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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你考试考得怎么样?能上大学不?要真考上了,那得请几桌客,可是我们郭家头一个大学生。”
      三凤沉默了一下才继续切菜回答她:“还行。”语文可能会扣不少分,她没和任何人说起被人用墨水糊试卷的事。
      “要没考上也没事,没考上就安心过日子,人活着总有出路的,你呀,别有负担。建峰要卖货,你去帮忙不也是个工作嘛。”三凤读书厉害,大伯母听说过的,看她刚才答话没有那么笃定,大伯母估计她考试怕是发挥不好,不想她难过,就又安慰了两句。
      “嗯,要是没考上,我就给哥帮忙去。大伯母,四个肉菜了,够了吧。”干菌子炖鸡一大盆,酸萝卜丝炒猪肠一大碗,坛子菜炒肉,等下还有那棕包炒腊肉。
      “够了,你去扯两根蒜叶,炒腊肉里放蒜叶香。顺便看下建峰那棕包弄好了没有。我先炒下白菜。”
      “好。”
      三凤走出来就看到郭建峰端着盆看着自己,三凤对上他炙热的眼神,有些脸红,偏了头问他:“洗好了怎么不送进去?”
      “刚弄好,屋里暖和,你带进去炒,我就送蒜叶来。”冬天炒菜都是在屋里地灶上,炒完桌子一罩就吃饭,柴火烘得屋里暖暖的,做饭吃饭都不冷。
      “好,我去切切,就这个菜要炒了。五凤,去喊东东来。”
      三人合作,炒菜就飞快。大伯母把锅端出来免得占地方,郭建峰把灶眼留小点免得火太大,然后把桌子往灶上一罩。三凤把刚才放在灶边温着的菜都端上来,把饭锅端到桌子边,开始盛饭。
      五凤和细毛围着她喊:“姐姐,我要红薯多一点。”今天的饭没掺红薯干,只刨了个地窖里流白浆的甜红薯切块放在米上,这个比过去红薯干里掺点米的饭要香甜多了。
      三凤没理她俩,先给爷爷他们盛了一满碗米饭,然后才是他们三个小的,一人半碗饭和一块红薯。
      “吃什么都要先敬着长辈,不能自私。”
      五凤和细毛都点头应了,接过碗坐上桌开始吃饭。她们俩共一条长凳坐桌子的一边,大伯和爷爷坐一条,三凤和郭建峰坐一条,大伯母带着东东坐一条。
      三凤把碗递给东东的时候,他突然说:“姨,我妈说什么长辈不长辈的都是屁话,不顾着自己的都是傻子。”
      大伯母气得不行,刚要教训东东。
      三凤瞧见东东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平静不是嘚瑟,知道他只是转述他妈的话,没有恶意,忙问他:“那东东自己想一想你妈妈说得对不对?爷爷奶奶太公对东东好,东东是应该只顾自己呢,还是也要关心他们呢?”
      东东没有犹豫就说:“我就觉得我妈说的不对,奶奶给我送鸡蛋,奶奶对我好,我也要给奶奶送鸡蛋。我妈抢我鸡蛋吃,还说她是我妈,我就该让着她。那我要听她的,不就该只顾着自己,不把鸡蛋给她吃嘛。可我爸说我妈是对的,我就闹不明白了!我妈说细毛吃白饭,让我抢细毛吃的,我原先觉得她说的对,可是上回细毛还给我分糖了。”
      大伯母抹了把眼泪,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疼孙子,省吃俭用记挂着,儿媳妇没良心不说孝敬,连儿子嘴里一口吃食都要扒拉,儿子糊涂,还要纵着。
      郭建峰给东东夹了个鸡大腿,说:“东东懂道理,该奖励,你爸你妈太笨了,没肉吃。”
      郭建峰夹了另外一个鸡大腿问两个小姐妹:“五凤,细毛,这个鸡腿该给谁吃?”
      五凤和细毛一齐回答:“给爷爷/太公吃。”
      郭建峰把鸡腿夹到郭狗金碗里,说:“都是好孩子。爷爷,这是她们的心意,你可要吃了。”
      他又把两个翅根找出来,分给两姐妹。
      东东咬着鸡腿没动,一直看着她们,然后张开嘴巴松掉鸡腿说:“叔叔,我知道了。这个鸡腿给奶奶吃。”
      大伯母满怀欣慰,摸摸他的头说:“东东也是好孩子,奶奶牙不好,咬不动鸡腿,东东自己吃。”
      郭建峰也说:“东东是乖孩子!”
      东东高兴地说:“嗯,我以后也要乖。”
      “好,明天晚上你还来奶奶这吃饭,明天晚上我们吃牛肉,叔叔给你们带。”
      “好吖!哥,我明天还给大伯母干活。”五凤赶紧保证。
      “我明天也给大伯母干活。”这是跟班细毛,称呼都喊错了。
      “我也干活。”东东也说。
      “都是好孩子,快吃肉肉,多吃肉长得高长得壮,干活就有力气。”大伯难得开了口。
      几个大人都很高兴,孩子教好了,一个家才有希望。孩子教不好,再怎么努力挣家业也没用。
      热热闹闹吃完了饭,几个孩子积极地帮着收碗扫地,郭建峰又给她们一人奖励了两颗糖。东东不想回家,就留在这边由三凤教认字。
      郭建峰和大伯聊村里那口鱼塘的事。
      “大伯,村里什么时候干塘?”年底逮鱼会把塘里大部分水放掉,按当地话干塘就是逮鱼的意思。
      “就这两天了,现在是怀疑有人偷鱼撒了药。”
      郭建峰估计了下自己这两天不定白天有空,三凤对挑鱼也不太懂,就拜托大伯:“大伯,村里要是鱼有多,要拿去卖的话,你帮我多定几条,我们薰腊肉时一起薰了。三凤要是考上了,到外面上学,带着吃。要是哪里杀牛,你也帮我问问,有牛肉卖的话,我们多买些。钱三凤手里头有,你喊她去付账就行了。”他这大伯有个奇葩习惯:不沾钱,什么时候都不摸,好像钱咬手似的。
      “要得。”
      郭建峰还想跟大伯多说几句建文的事,大伯已经眯了眼睛瞌睡了。晚饭喝了点酒,他困得早,加上他这人心大不想管事,说困就困了。
      大伯母直撇嘴,说:“你大伯就是石狮子,装相用的,你跟他讲了没么子用,还有别的事你跟你爷爷讲。”
      大伯听到这话睁开眼看她一眼,刚要开口,瞥见他爹犀利的眼神,闭了嘴眯上眼睛又靠着墙继续困。
      郭狗金开口:“听你大伯母的。对了,凤卿,屋里肉多,你明天早点子起来送几条到亲家屋里去。”这个儿媳比儿子靠谱些,一心一意对这个家,所以寻常他都是护着儿媳的。
      郭建峰怕大伯母心上介意,接口道:“大伯母,鸡也带一只,杨峥那只要一两天就送来了。糖啊饼啊那些也收拾些出来,买的时候就记了她们的名分。”
      大伯母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买那么多,这是连自己娘家人都惦记着,这个侄子比建义那儿子好到哪去了。
      “好,那猪脑壳我带一边回去吧,我爸爱吃这口。”大伯母心里感动得不行,男人不怎么样,公公是一直给自己撑腰的。儿子不怎么样,侄子待她是贴心贴肺的好。这辈子也值。
      “都带上,过小年前,杨峥还能给我弄头猪。大伯母,你多带些肉,家里这些只是薰腊肉和现在吃的,过年肉还在后头。不用那么省,我这几天又挣了两三千。”
      大伯不装困了,睁开眼急道:“吃那么多肉干什么?败家,建房子啊。”
      郭狗金弓起手指磕了一下他额头,吼他:“睡你的觉去,该你管的不管,不该你管的管得一坨子味。”
      大伯摸了下额头,顾不上疼,坚持道:“峰伢子,早点建两间房,自己有间屋才像样子。你大伯母娘屋里拿得一坨肉就行了,剩下的我们过年就够了,你不要再去买肉了,省钱建房。”
      虽然知道他是为侄子着想,但大伯母听了心里还是觉得很不是滋味。
      郭建峰怕等下他们夫妻俩要吵架了,起身过来扶起大伯说:“大伯,你喝了酒早点睡了舒服些,我送你回屋。”他朝一脸担心看过来的三凤点点头表示安抚。
      大伯还想说,郭建峰在他耳朵边上悄悄说:“大伯,我在县里买了房呢,在村里现在不能建房,建了我妈要来占怎么搞?县里买的房也不好说出去,你要保密啊!”
      大伯一听县里有房,不纠结了,压低了声,一个劲问他房子好大,位置在哪里。
      郭建峰扶他到房里睡了,敷衍了几句就出来了。
      “大伯母,大伯吃酒吃醉了。”
      郭狗金也安慰儿媳:“当他放屁就行了。是我们对亲家不住,你东西多带些,拿不下让他给你拎。”
      大伯母给他和郭狗金倒了杯热茶,说:“嗯,跟他过了几十年,我晓得咧。”要真的事事往心里去,早给他气死了。
      “建峰啊,大伯母承你的情。”
      郭狗金安排了这事又问郭建峰:“过年了,你妈那头你几时送东西过去。我跟你一块。省得她七里八里的(唧唧歪歪)。”
      郭建峰拿火钳将灶里柴火拨松开些,火烧得旺点能让屋里更暖和些,他略想了下回答:“爷爷,我自己去送就成了,这几天还有些事要办,二十八那天我去送。顺道把明年的孝敬钱一次给了,以后三凤上学我跑货,在外头日子多。”经了上回那一遭,他妈应该能消停好一阵的。
      郭狗金看他不像心里没底的样子的,不再坚持,只说了自己一点想法:“年货比往常多给一点点,她是没理,可人都看着,咱们大鱼大肉的吃,你要给少了,难免有人说嘴。到底是你娘!”后面这一句拉得长,颇显无奈。
      “嗯,给她多拿两条肉吧。”郭建峰和三凤都不在意这个,只要龚西草不来找麻烦,他们不会吝啬这点东西。
      “你们卖东西那活,有用得上的地方,你就喊我喊你大伯,一家子,不用分得那么清。你大伯这人不想事,推一下动一下,心眼不坏,记挂着你们的。”
      这倒是,大伯这人虽然不管事,但连郭建达那样的东西他都记挂着的。
      “嗯,爷爷,你放心,我不跟你们客气。”
      “建文那小子要是有了消息,你早点跟我们说,你伯母急咧。”
      “嗳。我让杨峥帮我打过招呼了,一有电话打到长塘就立刻过来告诉咱们。”
      “嗯,这孩子不错。”
      “爷爷,你早点歇着吧,明天熏肉还得你掌着火呢。”
      “行。”
      不早了,郭建峰领了三凤她们回老屋。
      五凤这几年吃得好睡得好,个长得快,郭建峰看她都快到三凤肩下了,心想自己还真是疏忽了,五凤也大了,再跟他们挤一张床不太好。想想往后他们出了门,五凤吃在大伯这边,不如住也在这边。
      五凤是个沾床倒,洗了一爬上去就睡了,郭建峰一边洗漱一边和三凤商量:“三凤,五凤年纪也不小了,得和咱们分开住了。我的想法是反正咱们要在外头待几年,不如让五凤住大伯那边去,细毛也要长大,老和大伯母他们住一屋也不是这个事。干脆五凤和细毛住一屋,就住建文那间,建文呢,给他建两间新房,刚好讨老婆用。”
      三凤擦了脚,自觉爬上床把洗脚水留给他倒,哥疼她,只要他在这些活都是他的。
      “哥,大伯母以前攒的钱给折腾没了,盖房这钱我们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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