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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白瓷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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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久,才到!”
一大早就被叫醒,许尽夏现在眼睛都睁不开。
闭着眼睛换衣服刷牙,假装自己还在睡着,好不容易洗了把脸清醒了几分钟,在路上走着走着又困了。
今天是农历六月十九,观音菩萨的生日。
以前奶奶在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起去庙里,现在每年只有爷爷一个人去。
“许尽夏,我们才走了十五分钟。”林栀拖着半死不活的某人,“快了,大概还有半小时。”
“我不走了。”许尽夏站着不动,“都别管我,我一步都不走了!”
他本来就不想去的,还不是为了带林栀过去。
要不然也不至于凌晨四五点离开大床在路上跋涉,他现在后悔了,回去睡觉还来得及吗?
“没事,他从小就这样,每次都吵着要去,半路上又不肯走了,经常要人抱着,长大了也一样,不用管他,自己会跟着走的。”
“你们去吧,回来的路上再带我回去!”他想回去,但又不认识路。
“爷爷您先走,我在这里等他。”林栀没有办法。
“好,我跟老邓先走了,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路吧?”
“记得,您放心。”比起许尽夏,林栀显然要靠谱很多。
许尽夏现在正闹起床气,谁都不想理。
本来是没有起床气的,但是四点起床是个人就会不爽。
他看见晨光熹微中林狗走过来,抑制内心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看什么看,是不是又要嘲笑我,跟你说啊,要不是因为你,我才,”
“要我背你吗?”
“什么?”许尽夏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林栀这个人可是很讨厌肢体接触的,他上次想摸一把他的腹肌都不肯,特别小气。
“我背你。”这次是个肯定句。
许尽夏想着便宜不占白不占,准备让他背着走几步玩玩,答应了。
林栀的背很宽阔,给人安心的感觉。
许尽夏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周围人声鼎沸,他被吵醒了。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我本来想,”许尽夏觉得很对不起他,“要不,等下回去我背你?”
“不用。”
许尽夏觉得他体力未免太好,走了那么久,现在气都不喘。
“走吧,我们去买烟。”
“买什么?”林栀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是那种,”许尽夏指着别人买的黄色的香,“给菩萨的。”
“本来一家人买一份就够了,但是咱们不是没跟爷爷一起吗?就这样空着手进去不合适。”他继续给林栀解释。
于是十块钱买了一捆,交给门外的一个小和尚,然后从侧门进去。
“我们从侧门进,然后一路拜到大堂,最后从大堂后门绕出来,把外面的一圈菩萨都拜完,就可以去吃早饭了。”
虽然他们来得早,但老头老太太起床也很早,所以这时候人也很多,许尽夏担心走散了,便拉着林栀的手。地方虽然小,但走散了找人浪费时间,一眨眼队就排得很长。
每尊菩萨像前面逗放有一个功德箱,拜过的人大都会投几个硬币活着是小面额的纸币进去,也就是香油钱,许尽夏今天没有带硬币,就省略这一步骤。
“为什么一定要是硬币?”林栀不理解。
“纸币放进去没有声音啊,最后这钱都是归庙里的和尚,连个声响都没有菩萨怎么知道我的诚意呢?”
林栀:当我没问。
庙里的早餐都是馒头素菜包子之类,还有没油水的面条,汤里飘着几片绿油油的菜叶子。地方不大,只摆了四张圆桌,坐满了人。
林栀看人们吃完了面,都是在一处水池边仔细把瓷碗洗干净,然后在放回盛面的锅边,下一个人直接拿了就用。
“你别嫌弃脏啊,面里没放猪油,用水冲几道就干净了。”许尽夏怕这个少爷不肯吃,“这里大家都是这样,吃一碗面也是结善缘。”
说着许尽夏拿起一只没有花纹也没有缺口的白瓷碗,手抓起长柄的大汤勺舀了半碗面,“那个馒头可糙了,还是吃面吧。”
见林栀无动于衷,他摇摇头,到圆桌上夹了几筷子咸菜几口就把面吃完,又到水池边把碗洗了五六遍。
“吃吧少爷,我洗干净了。”他盛了小半碗面,洒了把葱花,递到林栀面前。
看他久久不接,许尽夏笑道:“怎么,少爷不像跟我这种乡下的小孩结缘?”
林栀经历一番心理斗争,还是接过白瓷碗,细嚼慢咽。面条不多,他都吃完了,一根不剩。
“走吧,我们去老树那边许愿!”
后院有一颗老树,估计快一百岁了,逢年过节,还有高考的时候,总有人把写好名字的红布条挂在树枝上,据说是灵的。
“好贵啊,以前是两块钱一根,后来涨到三块,现在居然卖五块了!”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掏出十元买了两根。
树边有两张破旧的小木桌,上面放着四五支笔。
“把你的名字写再上面,然后放在掌心默念自己的愿望,最后系再树枝上就可以了。”
“明白,可你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许尽夏的字实在是不敢恭维。
“我今年没什么愿望,把机会让给你。”他非常大方。
说话间,许尽夏就把林栀的名字写好了,找了个高一点的树枝系再上面,小学生字体,挂在那么显眼的位位置,完全不觉得丢人,反正他写的也不是自己的名字。
“不用谢我,这是身为哥哥的我应该做的!谁让你比我晚出生三天呢?”
出乎意料的是,林栀这次没有语言攻击他。
“幼稚。”
许尽夏觉得自己打的蝴蝶结非常完美,并且表示可以大发慈悲把林栀的单结改成蝴蝶结。
林栀毫不留情地拒绝。
“切,不懂得欣赏。”
然后趁人家走后偷偷把林栀的单结改成和他一样的蝴蝶结。
林栀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无奈地叹气。
许尽夏专注系蝴蝶结,没发现林栀的红布条上面有三个字,他写的许尽夏的名字。
在树的旁边,有一只踹手的橘猫,看着年纪很大了,许尽夏拿狗尾巴草逗它,它也没有反应,嫌许尽夏挡着太阳了,又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继续晒着太阳眯着眼。
“林栀,”回去的路上,许尽夏突然叫他。
平时都是叫林狗或者阴阳怪气的少爷,许尽夏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们吃过同一碗面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林栀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故意让他吃面,还特意带着他去许愿。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藏着,”许尽夏拍着他的肩膀,“来找哥哥帮你哈哈哈!”
笑了半天,发现林栀站在原地没反应。
“你为什么不打我?”许尽夏还以为林栀会给他一拳。
“怎么会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林栀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地拍拍许尽夏的肩膀“对吧,尽夏妹妹?”
果然他们俩只能活一个。
林栀看着许尽夏远去的背影,释然了。
他其实还是很幸运的。
晚上他们照例在门口的大榕树下乘凉。
“我们会一直这样吗?”林栀忽然说了一句没由来的话。
“什么?”
“没什么。”
“肯定不会啊,你不是马上就要回你家了吗?不过以后高考结束之后可以聚一聚。”
“要是考上了清北,可别忘记请我吃饭啊!”
“你总是用成绩,用礼貌来伪装自己,疏远别人。”
“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做,你这么聪明,懂的也多,只要不那么冷漠,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是吗。”林栀自嘲地笑。
“我就很欣赏你!”
算了,那林栀在学校肯定有很多追求者,据他所知本来暗恋林栀的就不少,全都被他这种不理人的态度吓回去了,他要是真的活泼开朗了,许尽夏身为同桌肯定会被吵得不得安宁,下课宝贵的睡觉时间都要帮忙给他递情书。
“还是算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很好,反正我不讨厌。”他真诚建议道:“你还是等上了大学再去交朋友吧,高中还是得以学业为重,沉默寡言也挺好的,专注学习嘛。”
难得从许尽夏嘴里能听见这种正经话。
“你说得对。”
“他怎么了?”
“应该是睡着了。”这样的姿势都能睡着,林栀很佩服。
“把他叫醒,要睡去房间里睡,在外面会感冒的。”
说完爷爷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许尽夏,”林栀轻轻拍了下他的脸,“回房间睡觉了。”
许尽夏醒了,但没完全醒。睡梦中迷迷糊糊嘟囔着“我不。”
鲁迅先生层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林栀设想了一下,如果捏住许尽夏的鼻子,那他醒来肯定要吵,没有办法,他想要一个宁静和平的夜晚,只好叹气,认命把人从竹椅上扶起来,背他回房间睡觉。
背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早上他总担心把许尽夏给摔了,幸好许尽夏很轻,他太瘦了,也可能是太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