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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永恒与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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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轻言听闻阁楼大火的消息，抛开了眼前的一切冲了进去，任凭火势再大，谁也拦他不住。
他的心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发疯似地寻找，可是直到火势被扑灭，整个屋子烧得只剩下烧的漆黑的残垣断瓦之时，也没有找到莫倾诺的身影。
莫苑顿时大乱，十四剑士将莫苑翻了个遍，甚至将这个如斯城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莫倾诺。
莫非她真的丧生在那场大火里？
不！不！
从来冷静镇定的莫轻言，此刻却觉天崩地裂。
“哐啷”一阵脆响，无论什么名贵之物，只要是放在桌上的，都被一股脑儿摔到地上，砸得粉碎，茶杯之中的茶水四散飞溅，洒得满地尽湿。
前来回报没有莫倾诺的消息的十四剑士和家丁们，各个低着头，双目死盯膝下，连呼吸都放轻微下来。
离大火被扑灭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莫倾诺还是没有消息，就连她房中的小白兔也不见了。这样的情况之下，似乎只有一种可能。
“青龙七剑士听命，”莫轻言背身负手，看不清面目，声音平静而低沉，“封锁如斯城内所有的通道，并且通知如斯城四面之地的郡守，三日之内，不得私放任何一人出城，就算是一只苍蝇，若是得以从他们眼皮底下飞出城去，便是和我如斯城为难，和我莫轻言为敌！”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排山倒海般迫来，
“属下领命。”青龙七剑士丝毫不敢怠慢地退了下去。
“玄武七剑士。今日的莫苑既然由你们守卫，为何直到阁楼火势不可逆转之时才施以对策？身为莫苑卫率，身负巡卫重责，却思虑不周，施行不力，竟至歹人窥得可趁之机纵火行事。该当何罪？”
玄武七剑士齐齐单膝跪地，“属下无能，有负职责，请公子责罚。”所有人都发觉此次的大火来得诡异，若不是玄武七剑士果断做出反应，实施救火，怕是大火早已蔓延整个莫苑，就连住在客房之中前来参加成婚大典的人也难以幸免，明明有功，莫轻言却要问责惩罚，然而他们无论是面上还是心中都毫无不甘。
“责罚？如今责罚你们又有何用！”莫轻言掷地有声，衣袖力挥，转过身来，眼神中遍布凌厉杀气。
这时，龙修方从外面走进来，“公子，莫苑之中别无异样，唯独公主晕倒在房中，所幸安然无恙，不似歹人所为。”
“找到诺儿没有？”这是这几个时辰以来，莫轻言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
“我自己去找！”
“公子！”龙修追了出去，直到将要踏出莫苑的门，才将疾言厉色的莫轻言拦下，“公子，今日可是你和公主的成婚大典。”
莫轻言的脸色缓和下来，片刻之后，语气坚决，“婚期延后。”
龙修变色，“公子，这件事非同小可。”就算娶一个平常的女子，婚宴之前几个时辰宣布延后婚期都会引发轩然大波，何况莫轻言要娶的是中峻的长公主。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莫轻言又岂能不知。可是他却笑了，几分惨淡。
“从我八岁开始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守护诺儿的平安喜乐。你知道我为什么能重建整个如斯城吗？因为只有这个地方还存在，我才有保护她的能力。所以这里不能垮掉，莫家也不能垮掉。我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就算此时此刻！如斯城在我面前轰然倒塌我也不怕！”莫轻言意气风发的神色忽然暗淡下来，“但是我怕诺儿流眼泪……”
龙修没有再阻拦莫轻言。只因他明了，只为求得莫倾诺的平安，纵然痛苦煎熬，他亦决计不悔。
隋云若得知纳兰许知晕倒的消息，带了御医赶来。
御医在替纳兰许知把脉之后，面露奇怪的神色，“公主身体并无丝毫异样，之所以会晕倒，乃是被人点了睡穴所致。”
“被人点穴？”隋云若生疑。莫苑阁楼被人纵火，公主晕倒，居然只是被人点了睡穴这么简单？
“公主，之前发生了何事？”隋云若问道。
“我在房间里梳妆，并没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
“是何人替公主梳妆？”
“是梅儿。”
那叫梅儿的侍女随即被传了进来，“奴婢的确在房中为公主梳妆，只是后来奴婢便去喂公主准备洗浴了。”这侍女也被小郑下了药，自然什么都记不清楚了。而那要是莫倾诺自颜歌出取得的，无色无味，除了使人消除一段记忆，别无他害，并且溶于体内的水分之中，纵然任何名医诊脉也不会察觉不出来。
虽然事情着实蹊跷，可是毫无证据可查，纳兰许知也的确完好无损，隋云若也只好作罢。
“云若，莫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外面乱糟糟的？”因是待嫁，纳兰许知今日并未迈出自己的这间房去，醒来之后，只听得外面的嘈杂之音。
隋云若的神色凝重，“公主，莫苑的阁楼失火了。”
“阁楼失火？”纳兰许知面色一变，“你是说，倾诺住的地方失火了？”
隋云若点头，“而且，莫倾诺不见了。”
纳兰许知犹如遭受五雷轰顶，站起身来，“倾诺不见了？你的意思是……”
隋云若的眉目也蓄满了忧虑，“火场之中什么迹象都没有。莫苑的人几乎将如斯城都找遍了，但是都找不到莫倾诺。”
“是有人掳走了倾诺？”纳兰许知问道。
隋云若摇头，“不知道。但是莫公子是这样认为的。”
纳兰许知只觉浑身一冷。她当然明白隋云若这话的意思。莫倾诺如果不是被烧死了，也就是被掳走了，但是谁也不能否认第一种可能性。
“那轻言呢？”纳兰许知自是清楚，对于莫轻言来说，无论发生天大的事，也比不过莫倾诺的安危重要。
“莫公子亲自出去寻找莫倾诺了，”隋云若答道，“公主，这样一来，今晚的成婚大典……”
纳兰许知镇定下来，思量片刻，“也许在那之前，轻言能够把倾诺找回来。”
“可是，如果找不回来呢？”隋云若深深地看向纳兰许知。
“如果找不回来……”那么她宁愿她是被掳走了，“云若，把我们的人马都派出去，另外下令如斯城四面之地的郡守封锁出城的道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得出城。你在另外带一对人马，去东海之上巡查每一艘船，派人驻守码头，从此刻开始，任何船只不得放行。”虽然她知道莫轻言恐怕早已下了同样的命令，但是此刻除了同样这样做，她也别无他法。
隋云若已经起身，但却还是回转，“如果找不回莫倾诺，那么今晚的婚宴？”
“你只需要照我的吩咐去做，剩下的事，就由我来处理。”
“是。”
纳兰许知拉开帘幕，任眼光直直射入眼睛。
莫倾诺究竟在哪里，还是她真的已经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她设想着这两种可能，一颗心却不由地左右徘徊。
失去了莫倾诺，莫轻言会怎样？若是他会就此崩溃消沉，她只希望莫倾诺只是被掳走了，那么至少他还会振作着去寻找她。
可是，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呢？她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他忘掉她重新生活，而他们之间，就再也不会隔阂着莫倾诺这个人。
如果真的有这个可能，她倒是希望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的想法在心中升起，就连纳兰许知自己都大吃一惊。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来，浮动脸上的面纱，正对着妆台的方向，纳兰许知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一瞬间大为变色。
不知是震惊还是狂喜，纳兰许知揭下自己的面纱，冲到镜子前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脸上的伤疤居然全然不见了，而自己今早梳妆时还看到的。这么说，那伤疤便是在自己晕倒过去的时候。是谁？究竟是谁，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无论如何，自己姣好的面容终于又恢复了。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纳兰许知笑了起来。那笑容和初夏的天空一样明澈，洋溢着明亮的喜悦。
她终于又回到了最初，最初和莫轻言初识时的自己。
几乎就要冲出去找莫轻言，她的脚步却在踏出房门的一瞬间定住了。
见到她恢复了容颜，他会如自己一样高兴吗？还是他现在只关心莫倾诺的下落，早就无暇来过问她的事？
“公主。”门外，侍女轻声唤道。
下意识的，纳兰许知将那层面纱带了起来，“进来。”
“公主，”进来的人竟然是龙修，但见他向纳兰许知行礼，“公主，小姐出了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
纳兰许知不语，只等待她的下文。
龙修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公子的意思是……不知可否将与公主的婚典延后。”
纳兰许知心底原本的喜悦忽然消失，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意外也并非意外，“我知道了。你去告诉轻言，让他安心地去找倾诺，婚典之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她的话音很淡，仍是一贯的大体和隐忍，只是心中跃然的火焰顿时被扑灭，只觉得火热的心也跟着冷却了。
龙修在纳兰许知的眼中看到了暴怒，虽然一闪而过，那一瞬间却是那般强烈和汹涌。
纳兰许知轻抚自己还挂着面纱的脸，一个凄凉的笑容挂在唇边。
原来，如今的纳兰许知，只能挂着这层面纱生活。纵然面容可以恢复，以前那个凤凰花般耀眼明媚，顾盼神飞的纳兰许知也早已回不来了。
原来，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不变的。如果莫轻言的眼里和心里曾经都只有纳兰许知一个人，那也只有在他们初遇到相知的一段时间。
有什么永恒呢？最灿烂的爱只能是烟火，绽放在一瞬间。
他们回不到最灿烂的时刻了，就如同她再也回不到当时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