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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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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被紧急抬往舰上仅存的一个还能勉强运作的低温医疗舱。她的生命体征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心跳的间隔都长得让人窒息。凯尔手上的血尚未洗净，那粘稠的、带着生命温度的触感仿佛还烙印在他的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那浓重的铁锈味。
医疗舱的门关上，将他隔绝在外。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滑坐在地，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哭泣，而是一种巨大的、无处宣泄的茫然和钝痛。米拉推开他时那双复杂到极致的眼睛，不断在他眼前重放。
舰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而沉重。幸存者们沉默地处理着狼藉，修补着被陨石撞击出的破口，但眼神交流间却充满了无声的惊悸和猜疑。米拉的重伤像一颗投入浑浊水潭的石头，激起的涟漪下是更深的暗流。
几个原本就更亲近米拉的觉醒者，看着独自守在医疗舱外、失魂落魄的凯尔，眼神里充满了不满和无声的谴责。为什么总是她付出代价？为什么公主永远是被保护的那个？即使她昏迷不醒，也能牵动所有人的心神，甚至另一个女人为她（或者说，为保护靠近她的凯尔）差点送命？
而另一些被丽拉那惊天动地的两次拯救所震撼的人，则保持着沉默，但看向医疗舱方向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意味。感激是真的，但恐惧也是真的。那种力量，太过非人，太过……不祥。
在这种压抑的、一触即发的氛围中，那个怯懦的宿主法里克曾经藏匿信号发射器的角落，被两个负责清理撞击碎片的觉醒者发现了。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如果不是这次撞击震松了挡板，根本无人能察觉。里面除了已经失效的发射器，还有一小片被精心藏起来的、材质明显不同于舰上其他物品的数据芯片。
芯片被立刻交到了暂时主持局面的埃林多手里——在凯尔状态崩溃、丽拉昏迷、米拉垂危的情况下，这个前帝国护卫队长成了唯一能拿主意的人。
埃林多用随身仪器破译了芯片那并不算特别高明的加密。里面只有一段残缺的监控记录。角度隐蔽，画面晃动，声音模糊。
但内容，却足以让所有看到的人如坠冰窟。
画面里，是还在帝国母星时，下层维护通道的场景。时间戳显示，那是在凯尔被判决回收、丽拉发动袭击之前。
丽拉公主的身影出现在画面边缘，她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然后，凯尔被两名护卫押送着出现，走向那条通往回收室的死亡通道。
就在他们即将交错而过的瞬间，丽拉似乎极其隐晦地、快速地对凯尔做了一个手势——一个在帝国高阶军事语汇中代表“等待指令，即将行动”的隐秘手语！
紧接着，就是那场席卷一切的、造成系统瘫痪的能量冲击爆发！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这段残缺的记录，像一颗精心埋设的毒种，在此刻这片充满猜忌和恐惧的土壤里，瞬间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它被私下里迅速传播开来。
“看！我就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那个手势……她是在给他信号！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那场袭击……真的是为了救我们？还是……只是为了救他？顺便把我们拖下水？”
“也许……也许这一切根本就是个圈套？是索维林和公主设下的局？为了……为了清除我们这些不安分的宿主？或者……有其他更可怕的目的？”
低语像毒蛇一样在阴暗的通道里蔓延。怀疑的目光不再仅仅投向昏迷的丽拉，甚至开始扫向守在医疗舱外的凯尔。
他是不是知情者？他是不是公主的同谋？他用什么换取了她的青睐？是他们所有人的命吗？
米拉小组里的人反应最为激烈。他们无法忘记米拉扑出去时那个绝望的眼神，无法忘记她此刻躺在医疗舱里生死未卜。所有的愤怒和悲伤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不能留着她！”一个脸上带着新鲜擦伤的年轻觉醒者猛地站起，眼睛因愤怒和恐惧而布满血丝，“等她醒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她会把我们全都……”
“对！除掉她！趁现在！”另一个声音立刻附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一小撮人被煽动起来，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朝着舰桥方向蠢蠢欲动——丽拉还在那里，被固定在副驾驶座上。
埃林多如同铁塔般挡在了通道中央。他的脸色冷硬如磐石，手按在腰间的能量手枪上，眼神扫过那些情绪激动的人群，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退后。”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国军官特有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在真相查明之前，谁也别想靠近公主。”
“真相？这就是真相！”有人挥舞着复制了芯片内容的简陋显示器，激动地大喊，“她骗了我们所有人！她和索维林……”
“一段残缺的记录，一个模糊的手势，能证明什么？”埃林多冷冷地打断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帝国情报部门擅长制造比这逼真一百倍的‘证据’。这更像是一颗早就埋下、等待此时发芽的毒种。”
他的话让激动的人群稍微冷静了一些，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不是几句话就能拔除的。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当没看见？”有人不服气地质问。
埃林多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远处依旧失魂落魄的凯尔，又看向舰桥方向，眼神深邃。
“等。”他吐出一个字，“等能说话的人醒来。”
但有些人，显然不愿意再等。
就在人群被埃林多暂时震慑住的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利用维修通道，绕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如同鬼魅般潜向了舰桥。
那个人手里，紧握着一把从工具舱里偷出来的、高频振动切割刀。刀锋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他的目标明确——那个昏迷不醒的、带来一切灾难和不确定的西兰公主。
内部信任的堤坝，在毒种的作用下，彻底崩塌。
毁灭的暗流，已然化作实质的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