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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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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参知的脸色沉静，半响不语。
皇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他盯着张参知：“张卿，你可有话说？”
见张参知不语，赵清城微微一笑，对张参知道：“你从那条密报得到的假军情，想是已经送到了辽国。那条消息说西夏国主准备偷袭幽州城。我在密报的落款处胡乱画了错误的花押和花纹，陛下收到后自然明白是个假情报。但辽国如果这几日增加了幽州城的驻防兵将，就说明我给皇上的密报被辽国的奸细拆阅过，而如果大人手上有那紫红印记，就说明参知大人就是潜伏在我朝的辽国奸细。”
此时，一位金甲武士上殿跪奏道：“在下兵部侍郎张琮，刚刚收到最新的军报，辽国在幽州城增加了一千精兵，并遣辽国大将耶律烈驻守。“
仁宗皇帝盯着张参知道：“张参知，你也算朝中老臣，你们祖孙三代一直是大宋高官，寡人自问一向待你家不薄，你为何做了辽国的奸细？”
仁宗话音未落，一群金甲武士已在宰相韩琦的暗号指挥下，将张参知团团围住，为首的军士突然跳起将张参知按倒在地，并将长斧的刀锋顶在他的脖颈之上。
张参知大呼道：“赵清城几日前受伤来我府上投奔，老夫好心收留，他在老夫书房骗我以手指沾染秘粉，想要诬陷于我，老夫不知是谁向辽国送出的假军报，老夫冤枉啊！”
此时，宫女队列中抢出一人，正是瑛儿。瑛儿叩拜皇帝后，道: “张参知，你与我家公主殿下素无往来，却前来吊唁，难道不是为了转移出府内毒死公主的赤焰花？我姨母杨氏查出了你重金买通王公公手下的小太监小安子，还有你在赏戏楼的秘密联络之处，你便下毒害死了我姨母。你还利用小安子，偷走王公公的紫金鱼袋，并在琉璃瓶中□□，想把一切罪责都栽赃给王公公，然后全身而退。虽然你也安排杀手去灭小安子的口，可被王贵妃提前一步救了下来，张大人你可敢现在和小安子当面对质？！”
张参知长叹一声，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显得愈发深刻。他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道：“赵祯，老夫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居然栽在了这两个娃娃手上。老夫心服口服。”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那双手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指尖微微颤抖。他继续说道：“老夫的母亲是辽国女奴，我这个庶出的杂种，在你们等级森严的宋国，总是低人一等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张参知抬起头，目光中透着无尽的苦涩，喃喃道：“我幼年时，和母亲在家中受尽主母吕氏的欺凌。我母亲因为给我偷了一碗剩饭，竟被吕氏那个毒妇活活打死，尸体被丢在外面喂了野狼。我豁出性命却只找到她的几块残骨，而我父亲居然对此事毫不在意。父亲从边关调任回京城后，老夫的日子更是艰难，日日被吕氏打骂，无人护佑。我自幼便懂得，要想活着、要想出人头地，唯有读书一条路。于是我日夜苦读，寒窗十载，终于考得状元。我以为，从此可以改变命运，为国家效力，却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懑：“老夫与那韩琦同届入朝，他出身名门，便备受重用；而我日日勤勉，却不受您的赏识。赵祯，你想来是顾忌老夫的出身，总是加以防范罢？”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压抑着内心的愤怒：“而辽国的萧太后却不在乎这些迂腐的规矩，对老夫另眼相看。她看重我的才能，给予我信任和重用。老夫愿倾性命相报知己，何错之有？”
他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盯着仁宗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赵祯，老夫并非不想为大宋效力，只是这世间不公，让我心灰意冷。老夫的志向，只能在辽国得以施展。老夫的忠诚，只能献给那位赏识我的萧太后。老夫的下场，不过是命运的又一次捉弄罢了，然而老夫并不后悔！”
他话音未落，赵清城喝道：“张松年，你居然敢直呼陛下名讳，罪该万死！原来你叛国投敌，要引发两国大战，只是因为幼年在家里受了委屈，和对韩宰相的嫉妒。你知不知道，你的狭隘心思，要害多少人死于战火、家破人亡？你的心已经如这琉璃盏中的汁液一般歹毒。”
张参知一改儒雅做派，仇恨让他的五官扭曲变形，他恶狠狠地盯着赵清城，眦目咬牙，森然道：“百姓都是些愚昧无知、人云亦云的小民，如牛马般任人驱使，他们死了些又有什么打紧？但扶助辽主统一中原，那可是千秋伟业，会青史留名！可惜老夫不慎中了你这个小人的奸计！老夫现在恨不能将你生烹活煮！我大辽萧的太后绝对不会放过你，她会为老夫报仇的！”
赵清城望着他这副穷凶极恶的模样，轻蔑一笑，凑近张参知的脸道：“奸计？你小爷我只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罢了。怪就怪你过于老谋深算、谨小慎微，凡事都要做的周全，反而露出了破绽。所以你不如韩琦宰相，这也是陛下为什么不重用你的缘故。”
张参知抬眼，疑惑地望向赵清城：“老夫的破绽在哪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老夫的？为何你软禁在我府中，却同时在金鱼巷制作了假军报？我一直派青骜形影不离地监视着你，难道你会分身法术不成？”
赵清城掏出腰间折扇，展开扇面，一边徐徐轻扇，一边缓缓道：“这并不难，吊唁怡和公主那日，你小爷我得知公主在仙乐楼的事情后，就知道是朝内出了奸细。我早早便制作了这份假军报，放在了金鱼巷，作为钓凶手上钩的诱饵。如果我怀疑了谁，就会对他放出这密信的消息，来试他一试。”
张参知恨恨地道：“好狡猾的小贼，原来你一开始就布好了罗网，静等老夫前来。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老夫的？”
赵清城道：“我在你府里的第二日，于你的花园之中散步，发现你在园子里新种植了凤仙花，凤仙花是火红色，与毒杀公主的赤焰花颇为相似，你改种凤仙花就是为了将红色的赤焰花藏匿其中，但我曾查阅过药典，书中记载赤焰花的味道比凤仙花要浓烈，味道略带辛辣，所以我在花丛中仔细辨认，确实见到了修剪了花瓣的赤焰花枝。你虽将花瓣修剪得与凤仙花极为相似，但味道却改变不了。”
张参知皱眉扼腕道：“在上百株凤仙花丛中，要发现一株经过修剪的赤焰花，且这些花都是一样的艳红色，你的眼力果然异于常人。是老夫百密一疏，忽略了花的味道。也没有想到你会发现凤仙花是新种植的。赤焰花的事情老夫隐藏得极为隐秘，连青骜也不知晓，因此他没有阻拦你去观花，才会出此纰漏。”
赵清城微笑道：“你小爷我接受的斥候训练中，眼力可是重要的能力之一。发现赤焰花后，我联想到，吊唁公主那日，天气异常炎热，大家都是短衣纱服，只有你说患了暑症，披了件厚厚的黑色披风，那披风可以将红色的赤焰花隐藏起来。而且，我仔细斟酌，想到那夜从赏戏楼逃出来，就是在你的参知府附近遭到截杀。皇宫之大，若从后宫出发，即便是健步如飞的侍卫，也要走上小半个时辰。而且还要经过宫苑内的重重关卡，如果王总管从宫里调兵杀我，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是你让家奴穿上内侍太监的紫衣，从你的府邸里派出杀手，才能及时拦截我入宫。所以小爷决定用书信试探一下张大人。如果你不是奸细，辽国就自然不会收到假军报。”
张参知的脸色由红转白，已经越听越气馁。
赵清城道：“张大人不是也筹谋好了，一步一步将我引入歧途么？你发现月儿败露，让杀手穿上宦官的衣服，用铁拂尘杀死她，还故意留下杀手拂尘上的丝线，将怀疑对象引入后宫。你知道王公公掌握着星河亭库房的钥匙，便买通小安子在库房里放毒汁入琉璃盏。因为王公公只会清点数目多少，不会注意库房里的瓶瓶罐罐里是都否藏着东西。我逃出赏戏楼后，你本来想杀我灭口，但是没想到我会跑向皇宫，你怕我在皇宫门口出了事，会节外生枝，让宫苑加强戒备，影响今日的毒杀计划，便假意派青骜来巧遇救我，让他将我软禁在你的府中，等寿宴上毒死西夏王爷后，再放我回家。日后，在我赴任西夏的途中再派人截杀我，那就更加的稳妥了。你做事太过周全谨慎，如果那晚在宫门口一刀杀了我，我来不及传信，你的计划没准就成功了。”
张参知长叹一声，突然狂笑道：“你抓住了我一定很得意吧？但是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话还没说完，他的嘴角渗出了黑血。原来张参知在金牙里藏了剧毒，已畏罪自尽。
厅堂上众人没有料到此景，皆是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