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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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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我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句开场白。可当你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面前，用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
睛望向我时，我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瞬间崩塌，只剩下那句最俗套、也最诚实的——“你好，好久不见。”
决定去参加同学会，对林晚星而言，不亚于一场旷日持久的内心拉锯战。
在收到苏晴那颗“顾言会来”的重磅炸弹后，她连续失眠了三个晚上。大脑像一台失控的放映机，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着
各种可能性：尴尬的沉默、礼貌的寒暄、他可能带着女伴出现、或者干脆他临时有事不来……每一种想象都让她心跳加速，手
心冒汗。
她甚至一度想找借口推掉。工作忙、身体不适、要回老家……理由可以信手拈来。但每当这个念头升起，心底那个微弱却
执拗的声音又会响起：十年了，就这一次。难道你要永远当个逃兵吗？难道你不想亲眼看看，那个占据了你整个青春的人，如
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最终，是那点不甘和该死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在报名接龙的截止日期前，她颤抖着手，在群里打下了那行字：
林晚星，上海，参加。
点击发送的瞬间，像完成了一场神圣的献祭，将未来某个时刻的自己，交给了命运审判。
接下来的日子，在一种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她表面上依旧忙碌于工作，但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个十一假期。她开始不
自觉地关注起护肤、穿搭，甚至在苏晴的远程怂恿下，去做了个新发型，剪掉了及腰的长发，换成了利落的及肩锁骨发。看着
镜中那个看起来干练了不少的自己，她自嘲地想：这算不算一种临阵磨枪式的、毫无意义的自我安慰？
国庆假期终于在一片秋高气爽中到来。回江州的高铁上，林晚星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
越接近目的地，攥得越紧。苏晴早就在群里嚷嚷着要来接她，被她坚决拒绝了。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平复这过山车般的
心情。
同学会定在十月三号上午九点，江州一中校门口集合。林晚星提前了半小时到达，她需要时间适应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
地。母校的变化不大，只是围墙更高了，教学楼似乎重新粉刷过。秋日的阳光透过依旧繁茂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
气中弥漫着桂花甜腻的香气。一切仿佛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走在其中的，已不再是那群穿着校服、心怀忐忑的少年。
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同学，远远就能听到喧闹的笑声和惊呼声。大家的变化都很大，有人发福了，有人更精致了，有人带着
孩子，但眉眼间依稀还能辨认出当年的影子。互相认出后，便是热烈的拥抱、拍打肩膀和“你一点都没变！”的夸张寒暄。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走了过去。
“呀！林晚星！”一个女生率先认出她，尖叫着扑过来，“天哪！你变漂亮了好多！这发型真适合你！”
“真的是晚星！在上海混得怎么样？大设计师了吧？”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她被热情的同学包围着，机械地笑着，回应着各种问题，目光却像不受控制的雷达，在人群中急切地、又带着怯意地扫描
着。他没有来吗？还是已经进去了？
就在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周围的热闹时，人群外围，一个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身影，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顾言。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浅灰色针织衫，搭配深色休闲裤，身姿依旧挺拔。十年的时光似乎格外厚待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锐
利，增添了几分成熟男性的沉稳和内敛。皮肤依旧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轮廓更加清晰深刻，眉眼间少了些当年的张扬，多了
些沉静的力量。他手里拿着一个简单的公文包，正微微侧头和旁边的陈宇说着什么，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就是他。那个在她记忆里盘踞了十多年的人，那个让她辗转反侧、患得患失的人，此刻，就真真切切地站在离她不到二十米远
的地方。心脏像是被猛地重击了一下，随即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狂跳。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让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
晕。周围所有的声音都瞬间远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那个清晰的身影，和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从未预料到，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冲击力会如此巨大。那种感觉，不像久别重逢的喜
悦，更像是一种被时光洪流迎面撞上的、晕眩般的震撼。
他好像……更好了。好到让她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关于“成熟职场女性”的自信，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顾言的目光，不经意地转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相遇。没有0.1秒的迟疑，没有模糊的辨认。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那双深邃的眼
眸里，清晰地映出了她此刻有些慌乱的身影。
时间凝固了。
林晚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排练过的所有开场白都忘得一干二
净。她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惊讶？是确认？还是……一丝她不敢深究的、类
似恍然的东西？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三秒，那短暂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然后，他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些，朝着
她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没有立刻走过来，只是一个礼貌的、隔着人群的致意。但这已经足够让林晚星兵荒马乱。她几乎是
下意识地，扯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无比僵硬的笑容，也朝他点了点头。就在这时，班长李丽拿着喇叭开始招呼大家集合进校参
观。人群开始移动，打破了这短暂的对视僵局。顾言也被陈宇拉着，汇入了人流。
林晚星落在后面，感觉双腿有些发软。苏晴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她身边，用手肘使劲捅她，压低声音激动地说：“看到了
吧看到了吧！顾言！他刚才看你了！绝对看你了！我观察到了！”
林晚星脸颊发烫，胡乱地应着：“……可能只是随便看看。”
“得了吧！那眼神绝对不随便！”苏晴信誓旦旦。
参观校园的过程，对林晚星来说，像一场梦游。她跟着大部队，走过熟悉的林荫道，看着曾经的教学楼、操场、图书馆，
耳边是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回忆和感慨，但她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得见，听得到，却无法真正融入。她的全部感官，都像
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地系在前方那个灰色的身影上。她能看到他和陈宇低声交谈，能看到他偶尔抬头环顾校园时侧脸的线
条，能听到他偶尔发出的、低沉的笑声。他们之间隔着十几个人，却像隔着一整个青春的长度。
她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就像一个笨拙的追踪者，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距离。
机会终于还是来了。在操场边自由拍照的间隙，林晚星正和苏晴还有几个女生一起摆pose，一回头，却发现顾言和陈宇不
知何时走到了她们旁边，正在看操场边的宣传栏。
避无可避。
苏晴眼疾手快，一把将有些手足无措的林晚星推了过去，扬声喊道：“顾言！陈宇！快来一起合个影啊！十年不见了
都！”顾言闻声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林晚星身上。陈宇也笑嘻嘻地凑过来：“好啊好啊！必须的！”林晚星感觉自己像个被
推上舞台的木偶，浑身僵硬。顾言倒是很自然地走了过来，站在了她旁边的位置。距离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
是洗衣液混合着阳光的干净气息。
“来来来，看镜头！一、二、三！”
快门声响起，定格了这一刻。
拍照结束，大家散去。林晚星正要松一口气，转身逃离，却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
的嘈杂：“林晚星。”
他叫了她的名字。全名。语气平静，自然，像称呼任何一个普通同学。
林晚星猛地顿住脚步，心脏再次失控。她强迫自己转过身，抬头看向他。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着眼，努力让自己的表
情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顾言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温和的探究。他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比刚才致意时真切了许多，露出了记忆中
熟悉的、干净的白牙。
“好久不见。”他说。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音。
准备了千万遍的台词，在喉咙里打转，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同样简单、甚至有些干巴巴的一句：
“嗯……好久不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该说什么？问“你还好吗？”太俗套。问“工作忙吗？”太客套。她的大脑飞速
运转，却一片空白。倒是顾言，似乎比她从容一些，他看了看她，语气自然地开启了话题：“听陈宇说，你在上海做设计？”
“啊……对。”林晚星连忙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在一家小公司，做视觉设计。”她下意识地谦虚了一下。
“很好。”顾言点了点头，眼神里似乎有一丝赞许，“你的色彩感一直很好。”
林晚星愣住了。他……记得？记得她高中时那点微不足道的、画在课本角落的涂鸦？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言又接着问，语气依旧平淡，像随口闲聊：“上海节奏很快，还适应吗？”
“还……还行。”林晚星感觉自己像个应答机器，“习惯了就好。”
“嗯。”顾言应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班长又在远处喊集合，准备去下一个地点。陈宇也跑过来拉顾言：“言哥，走了走了，那边叫了！”
顾言朝林晚星又点了点头，算是告别：“那，下次聊。”
“好……下次聊。”林晚星讷讷地回应。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林晚星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秋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脸上的滚烫。
“你好，好久不见。”
“你的色彩感一直很好。”
“上海节奏很快，还适应吗？”
“下次聊。”
短短几句对话，像几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荡起层层涟漪。他记得她的特长？他关心她的近况？他说的“下次聊”是客套还
是……巨大的不真实感和一种隐秘的、无法言说的悸动，交织在一起，淹没了她。
这重逢的第一面，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冷场，也没有戏剧性的波澜壮阔。只有成年人之间克制的、礼貌的寒暄。
但为什么，她的心，却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过一样，久久无法平静？
苏晴凑过来，挤眉弄眼：“怎么样怎么样？聊什么了？我看你们聊得挺好啊！”
林晚星望着顾言消失在人群中的方向，喃喃地、像是回答苏晴，又像是告诉自己：
“他……好像真的，只是来参加同学会的。”
而心底那个被深埋了十年的种子，却因为这一句“好久不见”和那记关于“色彩感”的轻描淡写的回忆，悄然裂开了一道
细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