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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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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骨处传来的剧痛,尖锐,清晰,像一根烧红的钉子,将萧屿然死死钉在冰冷的地毯上。他蜷缩着,额角抵着柔软却无法带来丝毫慰藉的纤维,冷汗浸湿了鬓角。
不是因为疼痛本身。
而是因为萧檩离开时,那双眼睛里毫无波澜的冰冷,和那句轻描淡写却足以将他整个人生都否定的评价。
“你甚至连让我认真的资格,都没有。”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疯狂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碎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所有那些在黑暗中被滋养膨胀的、关于征服和占有的幻想。
他以为他撕开了萧檩的防线,触碰到了那冰冷外壳下的真实。却原来,他连让对方动用真实力量的资格都未曾获得。他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算计、所有孤注一掷的僭越,在萧檩眼中,不过是一场孩童挥舞着木剑、拙劣可笑的挑衅。
耻辱感如同沸腾的沥青,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从心脏泵向四肢百骸。比被报警抓走、比被审讯、比被强行占有更加深刻的耻辱。
不知道在地上瘫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城市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在他身上投下光怪陆离却毫无温度的光影。手腕的疼痛稍微缓和了一些,但那种被彻底碾碎的无力感,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灵魂上。
他挣扎着,用未受伤的手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而不稳的呼吸声。他抬头,望向二楼那扇紧闭的主卧室门。那里透不出丝毫光亮,像一座沉默的堡垒,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他一步一步,挪到楼梯口,却没有勇气走上去。那只被扭伤的手腕无力地垂着,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转身,像一抹游魂,飘回了自己那个曾经充满叛逆气息、此刻却显得无比空洞的房间。他没有开灯,直接瘫倒在床上,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试图寻找一丝属于萧檩残留的气息,却只嗅到冰冷的、他自己的味道。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手腕的钝痛,身体其他部位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前几日夜的隐秘酸痛,以及心底那片巨大的、被否定后的荒芜。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以为凭借那点小聪明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就能撬动萧檩的世界,就能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占据一席之地。他甚至卑劣地利用了萧檩对他可能残存的一丝心软,递上了那杯水。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吗?
他得到了这具身体短暂而疯狂的占有,得到了此刻噬心蚀骨的疼痛和屈辱,得到了萧檩将他彻底视作“不懂事孩子”的、冰冷的漠视。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是萧檩的注视,是萧檩的认可,是能够与他并肩站立在那个危险而迷人的黑暗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轻而易举地制服,被轻描淡写地排除在外。
“资格……”他在黑暗中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
萧檩说他连让他认真的资格都没有。
那要怎样,才有资格?
一个疯狂而黑暗的念头,如同沼泽里冒出的毒泡,悄然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
如果……如果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管教”的养子呢?
如果他能证明,他拥有踏入那个世界、甚至……撼动那个世界的力量呢?
萧屿然猛地从床上坐起,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毁灭性的光芒。手腕的疼痛还在持续,却奇异地让他更加清醒。
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最隐秘的夹层里,摸出了一部老旧的、没有任何智能功能的加密手机。这是他很早以前,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弄来的,连萧檩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他开机,屏幕发出幽暗的光,映亮了他年轻却写满决绝的脸。
他按下了一串复杂的、记忆深处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警惕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口音:“谁?”
萧屿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尽可能平稳冷静的声音开口:
“高桥先生吗?”
“我想,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
“关于……‘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