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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运动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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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是个十足的“矛盾体”——明明还裹着夏末没散尽的燥热，偏要捡几片梧桐叶的碎影当装饰，装出温柔的模样，结果一头撞在围满人的篮球场上，像个手忙脚乱刹车的新手，把满场的呐喊与笑声撞得更热闹了。
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与欢呼混着风声，将刚冒头的凉意揉得稀碎，连空气里都浸着暖融融的劲儿，每一口呼吸都裹着少年人独有的鲜活。
余乐乐举着硬纸板在人群里挤得龇牙咧嘴，那架势堪比抢限量款明星周边。
纸板上用荧光马克笔涂得鲜亮的“李哲江叙冲鸭！”，字边画了两个咧嘴笑的小人，连头发丝都描着亮晶晶的彩线，活脱脱幼儿园手工课的优秀“杰作”。
风一吹，纸板边角轻轻晃，竟和她跟着人群点头的模样完美同步，像个会动的小招牌。
展叶辞站在她身侧，指尖捏着两瓶冰镇矿泉水，瓶身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到手腕，留下浅浅水痕，没等擦就被风吹干，倒像在跟他玩“捉迷藏”。
他的目光始终锁在球场中央 ，两个穿红色球衣的身影格外显眼：
李哲背后的“5”号；江叙的“12”号领口,风掀起他们的球衣衣角，露出清瘦却有力的腰线，跑动时像两簇跃动的火焰，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哨声刚响，李哲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蹿出去，运球时球鞋擦过地面，“吱呀”脆响在嘈杂里格外清晰，活像给全场伴奏的节拍器。
江叙跟在他身侧，抬手挡人的动作生疏得像刚学走路的企鹅，手臂偶尔因紧张发僵，眼神却死死盯着李哲手里的球，那专注劲儿，仿佛球里藏着心心念念的鸡腿。余乐乐的呐喊在人群里穿透力十足，堪比菜市场大妈砍价：
“江叙！左边有人！快挡啊——别让他抢了球！”
展叶辞没像余乐乐那样“河东狮吼”，只是微微前倾着身子，双手不自觉攥紧，指节泛出浅白，像只偷偷用力的小松鼠。
他穿件浅灰连帽卫衣，外面套着蓝白校服，风掀起额前碎发，露出饱满的眉骨。连看球时轻蹙的眉头都透着安静的专注，周遭的喧闹仿佛成了背景音，只有场上的身影和滚动的篮球能入他眼，颇有“世间纷扰皆与我无关”的模样。
江叙本是“篮球小白”，是李哲硬拉着他练了两周，还打趣“班级比赛凑人数，别浪费你身高，站着晃悠也算数”，气得江叙想把篮球扣他脑袋上。
可此刻，李哲把球传来时，指尖触到球面的瞬间竟莫名稳了——球面纹路硌着指尖，带着熟悉的触感，让他想起这两周放学后，李哲陪他练传球，展叶辞就坐在看台，抱着本翻旧的小说，却总在他失误时轻声提醒“手腕再用力点”，活像个温柔的场外教练。
他盯着篮筐，避开对方球员的手，刚要抬手递球，就听见展叶辞轻喊：
“身后！”声音不高，却像带着穿透力，比上课铃还管用。
江叙下意识转身，刚好躲开抢断，把球传回李哲。
偏头看向场边时，展叶辞正望着他，眼里含着浅淡笑意，像在说“做得好” 那笑意比头顶阳光还暖，江叙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赶紧转回头，却没察觉自己嘴角也跟着扬起，连脚步都轻快得像踩了弹簧。
但是变故来得比老师突击检查还突然。李哲跳起来抢篮板时，被对方球员撞到脚踝，重重摔在地上，那声响让周围人都跟着“嘶”了一声。
红色球衣蹭上灰尘，像被撒了土的西红柿，鲜亮里透着狼狈。他咬着牙想撑起来，指节泛白，却又踉跄坐下，眉头拧成一团，额角细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在篮球场地上，活像刚跑完马拉松。
余乐乐先尖叫着冲过去，声音带哭腔，比自己受伤还委屈：
“李哲！你没事吧？疼不疼？去医务室啊！”
展叶辞也快步上前，蹲下身时小心避开伤脚，指尖轻碰脚踝外侧，动作轻得怕碰碎易碎品，声音比平时沉了点：
“能抬起来吗？先去处理，别肿了更疼。”
李哲摇摇头，声音带疼却硬撑，活像个倔强的小老头：
“不行，比赛没结束，我们缺前锋……”
班长对着替补名单叹气，名单上的人要么没来，要么不会打球，就像张废纸。余乐乐没了兴奋劲，不停拍着李哲的背安慰。
就在这时，展叶辞突然起身，把矿泉水塞给余乐乐，
瓶盖没拧紧，水溅到她手背，吓得她差点扔了瓶子。他扯了扯校服拉链，语气平静却笃定：“我上。”那架势，活像要去拯救世界。
江叙愣在原地，几乎以为听错了。他认识的展叶辞，是课间在桌角摊开旧小说，轻声读“蒹葭苍苍”的少年，声音轻得像落书页的羽毛；是数学课上写清隽字迹的少年，落笔都怕惊扰人，字像雨后青竹；是说话温柔、走路放轻脚步，怕踩疼影子的少年，活像个易碎瓷娃娃。
可此刻，展叶辞把校服外套扔给余乐乐，外套在空中划过弧线，露出的手臂线条利落，小臂能看到淡淡青筋，跟平时“柔弱”模样判若两人。他站在江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掌心带点微凉：
“等会儿我突破，你帮我挡，就像挡李哲那样，不用紧张，挡错也没事。”那笃定的声音让江叙下意识点头，心里的不安竟散了些，活像吃了定心丸。
哨声再响，展叶辞接过江叙递来的球。指尖控球的瞬间，全场莫名安静，连喧闹的人群都屏住呼吸，活像看魔术表演。他的动作不算花哨，却格外稳，左手护球，右手灵活调整方向，指尖触球精准得像经过计算，就像台精密机器。
江叙赶紧上前挡人，这次手臂不再发僵，动作流畅了些，活像突然开窍。
展叶辞冲他眨眨眼，突然加快脚步从右侧突破，又猛地转身，身体划出利落弧线，把球往身后一递 ，叙刚好接住，没犹豫就传给篮下的展叶辞。少年蹬地起跳，身体微展，篮球从指尖飞出，擦过篮网发出“唰”的轻响，那声音，格外好听。
人群瞬间爆发出欢呼，差点掀了操场的顶。余乐乐跳得比刚才还高，举着纸板喊：
“展叶辞江叙！神仙搭档啊！比电视剧主角还厉害！”
江叙看着身边的展叶辞，他额角的汗滴在球衣上，晕开小片深色，却没擦，只是转头和江叙击掌。
掌心相触的微汗温度格外真切，像电流传到心底。阳光落在扬起的手腕上，汗珠都闪着光，江叙忽然觉得，和配合朋友做事竟这么开心，像两颗星星凑在一起，连光都更亮了，照亮了操场的秋天。
篮球赛结束，班级以五分险胜，大家兴奋得像中了奖。李哲被扶去医务室，临走前还冲他俩竖大拇指：
“你们简直是黄金搭档！比我厉害！早知道我早点受伤让你们上！”
余乐乐拉着江叙复盘：“你最后那传球太帅了！展叶辞投篮百发百中，比专业的还牛！”
展叶辞接过校服外套重新拉上拉链，指尖沾着球场灰尘却不在意，走到江叙身边，声音带点运动后的微喘，比平时沙哑：
“累吗？喝点水，刚从冰柜拿的，解渴。”
江叙刚要点头，余乐乐突然拍他：
“江叙！你忘啦？李哲昨天帮你报了一千五米！现在要检录了，快去！不然取消资格！白被坑了。”
江叙这才想起这事，差点咬到舌头，前几天李哲说
“你总待教室像小老头，得突破自我”，没等他拒绝就偷报了名，活像个“坑友”。站在起跑线上，看着跑道延伸向远处，彩旗被风吹得猎猎响，他手心全是汗，指尖发颤，活像要上刑场。
他从小不擅长长跑，跑八百米都落最后，跑完扶树喘半天，更别说一千五米，简直是“地狱级挑战”。
周围同学都在热身，只有他站在原地，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活像走错了片场。
发令枪响，江叙跟着人群往前冲，像被赶的鸭子。
一开始还能跟上，两圈后腿就像灌了铅，每抬一步都沉重，呼吸困难。耳边风声“呼呼”刮过，把加油声搅得模糊，只剩断断续续的“江叙加油”，像蚊子叫。他呼吸急促得要炸开，喉咙干疼像扎了小刺，眼前跑道开始晃，阳光也刺眼。他想放慢脚步，想放弃，反正不是自愿的，放弃也没人怪他。
就在脚步越来越慢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
“江叙，加油！再坚持一下！快到了！”比兴奋剂还管用。江叙偏头看向栏杆，展叶辞和余乐乐站在那里，余乐乐喊得脸通红，嗓子都哑了；展叶辞举着瓶拧开的矿泉水，瓶盖放栏杆上，额角沾着细汗，显然是刚从篮球场跑过来的，校服衣摆还歪着，就像匆忙赶来的“精神救兵”。
少年站在阳光下，身姿挺拔得像春日新竹，不弯不折。看见江叙看过来，他微微扬手挥了挥，指尖在空气中划过弧线，温柔又坚定。阳光穿过他的发丝，在白皙的脸上洒下细碎光斑，眉骨清晰，睫毛长密，嘴角那抹浅笑似有若无，像清晨第一缕风，拂过心田带走疲惫。
他眼里映着阳光，也映着跑道上的江叙，亮得盛满了神秘的力量，好看得让江叙心跳漏了拍，连呼吸都忘了。
不知哪来的力气，江叙咬紧牙，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脚步突然快了起来，活像打了鸡血。
风声小了，加油声清晰了，展叶辞那句“江叙加油”在心里反复回响，每一次都添点力气。
他想起篮球赛上的配合，想起递来的矿泉水，想起眼里的笑意，这些画面像一点点的缀在心里，让脚步轻了些。
最后一百米，他看见展叶辞眼里的期待，像一束光照亮前路，于是拼尽全力往前冲，扑到展叶辞旁边。
没过一会江叙眼前一黑，腿软得像灌了铅。
他本想扶着旁边的栏杆喘口气，结果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下一秒，就撞进了一个带着柠檬香的怀里。
“唔！”
展叶辞闷哼一声，两人双双跌在草坪上，江叙的脸正好埋在对方颈窝，鼻尖蹭到温热的皮肤。周围的起哄声瞬间炸了，江叙脑子空白，
只听见头顶传来余乐乐快笑断气的声音：
“江叙！你这是冲线还是耍流氓啊！”
展叶辞耳尖爆红，手僵在半空，想推又没好意思。江叙赶紧撑着胳膊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嘴里还胡言乱语：
“对、对不起！我腿它不听使唤！”
余乐乐凑过来，举着手机晃了晃：
“晚了！我都拍下来了，这张‘扑怀照’必须发班级群！”
展叶辞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江叙沾了草屑的校服外套往下扯了扯，指尖碰到对方手腕时，两人又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空气里全是没说出口的尴尬。
“慢点，别呛着。”
展叶辞稳稳扶起江叙，掌心带点微凉的汗意，却很有力，像座可以依靠的小山。
他递过矿泉水，又从口袋掏出块薄荷糖，银色糖纸边缘揉得发皱，显然揣了很久，活像件珍藏的宝贝。
“刚买的，含着缓解喘气，润润嗓子，你刚才肯定渴得要冒烟了。”
江叙接过糖，指尖不小心碰到展叶辞的手，那点微凉触感像电流，让心跳又快了几分，呼吸也平顺了些。
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清凉味道瞬间蔓延，顺着喉咙滑下去，像股清泉浇灭刚才的干渴和尴尬。
他抬头看见展叶辞的头发被风吹得微扬，额前碎发扫过眉梢，眼里早没有了刚才的尴尬。
余乐乐在旁边笑:
“江叙，你冲线的时候超帅！展叶辞喊得嗓子都哑了，比你还紧张，像你跑输了他要替你受罚似的！”
风又吹过来，带着梧桐叶的清香，混着展叶辞身上淡淡的柠檬味，格外好闻。江叙含着糖，心不知不觉也随眼前的少年驱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