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攘夷志士和捡来的贵族（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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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雨月和紫发男人，还有一个银发天然卷的男人走在一起。天然卷正若无其事地挖着鼻孔；红色死鱼眼望天。
......之所以要特地强调一下天然卷，是因为........日本人里好像没有几个天然卷？而且莫名有种想吐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雨月黑色的大眼睛打量着新出现的银发男，盯得后者浑身发毛。
“喂喂-------！小鬼你注意点啊，”银时不满地冲雨月高分贝怒吼：
“你不要以为你是小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吐槽银桑的天然卷啊啊啊！！”
......你也知道我在吐槽你的天然卷啊，大叔。雨月无语。
“银桑才不是什么大叔呢！”银时捕捉到雨月嘴角的抽搐，立刻抗议：“银桑今年还不满20......噗唔-----！”
紫发男子黑着脸给银时一个爆粟，进行人工消音。
“高！杉！晋！助！”银时捂着脑袋，一脸悲愤：“在新人面前，银桑需要保持高大的前辈形象你知不知道！”
“........”
高杉晋助直接别过脸去表示不想理这个二百五。
雨月这才知道紫发男子叫“高杉晋助”。
银时“哼”了一声，往雨月这边靠了靠：
“呐，高杉捡来的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朝利雨月。”
不知为什么，尽管银发男子神态傲娇，雨月觉得他比高杉好相处得多；就像亲切的大哥哥一样。
“哎.....这么说你是朝利家的小孩咯？我叫坂田银时；你得尊称我为‘坂田先生’哦~”银时捂着嘴，冲一脸淡漠的高杉猥琐笑：
“呐呐，晋助君，你之前不是说‘朝利家这种幕府的坚定支持者倒台不值得同情’吗？下一秒就突然转性冲进去把他们家的少爷给救出来啦？”
“......果然这种教科书式傲娇的性格就是更讨女人喜欢吧？”
银时仰天长叹，红色死鱼眼再次望天：“啊.....像银桑这种脚踏实地又靠谱的好男人就是没人喜欢吗.....所以说这都是大宇宙的恶意啊啊啊.....”
“........”高杉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朝利家本来是幕府的坚定支持者；这点连倒幕派都知道。可是------”
“幕府眼见近期与洋人通商的朝利家越来越富裕，害怕他们暗中与长州藩、萨摩藩的倒幕势力勾结；就找个‘里通外国’的借口把这个历史悠久的名门给连族诛灭。”
银时瞥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雨月；男孩难过地别过头：8岁的他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夜之间就从江户城里人人艳羡的贵公子变成了连孤儿都不如的通缉犯。如果不是这些人，他大概已经化作火场里的一撮灰了。
“这就是你救他的理由？”银时打了哈欠。红色死鱼眼不停往雨月那边瞄，漫不经心的语气转冷：
“这种小孩子你竟然叫他杀人，你不觉得稍微有点过分吗？”
高杉冷笑.....好吧在银时眼里这个披着紫色浴袍娼妇君总笑得分外妖媚（？），声音低沉：“你不觉得他可以为鬼兵队所用吗？朝利家是著名的阴阳师世家，世代拱卫皇族。这个家族的人都很有天赋：不论巫术还是剑术。”
高杉意味深长地看了雨月一眼，笑道：
“这点我刚才已经测试过了。”
雨月接触到高杉有些冰冷的视线，深绿色的眼睛沉淀着隐约的疯狂与报复意味；就像聆听一只困兽鲜血淋漓的嘶吼。
雨月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他有阴阳师的血脉，对精神感知向来格外敏感。高杉晋助的眼神总给他一种胆寒的感觉。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用短刀刺死入侵者们的场景，刀切开人体血肉的触感、血液喷溅的声音......一切都仿佛沉浸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他杀了5个人，一个8岁的孩子。
胃里泛起一阵恶心，脸色煞白。旁边的银时赶紧拉住了他：
“喂喂，被高杉这种变态调教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哦少年；这种程度可不行。”
“再说你杀的都是些不配称为人的家伙吧；那些人杀了你全家哎。银桑可不觉得披着人皮的就一定是人呢；同样，一些看上去穷凶极恶的家伙也未必是坏人------”
“呐------？你说是吧？娼妇君？”银时突然转向一脸冷漠的高杉，语气欠扁。后者看似漫不经心地端着烟斗，头上却炸出一个清晰的十字路口。
雨月缓了过来，捂着嘴；脸色好了不少；银时小心地扶着他。
“所谓‘鬼兵队’呢，就是要有出人意料的地方；用小孩子暗杀也是不错的办法。”
.......用小孩子来暗杀？银时露出明显不赞同神色：
“高杉君，我们是攘夷志士，不是恐怖分子。”
“没有区别；都是幕府眼中的‘国贼’。”高杉淡淡回应：“我们和官军不一样；不然为什么叫‘鬼兵队’。”
“.....那不是因为你有中二病吗？”银时挖鼻。
“.......你对这个名字有什么不满。”
“当然有！”银时跳脚，语气悲愤：
“你知道每次我大喊‘鬼兵队’这种中二的名字都羞耻度爆表啊-----对面人都愣住了哎。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的品味啊，娼妇.....啊不，晋助君。”
“.......”
高杉这回没给银时爆粟-----他直接用脚踹。
于是一场毫无营养的撕逼大战开始了。一方是节操掉完了的坂田银时，另一方是鬼兵队的总督高杉晋助......前者贯彻jump系男主“嘴炮无敌”的方针，后者能动手就不动口。
雨月看着鸡飞狗跳的二人，眼见刚才高冷无比的总督一秒被银时弄炸毛，大有节操掉完之势头。
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和这些人在一起，也许就能忘掉那些沉痛的记忆吧。要想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在幕末这种动乱的、人吃人的年代里，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手持利刃，斩断这不合理的一切、反抗、战斗，才能保护自己。
这就是所谓“朋友”了吧？真正的朋友就像家人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相处。
真令人羡慕呢。雨月想。
在高银两人的和谐的互掐氛围中，一行人来到鬼兵队的驻扎营地。
营地位于一片废弃的村落，村子已经没有人了；银时告诉他是因为前阵子强盗洗劫了这里，鬼兵队几天后经过这里，就把他作为他们的新据点。村落中央有一片晒稻谷的空地，现在作为鬼兵队的训练场。空地旁边坐着不少闲谈的士兵；他们看见高杉和银时来了，慌忙地起身敬礼：
“总督大人！还有.....呃.....坂......坂本，啊不，坂田先生？”
银时气得想掀桌：你妹啊，对娼妇那么尊敬，对银桑就这种态度？！记个名字那么难？？
这是哪个新来的队员！开了开了，赶紧滚！银时怨愤无比。
这时，旁边的雨月像是安慰银时般冲他露出了一个爽朗的微笑。
“……”
……啊，小孩子的笑容果然最治愈了。
虽然那个笑里一股浓浓的嘲笑意味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切开不会是黑的吧？银时冒冷汗：最怕腹黑的小孩了.....岂可修。
“假发呢？”高杉无视身边表情丰富的某人，环视一周，淡淡地问。
“啊......？是！”一名队员站得笔直，大声回答：
“报告总督！假发先生他......”
“不是假发！是桂！”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无比严肃地纠正。他戴着竹叶编成的斗笠，身着浅青色的宽袖和服，披着一件典雅的黑色羽织。
这种装束雨月很熟悉，近些年日本贵族出游通常都会这么穿，既能防寒防雨，又不失礼仪风范。
……这应该是一个比较正经的人吧。雨月想：桂和银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清冷的、自省的，像是暮春飘落于大地的樱花，无声、清雅；带着诗意而内敛的气息。
本来高杉总督也很有气场的；遗憾的是，雨月扫了银时一眼：
已经快被某个人带没了。
雨月想到这里，对“出淤泥而不染的桂小太郎感到由衷地敬佩。
“我刚才到处找你们，”桂小太郎皱眉：
“你们两个去哪了？”
银时懒懒地说：“啊......我和高杉同学去了趟江户城，某个一直想报复社会的家伙罕见地善心大发，救了个朝利家的小鬼。”
“朝利家？”桂这才注意到银时左手牵着的小男孩，诧异地看着雨月：
“那个阴阳师世家？最近江户附近都在传‘幕府要对朝利一族动手’；我不过以为是传言，没想到幕府真的动手了。”
“是啊，难以置信吧。”银时撇撇嘴，死鱼眼望天：
“朝利一族不仅家大业大、而且说起来还是幕府坚定的支持者；这回他们不知抽了什么疯，把江户的朝利本家给灭了。说什么担心朝利家和倒幕势力勾结......”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高杉淡然总结：“逼着剩下的朝利分家投入到倒幕势力中。”
桂叹了口气，尤其看见男孩过分稚嫩的脸庞，悲愤地说：
“——这个腐朽的世道、毫无人性的幕府！奸臣当道、皇权旁落！我等志士当尊王攘夷，开拓‘江户的黎明’......”
说着说着，捶胸顿足，如丧考妣；恨不能下一秒就以头抢地、以死明志。
“……”
业务熟练，动作熟稔。看来平时没少搞传销……啊不，宣传活动。
雨月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组里，大概......没有正常人。
银时在桂发表激情澎湃的长篇大论时，摸出了最爱的草莓牛奶，边喝边坐在石头上90度角仰望天空。高杉则早就不见踪影。
雨月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坐到银时身边。小心翼翼地往银发青年身边靠。
他本来就不是自来熟地类型，更何况，总觉得，银时在高杉把他带来后，就一直在刻意保持和雨月间的距离。
银时不喜欢以现在的身份和雨月接触。
银时自顾自地喝着草莓牛奶，没理会靠近的男孩，气氛有些尴尬；雨月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银时看上去没比雨月大多少，尽管手上因为长期持剑磨出厚厚的茧子；握刀时气势凛冽，宛如夜叉；但脸庞依旧稚嫩，雨月觉得银时应该只有十七八岁。
“呐，你真的打算留在鬼兵队？”银时突然问：
“你可以走；高杉只是测试你有成为杀手的天赋；他那边我会说的。”
“你还小，没有人能决定你未来的路。”
一阵凉爽的风吹过，傍晚来临；空地上训练的鬼兵队成员三三两两离开。每个人都强颜欢笑，他们看起来真的很疲惫。因为你不知道明天的太阳能否照常升起，胜利与死亡同在。变革的理想是伟大的；但战争的牺牲也是残酷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都到中二期了么？不要以为‘鬼兵队’这种二到爆的名字很酷就争先恐后往火坑里跳啊！反政府很好玩？倒幕可不是过家家哦。”银时不耐烦。
“我才八岁怎么就中二期了。”
“……你抓的重点有点奇怪啊。小雨月。”
“那种东西根本无所谓吧？我的人生，要由我自己决定。”
雨月直视银时的眼睛。他看见银发男人眼中划过的、显而易见的失落。虽然只有一瞬。
“银时呢？”
雨月望着晚霞晕染的天空：“你也很年轻吧？那，是谁选择了你的人生？”
“说了要叫我‘坂田先生’，死小鬼。”
银时撇撇嘴，唇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我？我的人生也许早在一个教书先生把我捡回去的一刻就注定了吧。我没有家，被一个叫‘松阳’的教书匠收养了。我十岁的时候，那个人被幕府抓走了，所以我憎恨不公正的世界、想把他救出来；不得不站在幕府的对立面，加入攘夷战争、和倒幕势力合作。后来......”
说到这里，银时挠挠头，有些无奈：
“就发现自己回不去了啊。”
雨月看见银时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怀念、苦涩又无奈。
他第一次知道，死鱼眼银发男除了无所谓的玩世不恭以外，偶尔也会露出这种受伤又疲惫的样子。
……看上去，是在……呃，求安慰？
“十岁而已啊。也不比我大多少。”雨月面无表情地说。
回不去么？但这样的时代里，谁又能说自己能回到曾经的幸福与宁静呢？与其被裹挟、被前进，不如豪赌一把；反正，自己除了生命以外，有什么可以被剥夺的？
都无所谓了。
雨月抬起头，直视着银时红色的眼睛。平静的说：
“我不走。”
我已经回不了家了；所以，请不要赶我走。
“啊？你在说什-------”银时震惊。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加入你们，加入你们鬼兵队；我没有地方可去，我的父亲死在将军府、我的母亲自杀了、我的姐姐被人刺死；她死前被人捅了几十刀……”
黑发男孩幽幽地说，平静机械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要向幕府、向所有伤害过我的人复仇。”
8岁的男孩目光坚定，黑色的眸子中透出狼一般可怕的决意。
“教我剑术可以吗？暗杀任务什么的，我做。”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攘夷志士和捡来的贵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