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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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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三班的教室靠窗最后一排，谢雨迟正趴在桌上睡觉。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睫毛在颧骨投下细密的阴影。教室里吵吵嚷嚷，没人敢靠近他周围——全校都知道，谢校霸的起床气能要人命。
“谢哥，醒醒，上课了。”前排的李明小声叫他，手刚碰到谢雨迟的肩膀就猛地缩回来——烫得吓人。
谢雨迟没动，眉头皱了一下。
教室门被推开，班主任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
“同学们，这是从一中转来的顾晴舟同学，以后就在我们班了。”
教室里顿时一阵窃窃私语。顾晴舟，这名字全市高中生都知道。常年霸占各类竞赛榜首的学神，还是一中篮球队队长。据说家里特别有钱，长得还帅。怎么会突然转来他们这所普通高中？
顾晴舟站在讲台前，目光淡淡扫过全班，最后停在靠窗那个依然趴着睡觉的身影上。
“坐那儿吧。”班主任指了指教室里唯一的空座——谢雨迟旁边的位置。
顾晴舟点点头，没说话，径直走向那个座位。同学们屏住呼吸，等着看戏。谁都知道谢雨迟最讨厌别人坐他旁边，上一个试图坐那的同学现在手上还打着石膏。
顾晴舟拉开椅子，放下书包。声音不大，但谢雨迟终于动了。他抬起头，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只有颧骨处泛着不正常的红。
“滚开。”声音沙哑，没什么力气，但足够冷。
顾晴舟没理会，自顾自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整齐地摆在桌上。
全班鸦雀无声。班主任咳嗽一声，开始讲课。
谢雨迟盯着新同桌的侧脸看了几秒，似乎没力气争执，又重新趴了回去。
课上了十分钟，谢雨迟突然起身，动作太猛椅子向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捂着嘴快步冲出教室，甚至没请示老师。
同学们已经见怪不怪。谢雨迟经常这样突然离开课堂，老师也都默许了。
顾晴舟看着那个踉跄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了敲。
“他胃不好。”前排的李明转过头小声解释，像是怕顾晴舟误会。
顾晴舟没回应，目光转向窗外，看到谢雨迟正扶着教学楼外的树，肩膀微微颤抖。
下课铃一响，顾晴舟第一个走出教室。他在厕所找到了谢雨迟，正靠在洗手池边，用水拍打脸颊。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却染着一抹诡异的红。
“没事吧。”顾晴舟说。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开口，声音清冷，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谢雨迟透过镜子瞥他一眼，没说话，扯了张纸巾擦嘴。白色的纸巾瞬间染上淡淡的粉色。
顾晴舟走上前，递过一瓶矿泉水，“新的。”
谢雨迟看着那瓶水，没接。“不渴。”
“漱口。”顾晴舟言简意赅，拧开瓶盖，又递近一些。
谢雨迟犹豫了一下，接过来，走到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顾晴舟听到轻微的漱口声，然后是压抑的干呕。
等谢雨迟出来时，顾晴舟还站在那儿，手里多了包纸巾。
“多管闲事。”谢雨迟声音更哑了，绕过他就要走。
顾晴舟抓住他手腕。太细了，他心想，仿佛稍用力就会折断。
“松手。”谢雨迟眼神冷下来，但没什么威慑力——他额头上全是虚汗，身子微微发颤。
“去医务室。”顾晴舟不放手。
“不去。”
“你发烧了。”
“死不了。”
顾晴舟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松开手，转身走了。谢雨迟愣了一下，扶着墙慢慢往教室走。胃里绞得厉害，刚才吐得狠了，现在一阵阵发冷。
走到走廊拐角，顾晴舟又出现了，手里拿着谢雨迟的书包和一件外套，身旁还跟着满脸担忧的班主任。
“顾同学说你不舒服，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班主任说。
谢雨迟狠狠瞪了顾晴舟一眼，后者面无表情。
“不用，老毛病。”谢雨迟对班主任语气还算客气。
“还是去看看吧，你脸色确实不好。”班主任劝道。
最后谢雨迟还是被带到了医务室。校医量了体温，38.5度。
“胃病又犯了吧？先躺会儿，我给你拿点药。”校医说着去药柜取药。
谢雨迟躺在诊疗床上，闭着眼。顾晴舟站在床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可以回去了。”谢雨迟说，眼睛仍闭着。
顾晴舟没动。
校医拿来药和温水，谢雨迟勉强坐起来吞下药片，重新躺下后转向墙壁，背对顾晴舟。
班主任有事先走了，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们和校医。校医回到外间办公室，帘子拉着，形成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为什么帮我。”谢雨迟突然问，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想帮。”顾晴舟回答。
谢雨迟没再说话，呼吸逐渐平稳。就在顾晴舟以为他睡着了时，他突然又开口，像是梦呓：
“别假装关心，没必要。”
顾晴舟走到床的另一侧，看着谢雨迟的睡脸。那双总是空洞或带着怒气的眼睛闭上了，看上去意外地柔和，也更加脆弱。他注意到谢雨迟右手腕上隐约露出的白色纱布边缘。
“真的。”顾晴舟轻声说，虽然知道谢雨迟可能听不见。
午休结束铃响起时，谢雨迟醒了。烧退了些，胃痛也缓解不少。他坐起来，发现顾晴舟还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低头看手机。
“你没去上课？”谢雨迟有些惊讶。
顾晴舟收起手机，站起身，“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雨迟下床穿鞋，“谢了。不过下次别多事。”
顾晴舟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递过他的书包，“吃饭。”
谢雨迟这才意识到已经下午了，自己错过了午饭。但他早就习惯了饿肚子，低保的钱勉强够交学费，吃饭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
“不饿。”他说。
顾晴舟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粥，热的。”
谢雨迟盯着那盒子，没接。“什么意思。”
“养胃。”顾晴舟打开盒盖，一股米香扑面而来，还带着淡淡的药味。“我妈煮的，多了。”
这谎撒得明显——谁家妈妈会给儿子带两人份的药粥？
谢雨迟本想拒绝，但胃确实空得难受，那香气勾得他不由自主。他接过盒子，走到医务室外的长椅上坐下，小口吃起来。粥温温热热，软糯适口，里面似乎加了山药和一些养胃的中药材。
顾晴舟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一勺勺吃，没说话。
吃到一半，谢雨迟突然放下勺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晴舟转头看他，“不想干什么。”
“少来。转学生、大学霸、富二代，跑来跟我这种人套近乎？”谢雨迟冷笑，“找乐子？”
顾晴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擦过谢雨迟嘴角。动作太快，谢雨迟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沾到了。”顾晴舟解释，表情自然得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谢雨迟耳根莫名发热，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别动手动脚。”
“抱歉。”顾晴舟说，但听起来一点也不抱歉。
谢雨迟三两口吃完剩下的粥，把盒子塞回顾晴舟手里，“谢了。两清了。”
他起身要走，顾晴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清。”
谢雨迟回头，“什么？”
“人情，”顾晴舟也站起来，比他高半个头，“没清。”
“那你想怎样？”
顾晴舟思考了几秒，“周末帮我个忙。”
“什么忙？”
“来了就知道。”
谢雨迟皱眉，“我没空。”
“辅导功课，”顾晴舟补充，“报酬。”
谢雨迟简直想笑。“你？需要我辅导？”
“不是，”顾晴舟摇头，“我辅导你。你成绩差。”
这话太直白，谢雨迟一时噎住。他的成绩确实徘徊在及格线边缘，但那是因为他压根不在乎。
“用不着。”
“年级前十，奖学金。”顾晴舟说，“有钱拿。”
谢雨迟正要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确实需要钱。
“为什么帮我。”他又问了一遍早上的问题。
顾晴舟看向他，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到抓不住。
“乐意。”他说。
最后谢雨迟也没答应，但也没再明确拒绝。下午的课他俩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全班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好奇又不敢明目张胆地问。
放学铃一响，谢雨迟抓起书包就走。他得赶去西区那家便利店值晚班，迟到会被扣工资。
刚出校门，他就听到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响。回头一看，顾晴舟骑着一辆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山地车，停在他身边。
“去哪。”顾晴舟问。
“打工。”
“地址。”
谢雨迟说了便利店名字，纯粹是条件反射。等他反应过来，顾晴舟已经点头示意，骑车走了。
“怪人。”谢雨迟小声嘀咕，继续往前走。
便利店工作枯燥但简单，谢雨迟主要负责收银和补货。晚上八点多，店里没什么人，他正低头整理货架，听到风铃声响。
“欢迎光临。”他习惯性地说，抬头却愣住。
顾晴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纸袋。
“你怎么来了？”谢雨迟问。
顾晴舟没回答，走到收银台前，从纸袋里拿出另一个保温盒。“晚饭。”
谢雨迟皱眉，“我不需要——”
“员工餐，”顾晴舟打断他，“我家的店。”
谢雨迟怔住。这家便利店是顾晴舟家的？这么巧？
“不吃会浪费。”顾晴舟补充，打开盒盖。是清淡的饭菜，有鱼有蔬菜，看起来营养均衡。
谢雨迟确实又饿又累，最终妥协了。他坐在员工休息区吃晚饭，顾晴舟就在外面帮他看店。偶尔有顾客进来，顾晴舟居然也能熟练地操作收银机。
“你怎么会这个？”谢雨迟吃完后出来问。
“学过。”顾晴舟答得简单。
谢雨迟没再问。富家少爷学收银？骗鬼呢。
交接班的人来了后，谢雨迟下班。顾晴舟还在店外等着，推着那辆山地车。
“我走了。”谢雨迟说，朝相反方向走去——他住的地方离这儿还有四十分钟步行路程。
“等等。”顾晴舟叫住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盒，“胃药，一天三次。”
谢雨迟看着那药盒，没接。“我有药。”
“效果不好。”顾晴舟坚持递给他，“拿着。”
谢雨迟叹了口气，接过药盒塞进口袋。“现在两清了？”
“没有。”顾晴舟跨上山地车，“送你回家。”
“不用！”
“顺路。”
“你知道我住哪吗就顺路？”
“知道。”顾晴舟表情不变，“调查过。”
这么直白的承认反而让谢雨迟不知如何回应。他站在原地，看着顾晴舟，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顾晴舟，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没精力陪你玩游戏。”他声音低下来，“我这种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找别人吧。”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听到顾晴舟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只找你。”
谢雨迟脚步顿住。夜色中，顾晴舟的目光异常认真。
“为什么。”谢雨迟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声音几乎融进夜风里。
顾晴舟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轻声回答：
“因为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