我踪迹的妙地,偏偏有几只老鼠窜进来搅局,真是败人兴致,惹人生厌。”

      “什么人?”弯刀指向茂密的树冠,那里露出朱红色衣衫的一角,有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铁棍拨开茂盛的树叶。他看也不看底下呆傻住的三人,只望向远方,眉眼恹恹。

      “是,是你!”胖子失声叫道,双腿打摆,身子下意识往后挪去。

      “竟然还记得本大爷?”秦放似笑非笑,他缓缓垂首,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抚过铁棍,动作轻柔得仿若在摸稀世珍宝,莫名的缱绻,这是个很暧昧的动作,若是放在人身上,再配上他看似深情的目光,任谁都会想入非非,但这是个铁棒,是透着森冷杀伐之气的铁棒,只会让人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串到头顶,“看来你是无时不刻不在肖想本大爷。真是该死。”

      “不,不敢。”胖子哆哆嗦嗦,抖成一团,“我不敢我不敢的……”声音中发颤隐隐带着哭腔,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尿骚味。

      矮个子女人目光在树上的秦放和地上肥胖男人身上转了两圈,慢慢往后退去。

      “和该死的人在一块的人,一样该死。”秦放落地悄无声息,只衣摆随动作轻晃了下。他慢慢从地上起身,那双像琉璃般剔透的眼珠,慢吞吞地转过来,视线落在人身上时,没半分温度。矮个子女人想也不想暴呵一声,拔出腰间弯刀,冲向秦放,被秦放面容晃了一眼后,她敏锐感知到这人皮囊下藏着一颗沾着血的狠厉心肠。

      但万一呢?万一对方是个绣花枕头呢?

      铁棍一拨一挑,手中弯刀便不受控制飞出去,矮小女人瞳孔骤然猛缩,下一刻铁棒点在喉中,棍棒那端的人淡声道:“刚才听你们说大人,你们的大人在哪呢?”

      肥胖男人再抑制不住哭嚎起来,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之前失了一只眼,半张嘴,这次失了半只手,可能连着这条命,面前这个少年不会放过他的,正如他之前没有放过他。他们都是一类人,一类睚眦必报的狠人。

      秦放看也不看,挥手便是一棍:“哭什么哭?叽叽喳喳吵死了。”肥胖男人的哭嚎卡在喉咙里,没再上来。秦放那一棍直接干/碎了他的头颅。

      窈窕女人睁眼便看到肥胖男人一头被打碎的豆腐的模样,她无声尖叫,拼命向后挪去,但她四肢发软,连爬都爬不起来。

      秦放扫了一眼几近赤/裸的女人,单手解开外衣披头盖脸罩在女人头上:“穿好衣服便滚。”

      面前矮小女人滑落在地,她抖着嘴唇,瞪着肥胖男人那死状,眼睛发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放拿铁棒拍了拍她的脸:“说啊。”

      那铁棒上还粘着肥胖男人的脑浆,被这东西拍了一下脸,矮小女人清醒之余不由干呕起来:“说,说什么?”

      “要不要我帮你回想一下,你们的罗刹大人在哪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矮小女人一边干呕一边道,“我们打算明天给大人献几个女子。”

      “是使双刀的那个吗?”

      “使双刀?”矮小女人怔了一下,头如捣蒜,“是是是……”

      “我明天要看到他。”秦放收起铁棍,环顾四周,“明天午时吧,明天午时我要在此地看到他。”

      “可是……”

      “明天带不来,你也不用活了。”秦放抬脚欲走,忽地停住脚步,意味不明笑了笑,“和你们大人说一声,有个三年前的生意来找他了,他会明白的。毕竟,他当初走的时候是那般的不情愿。”

      罗刹是吧?使双刀是吧?三年前的账他一笔一笔跟这人好好算算。

      *

      秦放在深林中慢吞吞行走,走到一半,便停住了脚步。“你来了啊。”他笑了笑。

      远处年轻人嘴唇有些发白:“我刚刚看到一个女人披着你的衣服了。你……”面前的秦放只着一层薄薄中衣,年轻人闭上了嘴。

      秦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前,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猛地将棍棒甩开,三两下便将中衣脱个干净,然后扔到地上。年轻气盛的(肉)体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年轻人下意识偏头。

      秦放很快绕到年轻人身前,他低头看着年轻人的眼睛,表情颇烦闷,还有些委屈:“他们把你给我买的衣服弄脏了。”

      “是吗?”年轻人再度偏头。

      “对。”秦放很快绕到他面前,声音不无控诉,“你都不知道有多脏。”

      “再买新的。”年轻人又转了过来,目光避瘟疫似的避着秦放。

      很快,下巴被钳住,年轻人被迫仰头看着赤/裸着上身的秦放。秦放的目光从他脸上一寸寸略过,目光里满是探究:“你为什么不肯正眼看我?”

      “我……”

      “把你衣服脱了。”秦放言简意赅。

      年轻人眼睛猛地睁大。

      “你不会想让我这般出林子吧?”迎着年轻人不可置信的眼神,秦放伸手去拽他的腰带,“虽然你的衣服比我的小,但不是不能穿。”

      “你怎么不先穿你的脏衣服?”腰带渐松时,回过神来的年轻人一把捂住自己的腰带,“又不是很脏。”

      “很脏!”拽着腰带另一端的秦放气势汹汹道,“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脏,光是闻到他们的味道就让我恶心。”

      “你就穿这一段路,穿回家就扔了不行吗?”年轻人脸涨得通红,死死拽住快要脱手的腰带。

      “不行,太脏了,我受不了。”秦放见腰带不行,转手便要剥他衣襟。

      “你……我……不行。”年轻人一手护腰带,一手护衣襟,拼命摇头。

      秦放伸手作势去拔年轻人的剑,年轻人很快发觉,他侧身避开秦放的手,下一瞬,一只大手便从后颈伸了进去,左右突进,顺着脊背滑了下去。

      “你……”年轻人不敢动了,只要他一动,秦放的手便惩罚似的捏着他的肉。

      “我脱,我脱还不行吗?”年轻人面红耳赤,低声怒吼道,“你别乱摸!”

      “我没有乱摸,是你一直在动。”秦放戏谑道,手掌按在对方脊背上,能感受到那里的肌肉紧绷着,“你如果不动,我就不摸了。”

      年轻人不动了。

      秦放桀桀而笑,手指更加不安分地乱动,毫无章法地去碰柔韧的腰线:“骗你的!”

      “我都脱,我都脱行不行?”年轻人崩溃道,从秦放角度能看到他殷红眼尾,眼睫不住的扑闪着,“你别摸了。”

      “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秦放收回手,顺便捻了捻温热的指尖,笑得特别开怀。

      甫一被放,年轻人犹如脱缰的野马“嗖”地一下窜了出去,语气又气又急:“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光着回去吧。”

      秦放想抓他没抓住,他看着自己空空如己的手,对着年轻人逃窜的背影喊道:“你怎么学会骗人了?”

      “跟你学的。”遥远,传来年轻人羞恼的声音。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