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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新年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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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深吸一口气，呼吸却有些颤抖，张口时吐出一团小小的、白白的雾。
他望向远处的自修空间，橙黄色的灯在雪地亮着，好像一朵橘子味棉花糖。
风吹过额角的碎发，有些冷，他抬脚向自修空间的方向迈去。
最后一个走的关灯是自修空间不言而喻的规定，而这个规定的执行者实际上一直是顾盼。
他几乎每次留到最后，自修空间亮条橙黄色的灯亮着，给人温暖烂漫又空寂的感觉，他穿过过道，脚步踢踏，一排一排关掉悬着的光亮，走到门口时，回望灯灭。
那是一种奇妙的情绪。
习惯了内卷和竞争，他留校自习的事一直没告诉同学。
又是一个这样的夜晚，他苦涩一笑，手被冻得有些冰，指尖发红。
雪地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顾盼。”
顾盼停下脚步，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去。
苏意穿着深蓝色校服外套，正站在路灯下，发间沾着雪。
“你...不是走了么？”顾盼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哦，我伞忘拿了，折回来一趟。”苏意笑道。
“哦。”顾盼闷闷道。
“那我等等你吧。”
“好，我马回来。”苏意言罢，背着包冲向教室。
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苏意是专程为了自己回来的。还是多想了。
苏意脚步很快，走到他跟前时还有些喘。
“走吧。”他的眼睛弯了弯。
“啊？”顾盼看着他空空的伞，疑惑。
“你不是回去拿伞吗？”
“哦，忘记了，我压根没带伞来学校。只能先借下你的伞了。”
“这样啊，”顾盼闻言，还是把自己的伞向他倾斜了下，上面积着的雪顺着伞檐簌簌落下，掉到苏意脚边。
“那走吧。”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嗯。”苏意回应。
学校的大路上没什么人。
顾盼还没有这样明明正正的，和苏意撑过一把伞，也没有如此坦然又充满罪案感的，和苏意离得这么近，垂着的手几乎相碰。
路灯下，雪地里，留下两排脚印，走得歪歪斜斜，却始终离得很近，不再像“盼”和“意”一般，分隔两地。
好像走了就再也不会分开，好像尽头就是幸福。
“对了，顾盼，你刚刚没关灯，我走的时候顺手帮你关了。”
“哦。谢谢。”顾盼轻声道。
他一步步将苏意送到门口。
“拜拜。”
“嗯，拜拜，你不回去么？”苏意问道。
“哦，我妈的车还没到，估计雪天堵车了。”
“这样啊，那好吧，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顾盼朝他挥手告别，看着那人上了车，再看着车辆驶离，消失在红绿灯口。
他吐了一口气，怔怔望了空气中凝聚又消散的白雾，低低得笑了下，像是在自嘲。
他和林静澜约了11点来接，这个点，注定是没有车的。
他转身望向学校后门，理了理包带，重新向自修空间的方向走去。
第二日是周五。
本来过了周末就是期末考，学校鉴于一半师生仍旧卧床不起，咳嗽头痛到根本无法考试，终于大发慈悲，把期末考试取消了，合并到下学期的开学考。
接到消息时，举校欢庆。
“哇，太棒了！”周瑶在教室里大喊，“再也不用听期末考得好回家过个好年这种话了！”他在桌椅间跳来跳去，一瞬间返祖基因启动。
顾盼也很庆幸。他还在担心历史最后新时代两个单元背不完了，这下不成问题了。
这日没有晚自习，上完课就放学了，尽管只剩几个同学，欢乐之情依旧如汪洋大海。
当然，临时班主任陈见安比他们还高兴。
年级里一共就四个地理老师，两个都高烧头痛，她一个人要代6个班的课，嗓子哑得和感染病毒了一样。
“大家回家还是要好好学习，不要松懈，不能沉迷电子产品，规划好自己的时间，不要趁机划水逃课，老师上课会随即点名抽查。”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周瑶的语调拉得很长，声音带着点阴阳。
陈见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开学考可是要省内高校联考的，小心原形毕露。知道你们急着回家，还是要把话听完。”
她警告完，又轻松一笑，“行了，大家收拾好东西回家吧。所有东西记得带走，教室里要关门消毒。接下来还有一周的网课，身体撑得住的同学要好好上。”
“耶！”
“老师再见！”
“老师明年见！”
“老师新年快乐！”
......
几个同学陆陆续续走了，高兴和陈见安告别。陈见安对他们很好，同学们走的时候，多少有点舍不得。
有个女性想上前拥抱一下，陈见安笑着退后两步。
“行了，老师知道你舍不得，但是小心交叉感染。”
“那老师再见，老师这几天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女生将一颗巧克力糖果塞到陈见安手里。
陈见安收下了。
“再见，也祝你新年快乐！”她向女孩比了个心。
女生开心得背包走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教室里剩下顾盼和苏意两人。
至于为什么，原因很简单。
这两人每天比赛刷题，各种辅导资料比教科书还多一倍，两个包根本装不下。
“我先走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门。”
“好的陈老师，老师新年快乐。”顾盼抬头道。
“知道了陈老师，老师注意身体。”苏意向陈见安挥挥手。
“嗯。”陈见安嘴角洋溢着笑容走了。
“你理好了吗？”顾盼看向苏意的桌子和地面。
堆了四个包，加上书包五个。
“好了。”苏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尝试拎了一下所有行囊，发现刚好可以拎动。
他颇有成就感地看了手中的包，缓慢而艰难地移动到门口，冲顾盼一笑，“先走了，我母亲还在门口等我，估计已经等及了，外面风大。”
“好。”顾盼应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苏意转身，顾盼目送着他的身影到楼梯口。
那人始终没有回头。
他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东西。
他比苏意还多了一堆书。自己平常爱看课外书，文史哲的书很多又很厚，五个包都装不下。
他颇为头疼地扶额。一手两个，背上一个，难不成脖子上还挂一个吗？
顾盼望向教室四周，忽然发现后面架子上还有很多黑色塑料袋。
塑料袋并不厚，不过多套两个应该没问题。
他抽了三个塑料袋，将两个包中的书倒入一个塑料袋中，背上书包，拎上袋子，用胳膊肘关灯掩门。
东西很沉，塑料袋又长，一楼和地面间有一段挺长的楼梯，袋子难免不磕到台阶。
他步子比较快，塑料袋又可以拖在地上，在梅花树边碰上了苏意。
“这么快？”苏意看向他手中的袋子，皱了皱眉。
“这样拖容易塑料袋容易破，书会散出来，而且塑料袋不牢固，你应该用布袋子装。”
“装不下。我套了三个塑料袋，问题不大。”
“行吧，那别怪我没提醒你。”苏意道，他想到顾盼那一刀厚重的哲学史和小说散文集，有些想笑。
顾盼看向他空空的手，奇怪道：“你怎么只有两个袋子？”
“哦，刚有个好心的学长，先帮我把剩余两个袋子拎到门口给我母亲了。”
“哦。”顾盼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忽而想开口“那你能不能帮我拎一个袋子？”
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的手指和手腕上全是袋子压出来的红痕。
苏意说不定看自己这么艰难，会主动开口呢，毕竟这么热心。
“那我先走一步，不想让我母亲等太久。加油哦——”苏意露出个歉意的笑，身影旋即消失在远处。
顾盼一句“你妈的”差点没骂出口。
不帮忙喊加油是什么意思，啦啦队吗。他愣是给琢磨出一丝嘲讽的意思。
手腕上的筋脉因为拎着重物十分突出，上面一片红。
他吸了口气，继续负重前行。
身后的袋子却传来“撕拉”一声。
他顿感不妙。
果不其然，书本把塑料袋的四角戳破了，几本书漏了出来。
他蹲下身要捡，塑料袋却因重心的降低，整个裂开了，书本散落一地，一叠卷子被北风吹的四处飞扬，白花花一片。
好狼狈。
他向校门口望了一眼，咬咬牙，一本本、一张张捡，用半破的塑料袋包着，但这下只能捧了，就这样，一步步，挨到门口，却没有见到林静澜的车。
难道她看到车太多，从后门开到前门了？
顾盼看向手中怀中一沓书，心情那叫一个崩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