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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 8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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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
阳光照在病房雪白的天花板上，让视线无比明亮，程子焱朦朦胧胧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
他应该是有资格上天堂的吧？他这辈子虽然曾经犯过错，可该弥补的已经弥补了，该惩罚的也都接受了，他扪心自问不欠任何人的，若阴间比阳间公平的话，那他理应不和迟景鸿那样的人是同一归宿。
程子焱正这样想着，身边忽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程医生，你醒了！太好了！担心死我了。”
程子焱缓缓转过头，把视线聚焦在那个人的脸上。他的眼神迷茫又空洞，混沌的大脑许久都没认出那人是谁。
直到那个男人把他的手小心地握在手中，满眼心疼地轻抚着他的脸颊，他才忽然想出对方的名字。
“吴哲……怎么是你……”程子焱声音沙哑地开口道。
吴哲红着眼眶说道：“拘留所的人给唐颂打电话，说你被送到医院抢救，当时我刚好在旁边。这几天一直是我和唐颂轮流到医院陪护你，医生说你昏厥是因为营养不良外加思虑过度导致的脑部供血不足，只要好好补充营养外加充分休息过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程子焱虚弱地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吴哲难过地点点头：“整整三天，你把拘留所的人都吓坏了，怕你出事牵连到他们。哦对了，昨天他们有人来过了，说按照规定保外就医也算在处罚期内，所以你的拘留期已经结束了，程医生，你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地方了。”
听到吴哲的话，程子焱忽然流下悲喜交加的眼泪。那间与世隔绝的禁闭室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去的地方，也是他或许用一生都无法治愈的噩梦。但这是否代表迟景鸿就此放过他了呢？他虽然离开了拘留所，可看守所的禁闭室是不是还在等着他？委屈、愤怒、恐惧、不甘，各种各样的情绪纠结在一起，让程子焱泪流不止。
吴哲赶忙从旁边的桌上取了纸巾，心疼地帮他擦着眼泪，轻声安慰着：“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唐颂把你被人设圈套的事都和我说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那帮有钱人太没人性了！”
程子焱哭得双眼通红，许久才平复下来情绪，转头对吴哲问道：“你知道迟煦他怎么样了吗？”
吴哲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程医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那个人？他们全家把你害得这么惨，他就是死了，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程子焱听到他的话忽然激动起来：“迟煦他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吗？”
吴哲躲闪着他的目光说道：“我不知道，我跟他又没有联系。”
程子焱盯着他的表情，一把抓住他焦急地说道：“不对，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吴哲，我求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当心，你手上还打着点滴呢，别这么用力。”吴哲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只是听说，他在闹绝食。他得知你被拘留之后，就用绝食的方式跟他爸抗争，说什么他爸一天不让人放了你，他就一天不吃不喝。简直幼稚死了，以为是在演偶像剧吗？他爸根本就不惯着他，直接让人把他捆起来输液维持生命。你知道的，像他们那种家庭条件，一堆医生啊营养师的伺候着，他就算一直只靠输液，活个个把年都不是问题。做戏给谁看啊！恶不恶心！”
程子焱听完放心地点了点头：“他没什么事就好。”
吴哲默默看了他一阵，酸溜溜地问道：“程医生，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程子焱沉默了一阵，不知该如何对吴哲解释他的感觉，因为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此刻心中所想。那一场牢狱之灾让他经历了史无前例的绝望，以至于噩梦醒来之后，他和迟煦之间所有的爱与恨仿佛都被阻隔在了彼岸，在他的心中燃不起悲喜。
“没有，我只是不希望他出事而已，毕竟他是我的患者。”程子焱轻轻说着。
吴哲说：“他现在不是了，唐颂都跟我说了，他那个不讲理的爹已经把你给解雇了。当初那老头儿非要逼着你去给他治疗，现在又过河拆桥说翻脸就翻脸，简直禽兽不如！那对父子将来一定会有报应的！”
程子焱没有说话，这几年的经历让他早已不再相信因果报应了，天道轮回不过是面对不公无能为力的人给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
吴哲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程医生，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被拘留所的人送进医院之后，医生对你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发现你身上有多处未消退的淤血，还有两根肋骨骨裂。医生通过伤情判断这些伤至少在半个月以上，但是拘留所的人一口咬定那些伤不是在拘留所内发生的，而是你去的时候就有的。程医生，你实话告诉我，那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是不是迟景鸿派人在里面对你下了黑手？”
程子焱摇摇头：“不是的，那伤确实是我进去之前弄的，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他不能让容易冲动的吴哲知道真相，避免这件事牵连到更多无辜的人。
吴哲皱眉道：“不可能，医生说了，那些明显是被钝器击打出来的伤痕，而且从还没消散的淤血面积和骨裂的愈合情况看，当时你受伤之后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治疗。医生说通常人在进拘留所之前都要体检，像你这种情况应该可以保外就医或者拘留暂缓才对，不太可能就这样把你关到里面让你自生自灭的。程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给打成这样的？是不是那老头子让人干的？”
程子焱心酸地想，他当然知道他这种情况不应该被直接拘留，可是有人就是冒着宁可他死在里面的风险也要把他关起来。又或者说，那个人就是希望他死在里面，反正真出了事锅也是由下面的人来背。
他轻轻叹了口气：“吴哲，你别再追问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去回忆它了。”
吴哲不甘心地说道：“可是这件事很严重啊！医生说了，虽然你只是骨裂，骨头也没有错位，但对你来说还是会很疼，而且是每一次呼吸都会疼。他们既然敢这么对你，肯定也没给过你任何止疼药吧？程医生，我都不敢想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可是去年才做过癌症手术的人啊！迟景鸿做人怎么能这么狠毒啊！”
程子焱无力地笑了下：“好了，我本来都不觉得疼了，现在被你这么一说又要疼了……吴哲，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是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我太累了，我想再睡一会儿。”说完他就疲倦地再次闭上了双眼。
吴哲看着程子焱苍白如纸的面庞，忍不住掉下眼泪。他当初第一眼见到程子焱时就被他温润儒雅的气质给吸引住了，初入职场的他难免会犯一些错误，而不管他捅出什么篓子，程子焱总会耐心又细心地安慰他，帮他总结经验教训，给他提出最实用的建议。相处没多久，吴哲就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程子焱，在他眼中程子焱是完美无瑕的，是他无限向往却又自认配不上的存在。后来他知道了程子焱曾经的遭遇，对程子焱在爱慕之余又多了许多心疼。他从不觉得被人□□过是程子焱的污点，恰恰相反，程子焱在经历过那一切后依然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这让他在吴哲眼中更加完美到闪闪发光。
然而那个如秋日午后阳光般明亮温暖的程子焱，如今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吴哲在帮他擦拭身体的时候，看着那些遍布在形销骨立身体上的伤痕，恨不得想要和那些伤害程子焱的人同归于尽。
……
第二天上午，迟雨带着助理和一堆慰问品来到医院探望程子焱。
迟雨把鲜花摆放在病床边的小桌上，然后郑重地向程子焱鞠了一躬：“程医生，对不起，我代替我的父亲向您道歉！发生这种事我真的很抱歉也很愧疚。”
不等程子焱开口，吴哲在一旁先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假惺惺的有意思么，把人给害得那么惨，一句抱歉就完了，有钱人就是了不起哦！”
程子焱赶忙制止他道：“吴哲，别乱说话！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想和迟小姐单独聊聊。”
吴哲没好气儿地瞥了迟雨一眼，然后和迟雨的助理一起出了病房。
程子焱抱歉地对迟雨说道：“不好意思，迟小姐，那是我的同事，他这人说话经常不过脑子，你别介意。你快坐吧，坐下咱们慢慢聊。”
迟雨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下，客气地说道：“不怪你同事这么想，确实是我父亲这次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了。当时你让唐颂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人在国外出差，完全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接到电话之后我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我劝过我父亲很多次，不可以对你这么恩将仇报，可是我父亲一门心思认定了你就是害迟煦失去这桩婚约的罪魁祸首，坚决不肯让步。我也曾经试图动用过自己的关系想让他们提前释放你，可是我父亲太固执了，没有他发话那些人根本就不敢放人。实在是对不起，明明是我们请你来帮迟煦的，结果最后让你平白无故遭受无妄之灾，我真的非常自责，我会尽我的所能给与您赔偿，您有任何要求都请告诉我。”
程子焱摆了摆手道：“迟小姐，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至于赔偿什么的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只想知道，迟煦他还好吗？”
迟雨看着程子焱眼神里的急切，感动之余也更加无地自容。“程医生，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愿意关心迟煦，老实说……迟煦他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
迟雨叹了口气，开始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