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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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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灶间飘着玉米粥的甜香,秦大娘蒸的白面馒头冒着热气。苏辞清扒着碗里的粥,脑子里还想着茶馆里说书人讲的靖王,忍不住开口:“大娘,张大爷,你们知道靖王萧彻吗?”
秦大娘正给张大爷递馒头,闻言愣了愣:“靖王?那不是京城里的贵人吗?咱这小老百姓哪敢议论。”张大爷也跟着点头:“听说是个厉害角色,手里握着兵呢。”
苏辞清看向坐在对面的白锦,他正安静地喝着粥,筷子夹着咸菜,动作斯文得不像曾流浪过的少年。“白锦,你今天也听见了,说书人把他说得跟煞神似的,真有那么吓人?”
白锦抬眼,眸光动了动,放下筷子道:“说书人添了些戏说,不过……他确实不好惹。”
“你知道他的事?”苏辞清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
“我生在京城,流落前听过些传闻。”白锦的声音低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靖王是先帝嫡子,生母早逝,他十三岁就去了边关。那时京里不太平,先帝身子弱,几位皇子争得厉害,他留在京城反倒危险。”
秦大娘叹了口气:“皇家的孩子,哪有容易的。”
“他在边关待了五年,”白锦继续说,“听说第一仗就带了三百亲兵,抄了敌寇的老巢,回来时浑身是血,却没皱一下眉。后来先帝驾崩,本该是他继位,可遗诏被改了,登位的是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苏辞清睁大了眼睛:“那他就甘心?”
“甘心不甘心,外人说不清。”白锦的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新帝登基后,封他为靖王,让他回了京城,却把兵权牢牢攥在手里。可萧彻在边关声望太高,旧部多,没过两年,京畿的兵权又回到他手里。”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苏辞清,“他性子冷,不是天生就冷的。听说他刚回京城时,有位老将军劝他争一争,他只说‘江山是萧家的,谁坐都一样,只要百姓安稳’。”(可不知萧彻究竟是不甘心的)
苏辞清怔住了。她想象中的靖王,该是满眼寒霜、只知弄权的人,可白锦口中的他,竟藏着些说不清的无奈。
“那他为啥总冷冰冰的?”
“见过太多生死,又在京里看惯了阴私算计,笑不出来吧。”白锦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去年冬天,京里闹饥荒,是他让人开了王府粮仓,还请旨减免了三个州的赋税。那些说他凶的,多是怕他手里的兵,怕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苏辞清没说话,心里那点“吓人”的印象松动了些。原来那层化不开的寒霜底下,或许藏着别的东西。
“说这些干啥,”秦大娘拍了拍她的手,“咱离那些贵人远着呢,过好自己的日子最要紧。”
苏辞清“嗯”了一声,低头扒拉粥,却忍不住又看了白锦一眼。他已经重新拿起筷子,侧脸在油灯下显得很柔和,可她总觉得,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藏着比“流浪儿”三个字多得多的故事。
晚饭后,白锦去收拾碗筷,苏辞清帮着擦桌子,见他袖口沾了点粥渍,伸手想帮他拂掉,指尖刚碰到布料,他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耳根又红了。
“谢你啊,”苏辞清收回手,有点不好意思,“跟我说了这么多靖王的事。”
白锦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院里的月光洒下来,照在两人脚边,蝉鸣从墙根下钻出来,带着夏夜的湿热。苏辞清忽然觉得,白锦和那位远在京城的靖王,好像有什么地方很像——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像被乌云遮着的月亮,看着清冷,却未必没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