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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次“撒娇”:这题怎么做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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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辜煖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书桌上摊着数学练习册,旁边堆了三四张揉成团的草稿纸,黑色水笔被他咬得满是牙印,指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铅笔灰——他已经对着最后一道函数题盯了快半小时,脑子却像被浆糊糊住,连题干里的“定义域”“值域”都看得眼花。
“什么破题啊,比打架还难!”辜煖烦躁地抓了抓亚麻灰的头发,把练习册往桌上一摔,发出“啪”的一声响。楼下传来妈妈看电视的笑声,更衬得他这边的空气都紧绷绷的。
他瘫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闪过下午数学课的画面——方景安低头刷题时飞快的笔尖,还有老师提问时他随口报出的解题思路,清晰得像印在脑子里。
“切,不就是会做道破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辜煖嘴硬地嘀咕,手却不自觉地摸向了练习册。可指尖刚碰到纸页,又猛地缩回来——让他去求那个毒舌又有洁癖的机器人?那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不如他吗?
可转念一想,明天就要交作业了,要是空着这道题,数学老师肯定又要当着全班的面骂他“不务正业”,到时候方景安指不定又要投来那种“你真蠢”的眼神……
辜煖咬了咬后槽牙,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最终,“不想被嘲笑”还是战胜了“不想低头”。他抓起练习册,胡乱把草稿纸塞进兜里,脚步顿了顿,又转身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灭了,辜煖轻手轻脚地走到隔壁门口,深吸一口气,对着门板练习了一下“凶狠”的表情,才抬起手,用指节敲了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辜煖攥紧了手里的练习册,指节都泛了白,心里默念:等会儿开门,就装凶一点,说“这题你会吧,赶紧给我讲讲”,绝对不能露怯!
门“咔嗒”一声开了。
方景安站在门后,没穿校服,换了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领口依旧扣得整整齐齐,头发比白天稍微乱了点,几缕碎发落在额前,冲淡了几分冷意。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物理书,显然是被打断了学习,镜片后的眼神带着点刚从题海里抽离的茫然,看到门外的辜煖时,茫然很快变成了疑惑。
两人对视的瞬间,辜煖原本准备好的“凶狠”台词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方景安的眼神太静了,像一潭没波澜的冷水,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辜煖莫名地有点发慌。他原本挺直的脊背不自觉地弯了一点,攥着练习册的手也松了松,脑子里的“凶神恶煞”剧本瞬间跑没了影。
“喂……”辜煖张了张嘴,声音比预想中软了好几个度,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想把语气硬起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有点含糊的试探,“那个……你现在有空吗?”
方景安挑了挑眉,侧身让开一点门口的位置,没说话,却算是默许了他进来。
辜煖跟着他走进屋里,眼睛忍不住偷偷打量。方景安的家跟他的人一样,干净得有点过分——客厅的沙发上没有一点褶皱,茶几上只放着一个玻璃杯和那本物理书,连拖鞋都摆得整整齐齐,鞋尖朝着同一个方向。对比自己家里随手扔的衣服和零食袋,辜煖莫名地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把沾着铅笔灰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找我有事?”方景安走到客厅的书桌前,把物理书放在桌上,转身看向他,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辜煖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赶紧把练习册递过去,手指指着最后一道题,可话到嘴边,又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甚至还轻轻扯了扯方景安的家居服袖子——那动作很轻,像小猫蹭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就是……这道题,我不太会做,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点含糊,尾音甚至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像个被难题难住的小孩,哪还有半分校霸的样子。
方景安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被辜煖扯着的袖子,又抬眼看向辜煖的脸——少年的耳朵有点红,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他,连平时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都没了,活像只炸毛失败的小兽。
这跟白天那个故意找茬、转笔哼歌的辜煖,简直判若两人。
方景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很快又压了下去,只留下眼底一丝淡淡的调侃:“你刚才在门口酝酿半天,就是为了说这个?你白天的嚣张劲呢?”
辜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赶紧松开扯着方景安袖子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梗着脖子想找回点面子:“谁……谁酝酿了!我就是刚好路过,顺便问一下!你要是不想讲就算了!”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拿练习册,却被方景安按住了手。
“松手,我看看。”方景安的手指很凉,碰到辜煖手背时,让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方景安没在意,接过练习册,放在书桌上,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画了个函数图像。
“这道题是复合函数求最值,首先要确定定义域,你看这里……”方景安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少了几分课堂上的冷硬,多了点耐心。他的笔尖在纸上滑动,把复杂的步骤拆成简单的小块,每讲一步,都会抬头看一眼辜煖,确认他是不是听懂了。
辜煖原本还在别扭,可听着听着,就被方景安的讲解吸引了。他发现方景安讲题很有意思,不像老师那样照本宣科,反而会把难理解的知识点用简单的话讲出来,连他这种数学渣都能跟上思路。他忍不住凑得近了点,鼻尖几乎要碰到方景安的肩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不像平时那么“冷”了。
“……所以最后代入数值,就能算出最大值是3。”方景安放下笔,把草稿纸推到辜煖面前,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毒舌,“步骤都写得这么清楚,你上课是不是睡死了?”
辜煖刚想反驳,却看到草稿纸上不仅有解题步骤,还用红笔标了重点,甚至在容易出错的地方画了个小小的“×”,旁边写着“这里容易漏定义域,注意”。
他的心里突然软了一下,那些准备好的反驳话瞬间没了踪影。他拿起练习册,小声说:“知道了,谢了啊。”
方景安没接话,只是指了指他的袖口:“你袖口沾了铅笔灰,别蹭到我沙发上。”
辜煖赶紧低头看了看,果然有一块灰印,他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方景安——对方已经重新拿起了物理书,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再也没有白天那种“冰山”的距离感。
辜煖抿了抿嘴,没说话,轻轻带上门。
走回自己家的路上,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辜煖的脑子里却一直在回放刚才方景安讲题的样子。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被揉皱的“用量说明”,又看了看练习册上清晰的解题步骤,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嘛。”
回到房间,辜煖坐在书桌前,飞快地把方景安讲的步骤写在练习册上。笔尖划过纸页,他突然想起方景安刚才被他扯袖子时愣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戴着金丝眼镜的小人,旁边写了两个字:“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