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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癫狂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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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总是离奇荒谬,明明离了谁都能照常转,可是当谁真的不在了,带来的连锁反应也并不能让大家毫无顾忌的继续活。
病房里静悄悄的,一时间大家都静了,芍药颓然的缩回角落里,祝荣搭着贺清舒的肩别过头去。
没办法,这件事怪不得任何人,事情就是要这样发展。
贺清舒必须要去前线保家卫国,背叛了初衷的贺清仲就必须和爱人分开。
每个人都要承担着选择带来的后果。
这是命。
“老三,这事不怪你。”
贺清仲已经习惯了这些年分离的苦楚,人在极端痛苦之后总会变的得过且过,他现在只想和芍药好好的,用自己的余生好好补偿这几年的分离。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自己的选择坦荡接受,哪怕有苦自己也含着,
“你现在平安回来了,我们也在一起呢,别想那么多。”
“清舒,这事是理不清的,大家都没错,现在我们都还好好的就行了。”
祝荣正过贺清舒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我们都支持你的选择,没有人怪你,说到底牺牲最多的还是你自己。”
个人的情感始终要为家国让路,这是天经地义。
他们还算是幸运的,只是忍受了四年的提心吊胆就迎来了重聚,可战场上又有多少座无名坟,那里面又埋在多少苦楚。
战争带来的痛苦是不能去细想的,无论是敌是友,无论是对是错,那都是活生生的人,那都是连接一圈又一圈的人,他们的离世带来的苦楚就像是神经网的断裂,牵一发而动全身。
贺清舒抽了抽鼻子,他的眼睛干疼,已经没有泪能流出来了,当有些事情没办法去缕清的时候,逃避反而是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问出了一个还不如不问的问题,
“芍药哥,和我大哥分开以后没有人追你么?毕竟你那么漂亮,追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贺清仲的背明显挺直了几分,呼吸也重了几分。祝荣此刻除了后悔真的是没有别的想法。
自己就是沉浸在悲伤里少留意他几分,怎么又说出这么不过脑子的话!现在去捂嘴也来不及了,话都说出去了。
芍药倒是挑了挑眉,很坦荡的承认道,
“有啊,男男女女天天转来转去的,好烦。”
“那你为什么还等着我大哥啊。”
贺清仲气的胸腔几乎炸开,他真的很想冲上去给自己的蠢弟弟一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去了前线四年怎么也不长脑子,还净问这种挑拨离间的问题,他怎么不问问祝荣这些年有没有追求者。
祝荣在贺清舒身后急的手忙脚乱,他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狠狠捂住贺清舒那张嘴,生怕他再提出什么更惹火的问题。
芍药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将头靠在贺清仲的肩上依旧用着他那有些轻浮的声音回答着,
“因为我爱他啊。”
贺清仲的身体僵硬的厉害,他别过脸去捂着眼睛,身体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虽是一言不发但悲伤的味道太浓郁了,整个房间都苦苦的。
芍药揽着他的肩膀,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依旧嬉皮笑脸的回怼着,
“凭什么我是大嫂,就不能他是下面的。”
贺清舒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竟然很认同的点点头。
芍药噗嗤一声就笑了,不客气的掰开贺清仲压在眼睛上的手,动作甚至可以称得上粗暴,贺清仲的眼睛有些红,但还是顺着他将手拿下来。
“今天咱们四个又聚上了,小荣你能不能偷跑出去一会,咱们吃个饭。”
祝荣很坚定地摇摇头拒绝。“我今天的吊针还没打,你们先吃吧,等我出院了再请你们。”
贺清舒疑惑地外头看着祝荣,但因嘴巴还被捂着说不出来话,只能疯狂的用眼神示意今天的吊针打完了,却被祝荣在身后狠狠地戳了一下腰。
“大哥,这些年芍药没少吃苦。”
祝荣正色对贺清仲祝福着,那副神情宛如丈母娘叮嘱女婿,
“既然又在一起了,就好好对他。”
“放心啦,我们是不会发生第二天□□进医院的事情的。”
芍药依旧语气轻浮的戳着好友的痛处,他明白祝荣是想将时间留给他们,自己也不辜负他的好意,牵着贺清仲就要往外走。
“他比你想的要更爱你。”
祝荣的眼神有些许躲闪,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贺清仲,但他知道如果他不说,依着芍药的性子是这辈子都不会说的。
贺清仲也意识到不对劲,便耐心地停下脚步等着祝荣说完。
祝荣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叹了口气,
“这是他来鹏城第二个月弄的,他除了你以外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小荣!”
芍药脸色苍白的厉声制止他,他知道这个东西贺清仲早晚都会看到。
可是,他绝对不要让他知道,这个纹身是在他们分开的第二个月就烙在他的身上了。
那说明什么,那只能说明自己是个可怜人,被人甩了还巴巴的在自己身上刻名字,而有了这个名字,他根本不可能和任何人在一起。
他已经被标记成贺清仲的所有物了。
可是这就是芍药的爱,他爱得太满太急了,我爱他,我就要成为他的血肉。
他本来是想告诉贺清仲,这是在他答应来鹏城后纹的,一切就都水到渠成,这枚失败的徽章就会变成重归于好的纪念,他还能保留着那颗摇摇欲坠的自尊,贺清仲也能感受到他的爱意。
可是现在,事情就变了味道,贺清仲可以纵着他的小脾气,可是他能承得住这份癫狂的爱么?
在被甩之后还去纹前男友的名字,这显然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贺清仲很快就明白了那丝巾下面藏着别的东西,他看着芍药苍白的脸颊,根本无心去探究有什么了,此刻他的心里只有猛烈地疼,他拉住芍药冰凉的手想要捂暖他,可是那双汗淋淋的手却越来越冷。
“走吧,带我去洗个澡,我身上很脏。”
贺清仲弯腰捧起芍药的脸颊,他的脸也是冷得,那双绿色的眸子里映着贺清仲温柔的眉眼。
“你想知道是什么嘛?”
芍药咬牙切齿的问出这句话,贺清仲都能听见他牙齿打在一起的声音。
“不想知道,我饿了,带我去吃饭吧。”
贺清仲的语气还是那样温和,他揽着芍药的腰想先将他带出去,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再去沟通这件事。
可芍药却倔强的站在那里,破罐子破摔似的撤下丝巾。
他有些自虐的想着,他一定会被吓跑的,贺队长看了那么多刑事案件,一定比谁都明白这样疯癫的举动会带来多大的危机。
如果有一天,这份爱没那么纯粹了,他又会做出多么可怕的行径。
可是同时,他又强烈的期盼着贺清仲会接纳他,会继续爱他,会给予他同样凶猛的爱意。
这就是芍药需要的,他要的不是一整瓶的爱,他要的是一整瓶爱溢出来的那一份。
病房内的光线并不亮,甚至还有些昏暗,可那一行英文在芍药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尤为明显。
祝荣明显感觉到贺清舒的身体一僵,也被这场面吓到了,很快的挣脱了捂住嘴的手将祝荣紧紧揽在怀里,眼睛里闪烁着千言万语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一句话。
这是一个属于贺清仲与芍药的时间,此刻的他们只是个旁观者。
空气静的凝滞,祝荣与贺清舒也紧张的不行,他们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惊扰了无声对峙的两个人。
芍药的眼睛里涌出了水雾,可他依旧倔强的直视着贺清仲,想从他的眼睛里照出他想要的嫌恶,他对自己保证,只要贺清仲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厌恶,他就会完整的放弃这段感情。
哪怕是等了四年,他也绝不接受自己的感情里有一点瑕疵。
他要的就是癫狂纯粹的爱,他的爱情容不得一丝亵渎。
可贺清仲只是沉默的接过芍药手中的丝巾,认真的帮他重新系好,甚至打了个自认为很漂亮但其实歪七扭八的蝴蝶结,然后牵起他的手神色不改的亲了一下。
“好漂亮,当初纹的时候怎么没找我报销账单,毕竟是我造成的应该我负责的。”
芍药的泪落下来了,只是小小的一滴,滑落一半就风干不见。
“我也去纹一朵芍药花好不好,纹在只有你能看见的地方。”
贺清仲将芍药拥在怀里,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背,
“怪我,我不应该说那种话,不应该和你分开的。”
“你不能纹身的。”
芍药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答着,只是半天不肯抬起头。
“我知道,你用刀帮我刻一个好不好,重一点,一辈子留在我身上。”
贺清仲拖着芍药的腿弯单手将他抱起,另一只手拎起自己的行李袋,用眼神跟病床上看傻了的两个人道别,而芍药依旧像是只鸵鸟一样埋在贺清仲的怀里,由着他搬来运去。
等病房的门关严了,贺清舒才大梦初醒般看着祝荣,发表了自己的疑问。
“他们疯了吧,真的不需要采薇姐给他们看看么?”
祝荣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许久,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做的不是一件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