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9 债难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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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活动，必有所动静，悄无声息的情况大抵只有一种——武功在自己之上。
花间酒自问，平生也只有一身的武义值得夸耀，可当那女人出现在自己背后时，他开始怀疑了，应该是一无所成才对。熟悉感再一次离得他很近，有如过城池关卡时的那般，压抑在最深处的火苗，被诱引，被点燃……花间酒嘲弄地笑笑：“女施主，别来无恙啊。”
赫连争盯着女人月光下发白的脸，只觉得莫名的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叫什么名儿？”
“……蓝旗。”
“打哪儿来是？”
“郭家坡。”
醍醐灌顶，赫连争一拍脑袋，说道：“郭家坡的蓝旗，前几天还见过的女施主，果然啊，冤有头债有主，花间酒——你是不是欠了人家什么情债了呀？”
“闭嘴！”花间酒真后悔没在他还是白斥候的时候就杀了他，省得现在唯恐天下不乱，“眼瞎了么，看不出是个男的？”
“男的？”赫连争乐呵，暗自腹诽：男的可不正合了你的心意么。
蓝旗站在那儿，像一朵娇柔的花，腰肢都在随风摇摆，风一吹，香粉散开，漫进鼻间，引得人想打喷嚏，却打了一个哈欠。花间酒陡然扬手，长剑在空中化成一条白练，紧接着，血花四溅，赫连争直接叫出了声，而花间酒只是捂住受伤的手臂。
“这毒怕血。”
诡计被识破，蓝旗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像所行所为万分不愿一般，“你我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三年前，我挽留你，你说人各有志，何求同归，如今再见，已是势不两立，兵戎相见……璎珞背叛，紫苏重伤，唐初这才请我前来。”
赫连争忍不住道：“他……他是谁啊？”
花间酒望着蓝旗，定定道：“百草堂、侠骨、金钗。”
最神秘的侠骨——金钗。赫连争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三毒之首的侠骨金钗居然是面前整个阴柔的男子，“侠骨不是已经退出江湖了么……”
花间酒冷笑：“一入江湖，终身江湖，除非死，则永不离江湖。阿玉命不久矣，都逃不过江湖，何况四肢健全的金钗？你能来，我并不惊讶，我只是好奇，唐初将出尔反尔这四个字发挥得这么淋漓精致，只是为了请我回去么？”
“回去？”金钗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声音笑得发抖，“天下都在攥在堂主的手中，你于他，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在白都的时候不动手，是忌惮顾命的三千鹰犬，你太不懂唐初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你活着。”
花间酒眼睛微眯，“阿玉被你捉去了？”
金钗没想到，听完这样的一席话后，花间酒仍淡然自若，只关系他的阿玉身在何处。早从唐初口中听说过顾命这个陌生名字，顾命是陌生的，但长平王白闵并不陌生。可据他所知，这位身世坎坷的长平王，对花间酒从未已王爷之名相待——于花间酒而言，顾命只是顾命，无论是一见如故，还是杀人偿命。
那个虚弱到几乎油尽灯枯的少年，在被关押的日子里，一直在求死，有好几次在鬼门关徘徊，差点返回不了人间。
金钗自是不能任他去死，只好一遍遍地救活，有一次气极了，对着少年万念俱灰的病容怒斥，“蝼蚁尚且偷生，这个道理你不明白的么！”
“我明白啊……”少年咳嗽着，毫无血色的唇勾起一抹笑，“人各有志，何求同归，我宁做那扑火飞蛾，向死而生。”
人各有志，不论天堂、地狱、还是人间。你若身在天堂，我便仰头望你，你若身在地狱，我便弯下腰去。
少年闭上眼，在脑海中思念。
世人为贪一时之生，煞费苦心，而这少年竟不畏生死……金钗怔在原地，良久没有说出话来。他不知道的是，这只飞蛾生来不见光明，故不怕黑暗，火种不是他的眼睛，而是慰藉灵魂的温暖。
火光漫天，那是黎明的颜色，花间酒的白衣被染成海天朝霞，手臂上不断涌出的血液墨汁般洇湿了衣摆，随着疼痛加剧，目光愈发清明深醒。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有万民聆听。
“我有负桃山，若非我的冤枉，他不会走向歧路，我有负艾无，若非我之大意，她不会孤零一人，我有负我师有负阿玉——有负天下！”花间酒瞳孔殷红，泪滴在酸涩的眼眶边缘打转儿，他深深吸了口气，如释重负，“对唐初，我问心无愧，请你转告于他，多行不义必自毙，请好自为之……你拿捏着阿玉的命，我是半分都不得违抗的，只求你速速杀了我，好让阿玉早早解脱牢狱的苦难，他因为我，已经被关了许多年了……”
金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淡淡道：“你不怕我说话不算话，杀了你之后，再去杀了他？”
花间酒坦然一笑：“尽人事，听天命，阿玉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若你出尔反尔，正好让我们叔侄在鬼门相遇，倒也……挺好。”
“他的火，果然是你啊。”
只有花间酒，能拥得住顾命这只不要命的飞蛾……
*** ***
艾无离开了白都，金银财宝，华衣首饰……这些赏赐她通通没有拿，只带走了一捧白都的黄土，带到莫攀山，撒在姐姐的冰棺上。
已贵为九五之尊的唐初一直目视着女人的背影远去，消失在沉沉雾霭之中，白斥候端着臃肿的身子，恋恋不舍，含冤却不敢发。
“你知道么？”唐初说，“她护你护得彻底，只因你收留了她三年。如果不是因为她为你做的那些准备，你现在……大抵成了刽子手刀下的一滩烂泥。”
白斥候听得毛骨悚然，不知唐初此言何意。
“你凭着有人爱，就可以傻到至今……真是幸福啊。”唐初喃喃低语，好像在和风说话，风似乎也在给他回应，“我猜，金钗现在已经死了，一个活腻了的人是很容易被纯粹的感情所感化，一动心，便离死不远了，其实……我们都是在鬼门关上徘徊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9 债难偿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