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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坐在这干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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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刚落,教学楼里的人潮就像被扎破的气球般迅速散开,喧闹声顺着走廊缝隙一点点淡下去。
江於白背着书包刚走到三楼转角,就瞥见楼梯口的台阶上缩着个熟悉的身影——
澜井沧垂着头坐在那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台阶缝里的灰尘。
“你坐在这干嘛?”江於白的声音打破了安静,他停下脚步,看着对方。
澜井沧猛地抬头,眼神有些慌乱:“呃……我、我休息一会儿,不行吗?”他下意识把放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像是在藏什么。
江於白挑了挑眉,走下两级台阶蹲在他面前,目光扫过他微微偏向一侧的腿:“一定要坐在楼梯口吗?”
“我……”澜井沧张了张嘴,却没找出更像样的理由,只能抿着唇不说话,手指把校服裤的布料攥得发皱。
江於白没再追问,只是盯着他覆在膝盖上的手,语气沉了沉:“手拿开,让我看看。”
澜井沧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犹豫了两秒,还是慢慢挪开了手。
江於白伸手轻轻把他的裤腿往上拉了点——
原本该平整的布料下,膝盖处肿起一大片,深色的血渍已经渗透了校服,边缘还沾着点灰尘,一看就是摔得不轻。
“……摔那么严重,你不疼吗?”江於白的声音软了些,指尖悬在伤口上,没敢碰。
澜井沧垂着眼睛,声音细若:“疼……”尤其是刚才想站起来的时候,膝盖一弯就像有针在扎,他才只好坐在这里等疼劲过去。
“书包给我。”江於白说着,伸手就要去拿澜井沧放在身边的书包。
“不用,我自己能走。”
澜井沧赶紧伸手去护书包,却被江於白一把按住手腕。
澜井沧试着撑着台阶站起来,刚一用力,膝盖就传来一阵刺痛,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就抓住了江於白的胳膊。
“哥哥……我发现走起来确实很疼……”他的声音里带了点委屈,耳尖又开始发烫,刚才嘴硬的气势全没了。
江於白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把他的书包甩到自己肩上,然后半蹲下身:“那我背你好不好?”
澜井沧愣了一下,看着江於白宽阔的后背,手指蜷了蜷,小声应道:“好~”
他轻轻趴在江於白背上,手臂环住对方的脖子,鼻尖蹭到对方校服上淡淡的皂角味,脸颊瞬间热得像烧起来一样,连膝盖的疼都好像减轻了不少。
江於白刚直起身,后背就传来一阵轻轻的晃动——澜井沧环着他脖子的手臂紧了紧,脸颊贴在他校服后颈处,声音带着点含糊的闷意:
“哥哥~我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哎。”
风从楼梯间窗户吹进来,掀起江於白校服衣角,也带起澜井沧垂在肩头的碎发。
江於白脚步顿了顿,低头能看见澜井沧露在自己胳膊外侧的耳尖,又红得像要滴血,连说话的尾音都带着点怯生生的颤。
“我们会不会被拍下来啊?”
澜井沧又小声补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江於白校服领口的布料,脑子里还晃着白天评论区里那些照片,心脏跟着“怦怦”跳得飞快。
江於白喉间低笑一声,抬手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胸前的手背,声音带着点安抚:“他们羡慕你。”
江於白脚步没停,顺着楼梯往下走,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妥妥,没让背上的人晃一下。
“真假?”澜井沧抬了抬下巴,鼻尖蹭过江於白后颈温热的皮肤,瞬间又把脸埋了回去,声音更轻了
“他们明明还说……说我们是那种关系呢。”
“真。”江於白的声音很肯定,下楼梯的动作放缓,直到走到一楼平地,才侧了侧头,对着后背的人低声问,“那你想让我放你下来?”
澜井沧没回答,手指在江於白领口绕了个圈,感受着对方稳稳托着自己大腿的手掌,还有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皂角味,心里那点慌乱慢慢散了,反而冒出点甜甜的痒。
他犹豫了两秒,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那你把我背回家好了。”
江於白脚步顿住,转头看了眼趴在自己后背、只露出半张泛红侧脸的人,嘴角弯起个藏不住的笑,声音放得更柔:“好。”
他调整了下托着澜井沧大腿的手,让对方靠得更稳,然后迈开步子往校门口走。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澜井沧趴在江於白背上,偷偷抬眼往周围看了看,发现确实有人在往这边看,可他这次没再慌,反而把脸往江於白后颈贴得更紧,连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公交车到站时,江於白小心地扶着澜井沧的腰,把人从背上放下来——
澜井沧刚沾到地面,膝盖就一阵抽痛,忍不住往江於白身上靠了靠。
江於白干脆半蹲下身,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和后背,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啊——”澜井沧吓了一跳,慌忙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耳尖瞬间烧得发烫,“这、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
江於白低头看他,眼底带着点笑意:“总比你单脚跳着走强。”说着,脚步稳当地往车门走,引得同车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澜井沧赶紧把脸埋进他颈窝,连呼吸都放轻了。
下车后,江於白又把姿势调整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澜井沧没太在意江於白走的路。
直到一栋白色别墅出现在视野里,澜井沧才猛地抬头,看着那扇雕花铁门,声音都变了调:“我操,你真他妈把我背你家去啊!?”
江於白刚走到门口,闻言挑了挑眉:“不是你说的吗?背你回家。”
“我说的是...”澜井沧急得瞪眼睛,可膝盖一用力就疼得皱眉,只能乖乖倚着江於白.
“抓紧一点,我开门。”江於白没跟他争辩,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侧身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哦……”澜井沧乖乖伸手环紧江於白,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心里的慌乱又悄悄退了点。
推开门,客厅里的简约风扑面而来,浅灰色的沙发,透玻璃的茶几,连阳光落在地板上都显得格外干净。
江於白扶着澜井沧坐在沙发上,又把他的书包放在旁边,才转身道:“坐好,我去拿药。”
“哦……”澜井沧点点头,趁他转身的功夫掏出手机,刚点开校园墙的聊天框,就被新消息炸得瞳孔一缩——
“你们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
“江於白!背着澜井沧回家!”
“我靠,那么爽?!”
...甚至还有照片
他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嘟囔着:“江於白,他们真的拍下来了……”
“没事。”江於白拿着药盒和一卷绷带走过来,听见他的话,只是淡淡应了句,蹲下身把药盒放在茶几上。
澜井沧心里一动,赶紧点开和妈妈的聊天框:“我摔伤了,被同学带回家擦药,回去的可能晚一点。”消息发出去没两秒,就收到了回复
妈:好,但是我希望你不是因为竞赛题没写完给我找的借口
妈:在我下班前,你必须到家
“哦……”他蔫蔫地回了个字,把手机揣回口袋。
“怎么了?又在报备?”江於白拆开药盒,拿出碘伏和棉签,抬头看他。
“不然呢?”澜井沧故意拖了个长长的尾音,试图掩饰自己的小委屈。
江於白没拆穿他,拿起绷带晃了晃
“我...用得到绷带吗?”
“你受伤的面积有点大,创口贴包不住。”
“那……行吧。”澜井沧看着那卷白色的绷带,心里有点发怵,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怕疼吗?”江於白蘸了碘伏的棉签刚碰到他的膝盖,就见他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不怕!”澜井沧咬着牙,梗着脖子说。
可下一秒,碘伏渗进伤口的刺痛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也软了下来:
“哥……啊……轻一点……”
江於白抬眼,看着他皱着眉、眼眶微微泛红的样子,忍不住逗他:
“你不是不怕吗?小沧同学?”
“我……”澜井沧语塞,只能抿着唇,看着他手里的棉签。
江於白见他真的疼得厉害,也不再逗他,放柔了动作:
“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刺痛感一阵阵传来,澜井沧忍不住伸手,轻轻拽住了江於白的衣角,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鼻音:
“哥哥……疼……”
“……好了。”江於白动作麻利地缠好绷带,抬头时刚好对上他泛红的眼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谢……谢谢。”澜井沧松开他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沉默了两秒,他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
“那个……我还没你的联系方式,不是说好的放学加吗?”
“哦……那你扫我。”澜井沧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递到他面前。
“好。”江於白赶紧扫了码,看着好友申请发送成功,才松了口气。
澜井沧同意后,撑着沙发就要站起来,“加上了,那我走了。”
“这么快吗?”江於白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想扶他,“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
澜井沧赶紧躲开他的手,试着踮了踮没受伤的脚
“我觉得我能走,你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你事。”说着,澜井沧就背着书包,一瘸一拐地往门口挪。
澜井沧刚握住门把手拉开一条缝,门外就传来“哎哟”一声,紧接着一个身影踉跄着往门里倒——
季彦生手里还攥着本练习册,头发有点乱,显然是刚跑过来,差点和开门的澜井沧撞个满怀。
两人对视三秒,季彦生先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指着澜井沧半天没说出话:“...澜井沧,你...怎么在江哥家?”
澜井沧被问得一噎,耳尖还没褪尽的红又深了几分,刚想解释,就听见季彦生又凑过来,压低声音一脸八卦
“...还有刚刚那个叫声是...?”
“江於白!隔音效果那么差吗?!”
澜井沧瞬间炸毛,声音都拔高了些,转头瞪向刚走到身后的江於白,脸颊因为羞愤变得通红。
江於白挑了挑眉,伸手揽住澜井沧的腰,防止他因为激动站不稳,然后看向门口的季彦生,语气带着点冷意
“不能啊?季彦生你是不是故意趴在门上听的?”
季彦生被戳穿,赶紧把练习册挡在身前,干笑两声转移话题
“哎呀,今天天气真好啊...”他目光扫过澜井沧额角的薄汗和没消的红晕,又看向江於白,坏笑着追问,“那个...你们到底在干嘛?”
“擦药!”
澜井沧没好气地丢下两个字,推开江於白的手,背着书包一瘸一拐地往楼梯口走,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季彦生,只留下江於白和一脸看戏表情的季彦生在门口对峙。
“哦~擦药啊...真的吗?江哥”
季彦生拖长了尾音,挤眉弄眼地凑到江於白身边,“我怎么听着不像呢?刚才那声‘哥哥’,软得能掐出水来...”
“真。”
江於白懒得跟他掰扯,转身往客厅走,刚要把药盒放回茶几,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点开一看,是澜井沧发来的消息:“季彦生去你家干嘛?不是说周末去吗?”
江於白指尖敲了敲屏幕,回:“他来我家抄作业。”
我想长高:抄作业?那94名是什么情况?
J.:哦,他觉得作业简单,不想写。
我想长高:行。
江於白盯着那个字,突然想起刚才澜井沧炸毛的样子,忍不住发了个“ovo”的表情过去。
我想长高:你在挑衅我吗?
江於白看着屏幕,眼底的笑意更深,刚想打字回复,却见对方没再继续发消息,便把手机揣回裤兜。
“阿嚏!”季彦生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我感觉有人在背后骂我...哦,对了江哥!”
他突然想起正事,把练习册往江於白面前一递,“你不是说提前帮我补一补吗?走啊!再晚我妈该催我回家了!”
江於白看了眼他手里的数学练习册,又瞥了眼门口澜井沧消失的方向,淡淡应了声
“哦。”说着,拿起沙发上的书包,率先往书房走。
季彦生赶紧跟上,还不忘在身后追问:“江哥,你跟澜井沧到底怎么回事啊?刚才他脸怎么那么红...”
澜井沧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慢慢往下挪,膝盖上的绷带蹭着裤腿,每走一步都传来轻微的牵扯痛。
等他终于挪到自家单元楼下,额角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掏出钥匙开门时,手都有点发晃。
推开门的瞬间,客厅里暖黄的灯光洒在身上,他抬眼就看见林女士正坐在沙发上翻书,指尖还夹着支铅笔,显然是在批改作业。
听见开门声,林女士头也没抬,只是把书往膝盖上合了合:“回来了?”
“嗯。”澜井沧把书包往玄关的柜子上一放,换鞋时特意避开受伤的腿,动作慢了半拍。
林女士这才抬头看他,目光扫过他微跛的脚步,语气没什么波澜:“我提前下班了,不算你回家晚”
她说着,指了指茶几上的玻璃杯,“给你倒了水,记得喝。”
“好。”澜井沧走过去拿起水杯,刚喝了一口,就听见林女士又开口:“题给我拿来。”
他动作一顿,默默转身从书包里掏出那叠竞赛题递过去。
林女士接过题,翻了两页,指尖在一道几何题上点了点:“还可以,思路没跑偏,但这一条辅助线有点多余,换种画法能省三分钟。”
“嗯。”澜井沧点点头,默默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林女士放下笔,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他:“对了,你说摔着了,摔哪儿了?让我看看。”
“腿。”澜井沧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受伤的裤腿往上卷了卷,露出缠着白色绷带的膝盖。
绷带缠得很整齐,边缘还细心地收了口,能看出包扎的人很用心。
林女士皱了皱眉,伸手碰了碰绷带外侧,没敢用力:“摔的面积这么大?走路能不能长点眼睛?”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就是你那个同学帮你包扎的吧?看这手法还挺仔细。”
“是他。”澜井沧小声应着,耳尖又有点发烫,想起江於白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蘸碘伏的样子。
“记得好好谢谢人家,”林女士把裤腿给他往下拉了拉,遮住绷带
“学习上要是人家有不懂的,你也多帮衬着点。对了,你们下周期中考,我还是那句话,要求不高,年级前三就行,别掉以轻心。”
“知道了。”澜井沧点点头,突然想起白天和江於白聊起的事,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那个同学说周末让我去他家帮忙补习。”
“补习?”林女士抬了抬眼,追问了一句,“他家在哪儿?”
“就……海滩附近那个独栋别墅。”澜井沧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水杯边缘,有点担心林女士不同意。
“行。”林女士倒是没多犹豫,只是叮嘱道
“在人家家里别太拘谨,能帮忙干点儿活就搭把手,别光等着别人照顾。对了,周末我们学校年级主任组织教师出差,我不在家,你自己注意按时吃饭,每天的手机时长不许超过两小时,记住没?”
“嗯。”澜井沧赶紧点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林女士没反对
“行,没别的事了。”林女士把竞赛题还给她,指了指他的房间方向
“作业写完了就去背背书,你书桌我又放了三套试卷,都是往年的高考真题,写完了再睡。”
“好。”澜井沧接过题,抱着书包往房间走。
推开门,书桌上果然整整齐齐叠着三套试卷,旁边还压着一张便签,上面是林女士清秀的字迹:
“先写代数,再写几何,不会的标出来,等我回来讲。”
澜井沧拿起便签看了两秒,便转身坐在书桌前,开始摊开试卷动笔。
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滑动,澜井沧盯着试卷上的函数题,刚算出一个交点坐标,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他停下笔,指尖捏着笔杆顿了顿,才慢慢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出江於白的消息,备注还是刚加上的“J. ”:小沧同学,在干嘛呢?
澜井沧看着那行字,耳尖不自觉热了热,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回:刷题
J.:这么晚了还写吗?
澜井沧抬眼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晚上九点半,窗外的天早就黑透了。
他咬了咬下唇,又敲了个“嗯”过去,便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桌角,重新拿起笔对着试卷皱眉——
刚才被打断的思路还没接上,辅助线的画法得重新琢磨。
J.:完了早点睡,不要熬夜,注意你腿上的伤
等他终于把最后一道几何题的步骤写完整,放下笔时,手腕已经有点发酸。
澜井沧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才想起桌角的手机,慢悠悠点开聊天框,当他看到江於白给他发的消息时,竟然有了一丝窃喜
我想长高:我写完了
没想到消息刚发出去,屏幕就立刻亮了起来,江於白的回复秒跳出来:晚安
澜井沧看着那两个字,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两秒,才轻轻敲下“晚安”,然后把手机关机,放进书桌抽屉里。
等澜井沧收拾好桌上的试卷后,才缓缓脱衣上床。
夜色渐深,窗外的天空彻底沉成了墨蓝色,只有几颗星星零星地挂在天边,忽明忽暗地闪着光。
楼下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把路过的晚风都染得温柔,偶尔能听见几声晚归的虫鸣,混着远处马路上隐约的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