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卷 海棠花未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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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听完事情的经过后，靳恙忍不住的颤抖身子，眼眶不禁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
“他怎么能这么傻？”靳恙的声音带着哭腔，低低地呢喃着，那声音仿佛从破碎的心间挤出来，透着无尽的悲恸与自责。
靳老爷缓缓起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靳恙，声音喑哑：“他留下了这封信，你看看吧。”
靳恙颤抖着双手接过信，信纸已经微微泛黄，像是被反复摩挲过。上面“靳恙亲启”的字眼，他看得有些扎眼。
展开信纸，沈景初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见字如面，望君舒展。
我深知这单单一纸书信囊括不了我对你的眷念，那你从北平离开后，我是日思夜念，久久不能忘怀昔日我们一起的时光。
本以为可以等你归来，奈何事不尽人意。那群日寇如恶狼般闯入小院的那日，我便料想到，这平静的生活将再无可能延续。日军头目的邀约，于我而言，是对尊严的践踏。戏曲，本是我灵魂的寄托，岂容他们玷污？拒绝的那一刻，我便知晓，自己已无路可退。
你生性纯善，又满怀壮志。莫要因我的离去而过度悲伤，消磨了前行的勇气。你身上肩负的使命也莫要为我而放弃。我虽身死，但心仍在君侧。
愿君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景初 绝笔。”
靳恙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打湿了信纸。他紧紧攥着信，仿佛那是沈景初最后的温度。
“他被葬在哪了？”靳恙哽咽的问。
靳老爷不忍见儿子这般模样，微微背过身去。“在城北外的山上，那风景不错……”
还没等靳老爷说完这样便转身跑了出去。
靳恙哪顾得上蜿蜒山路的崎岖不平，每一步都似用尽全身气力，脚步匆匆，碎石与坎坷被他全然抛却脑后。
靳恙一路疾行，终于来到山腰处的一块平地。眼前，一座朴素的坟墓静静伫立，像是在这天地间沉默的守望者。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墓碑上，碑上刻着 “沈景初之墓” 几个字，字迹端正却透着几分凄凉。
靳恙只觉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缓缓跪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冰冷的墓碑，仿佛想要透过这坚硬的石头，触及到墓中之人的温度。
“抱歉，又让你一个人了……”靳恙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悲痛，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碑前的土地上。
山风呜咽，像是在为他们的分离而哀号，四周的树木沙沙作响，似也在为这段沉痛的情谊悲叹。
在这寂静的山腰，靳恙就那样久久跪着，与墓碑相伴，仿佛时间也在此刻停滞，只剩他对沈景初绵延不绝的思念，在这山川间飘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靳恙感到膝盖有些麻木，才缓缓起身。
“我改日再来看你。”由于刚刚痛苦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直至傍晚，靳恙才回到家中，靳老爷颇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靳恙缓缓摇头，紧抿着双唇，喉间似哽着千言万语，却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他转过身，脚步迟缓而沉重，径直走回自己的屋子。
自那之后，每日晨曦初绽，靳恙便会精心挑选一支娇艳的海棠花，迈着坚毅又略带蹒跚的步伐，登上那座承载着无尽思念的山峦。
到达山腰的墓前，他总会轻轻放下海棠，而后静静靠着墓碑坐下。
山间的风，轻柔地撩动他的发丝，靳恙望着远方，开始娓娓讲述当今的局势。
从战场上的节节胜利，到民众觉醒后的众志成城，再到新政策推行下社会的点滴进步。
他的声音平和而坚定，仿若沈景初能在另一个世界听到，知晓这山河正逐步走向新生。
日复一日，那座墓前，靳恙的讲述声从未间断，如同他与沈景初跨越阴阳的约定，在这岁岁年年里，成为了山间最温柔又最坚韧的回响。
也不知是从哪日开始梨园又重现昔日盛景，靳恙迈进园内，便看到台上的人穿着一身艳红戏服，水袖挥舞，身姿婀娜，唱腔悠扬，可靳恙眼中却渐渐模糊了台上的身影。
昔曲宛然，音绕梁间如旧梦；
故人长逝，影消尘外若残云。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