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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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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下众人再也抑制不住,开始在下面窃窃私语。
宋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无助地看着沈哲然,眼里全是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
沈哲然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温度逐渐冷却。
谢筝却不想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法官,这场官司我没有带律师出席,并不是不尊重法庭,而是我作为原创者,对这首曲子最了解。这首曲子名为《月色》,是我以家中的中秋家宴聚餐为灵感,讲述我们家里团圆之夜的歌曲,第二小节的部分虽然不明显,但是手稿中加入了扬琴来表现风铃奏响,原告的手稿里虽然也有这个部分,但是他在发布的表演视频中并未加入此种乐器。”
这是谢筝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详细地讲出这些创作的故事,他毫不畏惧地盯着宋启,这是他的心血,它会自己捍卫。
宋启自曝之后就开始语气发飘,“我,我...但除了这个,也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你写的啊,你可以编!”
“是,我可以编,但你不可以吗!”
谢筝听着宋启的胡言乱语越来越火大,本来被倒打一耙就生气,宋启这蠢货还在这里嘴硬。
“你写得出来你弹得出来吗,就你那半吊子水平,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过的艺考!”
“法官,我认为这与本案无关。”沈哲然等谢筝说完后开口道,“并且被告刚刚提交的证据已经过了举证时限,我方当事人情绪波动过大不能继续质证,我申请庭审休庭,择日再审。”
沈哲然对宋启隐瞒了事实的行为十分不齿,可现在他是宋启的代理律师,他需要保护当事人的权益。无论是等待下次开庭的期间撤诉,还是私下寻求和解,都比现在宋启在媒体面前继续出洋相来得好。
原本面对这样的情况,法官是可以继续审理的,但谢筝在法庭上才提交的这份监控属于证据突袭,确实已经过了举证时限,法官有些为难。
“法官,我同意休庭。”
谢筝看了一眼观众席上的媒体,官司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反正这会,那份监控还有宋启说的那些蠢话,大概已经满天飞了。
“既然双方都同意,那我宣布,本案择期再审。”
铛,法槌落下。
谢筝知道审理暂停,宋启大概率会撤诉,甚至请求他私下和解不要把事情闹大,但他不会善罢甘休。
他冲着宋启开口,丝毫不掩饰高高在上的姿态,“宋启,你不要以为你撤诉就万事大吉了,著作权,名誉权,我会一个一个告。”
宋启听见了他的话,可没胆子和他继续对峙了,只能慌忙地窜出去,却被记者们的话筒团团围住。
“宋启先生,请问您真的抄袭了吗?”,“宋先生,请问您艺考成绩是真实的吗,为什么谢筝会质疑你呢?”“宋先生,请您回应一下网上那些曲子是不是你找枪手代写的?”他边躲镜头边打电话给保镖,而媒体们都十分敬业,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宋启被追得欲哭无泪,“你们是谁啊!我没请你们啊!谁喊你们来的!”
人群四散,大厅里只剩下谢筝和沈哲然。
“你故意的。”
沈哲然和谢筝并肩站着,望着宋启逃窜的背影。
“这位律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筝转过身看着他,笑眼弯弯。
剪水秋瞳,沈哲然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的瞬间,心脏漏拍了一秒。
他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视线里好像只剩谢筝那张小巧精致的脸。
“你叫什么?”
“......沈哲然。”
沈哲然不动声色地回应。
“沈律师,虽然你长得很帅,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以后别随随便便接案子了。”
谢筝此刻心情很好,他微微仰头盯着嘴角绷紧的沈哲然,然后抬起手指调戏般地戳戳他,
“不然我真的会以为你是什么草包哦~”
说完谢筝就走了,留下沈哲然一个人站在原地。
如果这一刻有谁从沈哲然的面前经过,可以看见脸黑得像锅底的沈哲然。
草包,呵,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说他是草包。
这股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沈哲然坐在方柯的病房里。
“哲然,这回我真错了,我就不该接这活。”方柯躺在病床上,心虚得不敢看沈哲然。
天知道他从手术室出来之后看到新闻有多崩溃,什么“宋家少爷大闹乌龙,谢筝霸气回应抄袭!”,还有什么“著名律师沈哲然时隔两年出席乌龙案究竟为哪般!”各种猎奇夺眼球的标题差点给他看死了。
“他证据突袭,我们没有防备正常。”
沈哲然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冷静。
不过方柯知道他已经在发火的边缘徘徊,毕竟好好一个大律师出山,第一个案子就为了帮自己忙打了败仗,这谁能高兴得起来。沈哲然又是个好胜心强的,方柯想自己出院后真的要当牛做马才能谢罪了。
“那个谢筝...你熟吗?”沈哲然帮方柯削了个苹果,递给他。
方柯看着光滑可口的苹果表面,都有点不忍心下嘴。
“我要是熟我能打探不到宋启才是那个抄袭的?”方柯实在忍不住了,最后还是边吃边说,“你都不知道他爸妈护他护得多紧!”
沈哲然顺势回忆了一下谢筝相关的资料。
谢筝的父亲陆昀生,是津海最大的科技公司的老总,妈妈谢挽清是津海大学的语言学教授,两人夫妻感情很好,婚后多年只生了谢筝一个小孩。谢陆两家都对这个唯一的小孩十分宠爱,在别的富家子弟已经为了家族生意在宴会上推杯换盏时,谢筝依旧在学校中潜心音乐,偶尔会代表学校去参加一些节目,除此之外很少公开表演。
“之前忘记是哪家老总了,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竟然让陆昀生把谢筝喊到宴会上弹古筝给他们助助兴!”方柯讲得绘声绘色,“陆昀生当场脸就黑了,狠狠踹了一脚就让人把他抬出去,第二天就传出来陆氏跟他们取消合作了,几个亿的单子,说不签就不签了。”
这里沈哲然倒是可以理解陆昀生,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孩辛苦学琴又不是为了让别人呼来喝去的。
“这么宠?那他脾气差可以理解。”沈哲然想到他喊自己草包时那个轻浮的样子。
“脾气差吗,你说他怼宋启啊,”方柯一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哎呀那也正常,那谁被倒打一耙不生气!”
“你这么快就倒戈了?”沈哲然看方柯怒气冲冲的表情,有些好笑。
“这怎么叫倒戈!是宋启先隐瞒事实的,不止谢筝是受害者,我俩也被他坑了好吧!”方柯可没沈哲然这么讲立场,“哎我先说啊,要是谢筝来找我告宋启,我肯定不会推辞的,我会认认真真告得宋启不敢出门的。”
沈哲然突然就变了脸色,“省省吧你,还找你,人家指不定怎么嫌弃你是个随便接案子的草包呢。”
他把苹果往方柯嘴里怼了怼,转身就走了。
“我哪有随便接!是因为宋启给的太多了!喂!哲然!记得帮我跟老大报工伤!”
方柯大喊着,沈哲然头也不回。
已是十月底,津海的天气渐凉,夜幕低垂着,“暮色”酒吧里却是热火朝天。
“谢筝!你不够意思!打官司竟然不带我!”乔慕青坐在包间柔软的沙发上,拿后脑勺对着谢筝生闷气。
乔慕青今天上午刚从夏威夷度假回来,一落地就看见自己的好兄弟谢筝和宋启打官司的消息,惊得家都没回就把谢筝抓来酒吧质问一番。
谢筝讨好地拿着一杯酒凑近,“乔乔,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没有告诉你吧,起码这身衣服都是你帮我挑的啊!”
说到这个乔慕情就更来气,“你说你要挑一身衣服,要那种又气场全开又低调又高贵的,我都快挑花眼了!我还以为你终于得去替你爸妈社交了,结果竟然是去法院!”
谢筝尴尬地哈哈了两声,他也没想到乔慕青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本只是想着好不容易度个假不要打扰乔乔,谁知道还要挨骂,早知道就如实交代了。
“我看那现场,你爸妈都没跟着去,你一点都不紧张啊。”乔慕青气不过两秒,就扁着嘴从谢筝手里把酒接过来喝了。
“不紧张啊,有什么好紧张。”谢筝嘴上这么说,控制不住狂扇的睫毛却把他的内心暴露无遗。
“那这位亲爱的谢小少爷,你往我身上贴干什么?”乔慕青看谢筝脑袋都快贴他肩膀上了,笑得不行,忍不住扯他脸颊肉。
谢筝这人就是这样,每次大场面看着冷静沉着,但是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一放松下来就忍不住黏着人贴贴,跟耗完电的充电宝似的。刚上大学两人还不熟,谢筝在外人面前也比较疏离,每天就是“嗯”,“可以”,“好的”。后来熟络起来,乔慕青才知道谢筝其实是死傲娇,私底下特别黏人。
“我看叔叔阿姨就是太宠你了,你多去外面摸爬滚打一下说不定就好了。”乔慕青对他说。
“这又不是什么病,有什么好不好的,我这不也没出岔子吗。”谢筝不以为意,“今天的台词我偷偷演练了好多遍的,你都不知道那个宋启被我气得脸色有多难看!”
“我没说这是病,我只是觉得在象牙塔里住久了也无聊,你自己说,你最近作曲是不是没什么灵感了”乔慕青给谢筝也倒了杯威士忌,塞他手里。
谢筝没说话,低头看着酒杯里晃荡的液体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