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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天庭回访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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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剑送药”引发的网络风波虽然被李默以雷霆手段强行压下，但余波仍在凌云心头震荡。李默那番冰冷的最后警告，像一道紧箍咒，让他行事愈发谨小慎微。在街道办，他几乎成了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影子，不多说一句话，不多做一个多余的动作，连眼神都尽量收敛，生怕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关注。同事们只当他是因为之前的“读心术”传言而变得更加内向，倒也见怪不怪。
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一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幸福里社区。
那是一个傍晚，凌云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正准备返回宿舍。夕阳的余晖给老旧的居民楼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空气中飘散着各家各户准备晚饭的烟火气。就在他走到宿舍楼下的僻静处时，一个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但款式明显带着某种复古韵味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玉簪束在脑后。他面容看起来三十许间，五官端正，但眉宇间带着一种属于体制内、且是那种古老体制内的刻板与疏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拿着的一个物件——那并非凡间的智能手机或平板，而是一面巴掌大小、边缘流淌着微弱云纹的琉璃镜，镜面内里光华流转，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沉浮。
此人身上，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仙灵气息！虽然淡薄到几乎难以察觉，但凌云体内那丝同源的仙元，却猛地悸动了一下。
“阁下，可是凌云子仙友？”那西装仙官开口了，声音平直，没什么情绪起伏，像是在照本宣科。
凌云心中剧震，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自坠入凡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身上带有仙灵之气的存在！是敌是友？
见凌云戒备不语，那仙官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抬手亮了一下手中那面琉璃镜，镜面闪过一道微光，浮现出几个古朴的篆文，旁边还配着凌云的影像（赫然是他飞升时在仙池留下的记录），下面一行小字标注着“玄黄界·凌云子”。
“仙友不必紧张。”仙官语气依旧平淡，“本官乃天庭人力资源部，回访办公室，七品仙巡使，文渊。”他报出一串让凌云头皮发麻的头衔，然后说明了来意，“奉部令，对近期‘毕业’……哦，亦即裁撤下岗的仙僚，进行‘再就业’情况跟踪调查与评估回访。”
天庭……人力资源部……回访办公室……下岗再就业跟踪调查……
这一连串充满现代官僚气息却又发生在仙界的词汇，组合在一起，产生的荒诞感，让经历了诸多匪夷所思之事的凌云，依旧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不适。仙界，竟然还真有这种部门？而且还真的会下来回访？
文渊仙官似乎没注意到凌云扭曲的表情，他低头操作着手中的琉璃镜（功能似乎与李默的平板有异曲同工之妙），镜面上数据刷刷流过，他一边看一边例行公事地询问：
“根据档案记录，凌云子仙友于天历XX纪元X月X日被列入‘优化名单’，转入‘再就业天道’序列，投放至东胜神洲东海市人间界。现回访问题一：仙友目前在此界的‘就业单位’是？”
凌云张了张嘴，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街道办。”
“街道……办？”文渊仙官操作琉璃镜的手指顿住了，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仔细打量了一下凌云，又看了看周围略显陈旧的环境，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鄙夷和难以置信。
“仙友所言……可是指凡间王朝最底层的……吏员汇聚之所？”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探究，“仙友虽被裁撤，仙体不存，但终究曾证仙果，根基尚在。即便流落凡尘，何至于……混迹于如此……烟火浊气之地？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或是此界接引有误？”
那眼神，那语气，分明是在说：你一个曾经的神仙，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混到跟凡间小吏为伍的地步吧？这简直拉低了整个仙界的平均格调！
凌云被他这话语气得一阵胸闷，却又无从反驳。难道要告诉对方，自己觉得在这里扫地打杂、调解纠纷挺有“成就感”？
就在文渊仙官脸上的鄙夷之色愈发浓郁，准备在琉璃镜的评估栏里写下“再就业状况堪忧，适应能力差评”时，他手中的琉璃镜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而清脆的“嘀嘀”声，镜面光华大盛，原本显示着凌云基本信息的面板被强行覆盖，转而浮现出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温暖而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金光并非实物，而是通过琉璃镜映射出的某种特殊气场显化！
文渊仙官脸上的鄙夷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愕。他猛地将琉璃镜举到眼前，手指飞快地在镜面上划动，调出了详细的分析数据。
“这……这是？！功……功德金光？！如此浓郁？！如此精纯？！”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直，带上了明显的颤抖和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你在此界不过数月，如何能积累下堪比苦修数百年、行善积德不断的功德？！”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瑰宝一般，围着凌云转了两圈，琉璃镜对着他上下扫描，镜面上的金光几乎要满溢出来！那金光温暖、祥和，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正是最为正统、毫无杂质的“功德之力”！
文渊仙官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脸上的刻板与鄙夷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变得炽热甚至带着一丝谄媚，他凑近凌云，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
“凌……凌仙友！你……你在这‘街道办’，究竟做的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善举？竟能引动如此海量的功德加身？！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他看着凌云，仿佛在看一个行走的功德宝库。“据典籍记载，唯有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泽被苍生之举，方能得天道认可，降下如此精纯磅礴的功德之力！仙友你……莫非是暗中拯救了此界亿万生灵？还是推动了此界文明跃迁？”
凌云被他前后反差巨大的态度弄得有些茫然，他看着对方琉璃镜中那团耀眼的金光，又想起自己在社区做的那些琐事——调解纠纷、送餐、搞绿化、净化垃圾站、雨中送药……这些，难道就是积累功德的途径？
他迟疑了一下，尝试着解释道：“并未做什么惊天之举。不过是……协助邻里和睦，照料孤寡疾苦，净化居住环境……皆是此街道办份内之琐事。”
“琐事？！”文渊仙官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脸上的震惊更甚，“将这些民生琐事做到极致，竟能收获如此功德？！这……这‘街道办’，莫非是什么隐藏的功德秘境不成？！”
他激动地搓着手，看着凌云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嫉妒，再无半分之前的轻视。“凌仙友！不，凌兄！你可知，凭借你身上这功德金光，莫说重返仙界，便是想在天庭谋个实权肥缺，也绝非难事！功德之力，乃天地间最硬的通货啊！”
凌云看着激动得有些失态的文渊仙官，再低头看看自己这双沾过灰尘、搬过杂物、甚至还差点因为“御剑”而惹出大祸的手，心中涌起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
他在仙界苦修八百年，兢兢业业，最终却被一脚踢开。
而在这凡尘俗世，做着这些他最初视为“考验”甚至有些“屈尊”的琐碎工作，竟然……阴差阳错地，积累了足以让仙界仙官都眼红震惊的“功德”？
这所谓的“再就业天道”，这滚滚红尘，这烟火人间……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有趣得多。
文渊仙官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感慨万千，甚至开始打听街道办是否还缺编外人员……
凌云却只是望着天边最后一丝晚霞，心中某个困惑许久的问题，似乎有了一个模糊的，却让他心跳加速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