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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星光 在回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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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位的那刻，林薇薇感觉自己像刚从深海挣扎回水面，急需氧气，心脏却仍在为方才的险境疯狂搏动。
而沈叙最后那个问题，更像一枚精准的鱼雷，炸得她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星轨之下》……最喜欢哪部分？
她甚至无法清晰地回忆起那首歌的完整旋律，当时只是为了掩饰而随手抛出的一个话题，此刻却成了拷问她的难题。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是真心探讨音乐？
还是……某种更迂回、更让她心惊胆战的试探？
她不敢深想，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假装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指尖用力地敲击键盘，试图用噼里啪啦的声响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仿佛都在跳动，组合成沈叙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午休时分，小悠凑过来约她一起去吃新开的麻辣烫，她罕见地以“还有点东西要赶”为由拒绝了。
她需要绝对的安静和独处，来消化这过度刺激的一上午。
独自一人去了公司楼下安静的咖啡馆，点了一份沙拉，却食不知味。
她拿出手机，戴上耳机，第一次真正认真地、带着某种任务般地，去聆听那首《星轨之下》。
旋律流淌，歌词一句句清晰入耳。
「……我像迷失的卫星，环绕着你沉默的恒星，计算着亿万光年的距离，却不敢发出一声问候……」
「……你的引力是甜蜜的酷刑，我的轨道早已注定，是趋近也是逃离，是仰望也是永隔……」
太像了。
这歌词写的，分明就是她。
每一句都像细密的针，精准地扎在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她甚至怀疑，这乐队的创作者是不是在她心里安装了监控器。
如果沈叙也喜欢这首歌，甚至能注意到《星轨之下》……他是否也能从这些歌词里，窥见到一丝她内心的真相？
这个想法让她坐立难安。
下午的工作似乎格外漫长。
每一次内线电话响起，她的心脏都会漏跳一拍。
每一次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都会下意识地绷紧脊背。
但沈叙没有再找她。
工作邮件往来也恢复了绝对的公事公办，仿佛午休前那短暂而诡异的插曲从未发生。
但这种风平浪静，反而让她更加忐忑。
快下班时，小组突然接到一个临时任务，需要处理一批紧急的海外合作方数据，时间紧，要求高。
项目经理直接在群里@了包括林薇薇在内的几个人。
「收到。」
「明白。」
「马上处理。」
林薇薇也立刻回复收到，深吸一口气，准备投入战斗。
这种忙碌对她来说反而是种救赎，可以让她暂时从那些混乱的思绪中抽离。
手指在键盘和鼠标间飞速切换，屏幕上的数据表格不断被填充、修正、整合。
专注让时间流逝得飞快，窗外天色彻底暗透，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加班的人。
等她终于核完最后一份数据，脖颈酸痛地抬起头时，才发现时间已过晚上八点半了。
周围的同事也不知何时走了一大半。
她长长舒了口气，保存文件，将整理好的成果发送到项目群邮件的收件人里，习惯性地加上了沈叙——他是这个项目的最终审核人。
点击发送。
任务完成。
疲惫感瞬间袭来。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沈叙发来的消息。
不是在工作群，而是私聊。
林薇薇的心条件反射性地又是一紧。
今天之内，她对这个人的消息提示音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应激反应。
她点开，预料之中是和工作相关的内容。
沈叙：「数据我看过了，第三部分B单元的环比数据标注方式和其他单元不统一，统一一下格式，重新发我。」
果然还是出了细微的差错。
林薇薇立刻回复。
「好的沈师兄，马上修改。」
她赶紧重新打开文件，找到他指出的那个部分。
确实是一个很容易忽略的格式不一致问题，不算大错，但符合沈叙一贯的严谨。
她快速修正，再次检查了一遍，然后将更新后的文件重新发送给他，并在消息里特意说明。
林薇薇：「沈师兄，文件已更新，请查收。抱歉刚才疏忽了。」
发送成功。
她等着他回复“收到”或者“可以了”。
然而，几秒后，沈叙的回信却超出了她的预期。
沈叙：「嗯。还没吃晚饭？」
……
林薇薇愣住了。
她看着这行字，反复看了两遍，确认自己并没看错。
他……怎么知道？
她下意识地抬头环顾四周空了大半的办公室，他不可能看见她。
难道是从发送邮件的时间推断的？
但这句询问，已经远远超出了纯粹的工作范畴，甚至比问“最喜欢哪部分歌词”更显得……私人。
她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该怎么回啊？
说实话？说“还没，正准备去吃”？
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惨很邋遢？
还是撒谎？说“吃过了”？
可他万一之后知道了呢？
就在她手指悬空，纠结不定的时候，沈叙的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沈叙：「楼下新开的港式茶餐厅的虾饺皇不错，这个点应该不用等位。」
林薇薇彻底懵住了。
他……这是在给她推荐晚餐？
而且，连哪家店、什么好吃、要不要排队都说了？
这…这也太不像他了。
或者说，这完全颠覆了她认知里那个只有工作交流、疏离有礼的沈师兄的形象。
巨大的困惑甚至暂时压过了慌乱。
她手指颤抖着，脑子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超出常理的“关心”。
最终，她只能干巴巴地、极其官方地回复了一句。
林薇薇：「谢谢沈师兄推荐。我等下就去看看。」
消息发出去后，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聊天框顶端再次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
林薇薇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行提示，她在等待着一个审判。
这一次，他还会说出什么让她无法招架的话吗？
“对方正在输入…”
显示了很久，久到林薇薇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最终，发过来的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沈叙：「嗯。」
followed by:
沈叙：「文件没问题了。」
对话，戛然而止。
仿佛刚才那段关于晚饭的短暂交流，就只是一个幻觉，一段不小心插入工作通信中的干扰波，迅速被修正，恢复了它应有的频率。
林薇薇看着最后那两条消息，心里那根绷紧的弦，猛地一松，随即却又缠绕上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她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自一人走进电梯。
电梯镜面映出她有些迷茫的脸。
下楼，走出大厦。
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疲惫。
她鬼使神差地，没有直接走向地铁站，而是脚步一转，走向了沈叙推荐的那家港式茶餐厅。
餐厅灯火通明，果然如他所说，这个点人不算多。
她点了一笼虾饺皇，一碗云吞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虾饺晶莹剔透，咬开里面是饱满的虾仁，鲜甜弹牙。
确实很好吃。
她慢慢地吃着，热气氤氲了眼眶。
这一刻，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之前所有的慌乱、无措、自我否定，都是基于一个假设：沈叙是那个遥远、完美、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沈师兄”。
可今天，他先是问了她喜欢的歌词，又关心她吃没吃晚饭，甚至还推荐了具体的食物。
这些行为，细微地、却不容置疑地，越过了那条她划下的、安全又绝望的界限。
他不再是那个符号化的“光”。
他变成了一个更具体、更复杂、也更让她不知所措的存在。
而这个存在，正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靠近。
她拿出手机，看着那个沉寂下去的对话框。
那句「楼下新开的港式茶餐厅的虾饺皇不错」，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你也听这首歌？」要深远得多。
这一次，她无法再轻易地用“巧合”或“礼貌”来解释了。
她低头，慢慢地、认真地吃完了那笼虾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