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9、第 109 章 ...
-
“什么事这么急？”乐峙风风火火地跟在尤辰舟身后，“有什么发现吗？”
在去停尸房的路上，尤辰舟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急躁，一边语速飞快地问他：“东西整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乐峙说，“这个有什么用吗？”
“让人把东西带过来，我现在要。”尤辰舟走入停尸房，同上次一般掀开白毯，“你现在出去买一盒滴胶。”
乐峙问也不问，飞快跑了出去。
十分钟后，乐峙回来了，左手是一盒滴胶，另一只手，有命人送来的资料。
他把两样东西都递给尤辰舟，尤辰舟却只接了滴胶。
“这个用来做什么？”乐峙问。
“不确定会不会起作用，但我有预感。”尤辰舟把滴胶盒拆开，灌入另一个更为便捷的容器中，“这里面可能有线索。”
乐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尤辰舟两根手指撑开一人脖子上的刀口，将滴胶灌入血肉模糊当中。
之后他拿来一块纱布裹上，脱下手套，站到一旁。
“你想借助这种方式来判断刀的形状？”乐峙问。
“嗯。”
“但这或许并没有用，根据刀口长度来看，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宽刀。”乐峙说。
“我的直觉从来不失误。”尤辰舟说。
“哦……”乐峙嘀咕道，“……又是直觉。”
待到滴胶凝固以后，尤辰舟上前拆开纱布，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将凝固的滴胶取出人体。
“这是什么形状？”乐峙一愣。
尤辰舟手中是一块类似于半圆形状的东西，上部平直，下部呈圆弧形。
“这是什么刀？”乐峙又问。
尤辰舟微微眯眼，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滴胶固体，找来一张纸，又从口袋里摸出提前备好的笔，俯身在尸体旁依据手里的东西描绘着。
线条逐渐勾勒成一个实物，尤辰舟心中猛然起了一个答案。
“园艺剪。”他抬起眼。
“什么？”乐峙皱起眉。
尤辰舟从他手里拿过资料，飞快扫视着每一行，最后发现这三所学校在那天有三样共同事件——因为下雨而取消的跑操活动，政委来访，以及聘请了一批园艺师。
尤辰舟一顿，想起上次在案发现场看见的泥土，恍然大悟，“被误导了。”
“刀的形状是园艺剪，三所学校在当天都请了园艺师，沙壤土并不是只有郊区大面积有，还有——学校花坛。”
“凶手不是在道路上行走时带来的泥土，他进了花坛，学校对于环境保护要求很高，寻常人不能踩踏花坛内部，只有一种人可以——园艺师。”
“缩小搜查范围，拦截所有去过这三所学校的园艺师！”
池欧低头看着手机里一直没有收到回复的消息，以及好几个没有打通的电话，心中隐隐不安。
尤辰舟走时说家里煤气忘关了，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就是煤气设了数学压轴题当密码，这会儿也该关上了。
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在尤辰舟身上闻到的异味，虽然被香水遮挡过，但仍然隐约能够闻出，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心头突突跳出一个答案——血腥味。
_
“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尤辰舟盯着手机里的消息，匆匆说道，“费用记得打我卡上，先走了。”
他步履急躁，匆忙离开，走出停尸房以后几乎是用跑。
阳光在头顶肆意绽放，少年奔跑时带着些风，每一步落脚都如同流星赶月。
这一身味必须要洗洗，在跑回家的路上，转过好几条道，最后在一个站台前，被一声口哨拦截。
口哨声张狂且收敛，像小混混试图引起女孩注意一般流氓，此刻却因为些情绪显得没什么耐心。
尤辰舟停下脚，一转头，对上池欧愠怒的眼。
对方靠在站台前，神色不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出来了？”尤辰舟假作淡定走近了些。
“过来。”池欧压抑着，冲他勾勾手。
尤辰舟下意识掩盖，“我刚刚去了趟菜场，一身味儿，不过来了。”
“我不说第二遍。”池欧语气里甚能挑出冰碴。
尤辰舟泄气般垂下头，那股在停尸房里从容的睿智此刻烟消云散，像个笨拙的小孩儿，迟疑地走向池欧。
池欧没什么耐心地拽过他，清晰地在他身上闻到了血腥味。眼睛微微眯起，他看向尤辰舟，冷漠却满目情，“受伤没？”
“什么？”
“别装。”池欧冷道，“三中的案子，你参与调查了是吧？”
“池欧。”尤辰舟叹了口气，去拉他的手，小声说：“我没想让你生气。”
池欧甩开他，一脸不耐烦，“别装可怜，没用。”
“那怎么办？”尤辰舟无措地把手拿开，眼巴巴望着他，“你罚我吧。”
池欧重重换了口气，“算了，五分钟，你先别跟我说话。”
尤辰舟听话地闭上嘴，安静地站在一旁，池欧沉默地翘着二郎腿在站台前坐了一会儿，即便时间过了五分钟，尤辰舟也没提醒他，只任他继续沉默。
为什么池欧会这么抗拒自己参与这些事情呢？平常人最多只有担忧，可池欧即便有着担忧，这种情绪也并不纯粹，好像在这担忧的另一面，还有隐忍的恐惧。
他的目光落在池欧环着脖子的项链上，心头不安。
那颗子/弹壳，究竟藏着谁的岁月？
过去了十分钟，池欧换了口气，仰头看他，语气平缓了不少，“尤辰舟，坐近点儿。”
尤辰舟在他旁边坐下来，温温看向他。
“英雄到处都是，不缺你一个，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也正因为你是为了什么，”池欧顿了片刻，垂下眼，“我才更讨厌。”
“我从来不支持你从事边缘职业，虽然这些职业很伟大，但我不需要你伟大，你那么聪明，将来做数学家做物理学家，做老师教授都可以，这些职业一样造福人类，如果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去体现你的伟大，”池欧又一次顿住，片刻后抬眼看向他，“那我就把你关起来。”
少年漂亮的眼里满是挣扎与无奈，让这本来明媚的眸子填尽神秘的苦楚。
尤辰舟心口一疼，沉声说嗯。
“不会再做了，”尤辰舟不得不施以欺骗，带着哄小孩儿一般的顺从，又无不爱惜，“再做就把我关起来。”
_
自三中那凶手被逮捕以后，对方的身份也很快被传开，吓得仁华连园艺师都没敢请了，可是植物也到了该修剪枝叶的时候，于是刘校召集所有班主任想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简单来说，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啊——”陈敛崩溃地扬起头，抓着园艺剪抵在自己肚子上，“老子要切腹自尽！”
“高三的痛苦已经让我溃不成军了。”凌苇湘有气无力地举着园艺剪，“刘校可真会整活啊。”
“谁提出来的每个班挑十个来顶替园艺师？”池欧愤愤道，“我就问谁提出来的？”
“刘校提的，听说全场只有一个老师没投赞成票。”李曳说。
“哪个老师这么狂？”
此刻唯一没投赞成票的乔枫正低头磨转着戒指玩儿，一边还不忘吆喝道：“都麻利点儿啊，弄完回去写作业！”
“……”
“要怪就怪那个该死的人贩子吧。”
“池儿！”凌苇湘大叫道，“你要把人家剪秃了！”
“我以为我爱这学校的花花草草，原来我爱的是不用动手也能见到它的美貌。”李曳感慨道。
“省省吧，”池欧说，“你爱不爱它都逃无可逃。”
李曳眼睛一亮，“池儿你这话说得真好，我得记下来。”
池欧：“……”
“我最不明白的事情是，”陈敛一脸茫然，“乔哥挑前十的来干活，叫我干嘛？我这辈子跟前十有过关系吗？”
“你跟前十是没什么关系，但你跟干活有关系。”凌苇湘说，“乔哥是在告诉你，再不努力，以后就只能切腹自尽。”
刘校背着手，慢步在这辛勤的学生当中，愈发感到自己这个方法实在太好。既解决了园艺师的问题，又锻炼了学生的动手能力，更重要的是还省了钱。
“尤辰舟，你做这些事情好像还挺厉害。”时宁笑说。
“嗯，”尤辰舟专注地修剪枝叶，“以前帮池欧养的花修理过。”
时宁的笑僵了片刻，最后仍是一笑而过。
眼底的阴翳几近溢出眼眶，可是笑容仍在。
“池欧。”尤辰舟走近池欧，握住他的手往后移了半寸，温声提醒，“温柔一点。”
“我也想要尤同学的亲手教学！”凌苇湘喊道。
“哎呀，尤同学，我也不太会呢。”陈敛阴阳怪气说着。
池欧咬牙切齿地去看这群人，“老子一剪刀下去，你就学会了，信吗？”
尤辰舟笑了笑，不语。
“尤辰舟，”时宁插进话，却只用尤辰舟能听到的声音说着玩笑一般的语气，“问你个问题，如果我走在路上不小心把池欧绊倒了，你会生气吗？”
尤辰舟轻声回答，“我会把池欧扶起来。”
时宁不语，侧眸看了一眼池欧，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