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真假画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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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沉，残阳倒影铺在河面之上，仍由那座拱起的小桥将河面一分为二。一半江红，一半深碧。
阿姣已经走向桥的另一侧，身后那人朝她大喊：“你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藕粉襦裙的姑娘面容秀丽，便见她转过身，笑吟吟地挥手，“不用了，改天见。”
“改天见…”阿言望着那小姑娘的背影，傻愣愣地挥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还站在桥上一个劲地傻笑。
阿姣哼着歌，沿着热闹喧杂的街市朝家中走去。周边的摊贩都已经摆出来了，她的步子不快，总是这瞧瞧那看看的，快到将军府那条街时，她的手上又已经拎着大包小包许多东西。
她前脚刚进府内，一辆从宫中出来的马车就已经停在了门口。
不同于主街的热闹，阿言回去的路上却格外冷清，待他到客栈门口时，突然驻足，抬头去看那门匾。
破破烂烂，字迹不清，风若是大些吹过还会摆动几下，发出‘吱呀’的声响，似是下一刻就会砸下来。
阿言嘀咕一句，“这附近本就没什么人，里面东西倒是珍贵，但客栈外面不好好修缮一下，可不就没有生意嘛。”
他说着，大步跨进来，然后去找他家主子了。
谢昭坐在窗口逗那只黑猫，眼瞧着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阿言这一去竟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吗？”
“喵~”
黑猫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然后又将爪子抬起放入谢昭的掌中。
“你也是，平日里总出去瞎逛，小心被人捉了去。”谢昭戳了一下它的脑袋，黑猫当即趴了下来，摇着尾巴又叫唤了一声。
谢昭笑着：“蠢猫。”
房间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敲了几下房门。
“公子。”
“进来。”谢昭站起身，“阿姣姑娘回去了？”
阿言将房门关上，“对，看天色晚了，我们就分开了，原本还想着送她回去，被她拒绝了。”他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谢昭的视线往下，双眉微微一皱，见他两手空空，开口问道：“东西呢？”
阿言一愣，“什么东西啊？”
“你与阿姣姑娘方才出去不是为了买未时才开门的陈记酥饼吗？”温和的声线里骤然多了几分疑惑。
阿言的眸子睁大，恍然想起。
“啊，可能是落在什么摊子上了。刚刚聊得太起劲，后来还被王大娘拉过去聊家常，我就给忘记了。”
“聊家常？”谢昭走到台架前，为黯淡下去的灯火添油，抬头时，晃动的火光落在他的眼中，看得阿言莫名心虚。
阿言又是挠挠头，“对。本来已经买完酥饼了，后来经过王大娘的铺子时，阿姣说她想吃桃花糕，但是已经卖完了，然后王大娘她也不嫌麻烦，就给我们现蒸。”
“她这个人可热情了非要拉着我俩聊天，我和阿姣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留了一会儿。”他低着头，一边说一边还要小心地抬头瞥一眼。
黑猫从窗台上跳下来，围着阿言转圈，时不时用爪子拍两下他的鞋。
“别闹。”阿言动了动脚，没有用力。
“回来。”谢昭向黑猫一招手，又问：“都聊了些什么家常？”
阿言回想了一下，继续道：“说的还挺多的…但大致就是就问我多大了，家住哪里，平日里喜欢做什么，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之类的。”
说着，他又立马保证：“不过公子放心，我都是半真半假含糊过去的，绝对没有透露任何重要的事情。”
谢昭：“那你又从阿姣姑娘那里知道了什么？”
讲到这个阿言就来劲了，“这可就多了。阿姣她除了喜欢吃陈记的酥饼和王大娘家的糕点，还喜欢城西街口的云吞饺子，对了，主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卖蜜饯果子的，什么酸梅果…”
“华匀酒楼的凤尾鱼翅是上京一绝，但是说到普通百姓能吃得起的寻常家菜还要数城南角的老江馆。”
阿言开始细细数来，讲完爱吃的，又要说阿姣不喜欢吃的。
“阿姣她吃不来辣，比起吃菜包她更喜欢肉包，但是能她能接受鸡鸭猪牛却不受不了吃兔子…”
他伸着手指头盘点着，仔细想想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
“行了。”谢昭见他都快要开始报菜名了赶紧制止，“这一出去好几个时辰你就打听出这些东西？”
“啊？”阿言不解地看向谢昭，“公子不是让我不要太明显吗，我就想着先从她的喜好入手一点一点渗透进去…”
谢昭语塞，好在他还留了一手。
“公子，要不我现在去王大娘那里看看关门了没，阿姣说陈记酥饼可好吃了…”他又开始惦记起那饼了。
谢昭转过身子，指尖捏了捏眉心处，叹一口气，朝他摆摆手。
“好嘞，谢谢公子。”阿言又飞快跑了出去。
在他出去后没多久，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来人一身白衣，正是昨日在竹林中拦下那批黑衣人的谢七。
谢七进门，第一句话便是，“阿言这个呆子，年岁最大，怎生得如此单纯。”
“你也说了，他是个呆子。”
谢昭坐在椅上，面前的桌案左边放着一幅不大的画卷，而右边那一副即将要画完了。
谢七也不出声，就站在一旁，时不时还去添灯油，心中略感疑惑。这屋子里有些东西贵重的不行，而有些就是寻常摆件，连个蜡烛也没有，品味还真是奇特。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谢昭便停笔了，除了右侧画卷的墨迹未干以外，两幅画卷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落笔收锋处都模仿得极为相似，难辨真相。
“公子当真是厉害。”
谢七看着眼前的两幅画卷，一时之间竟找不出一点区别。
谢昭一笑，温和的黑眸却蕴藏着些许强势与孤傲。他手指落在画卷的几处，示意谢七仔细再看。
细看之下，谢七发现了两幅画卷的不同之处。
不仅将几处要塞关卡地理位置改变了，还对各处布防实力进行了削弱标注，假装将兵力全部转移到了南梁西境。
“西境偏远，地势险恶，但也胜在地势环境，因而我们南梁对此兵力投入不多，易守难攻。公子这一招，将两面局势对换，这幅图若落入他人之手，定会被误导。”
“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找到北境残缺的半卷山河布防图，否则这些图拼凑在一起，有心人也能察觉其中有假。皆时南梁就危险了。”
毕竟目前山河布防图几卷当中，先出世并且有踪迹的就是他们南梁的。
谢昭看着面前的画卷，“而其余各国的山河布防图我们也需要尽快找到。”
谢七点头，“属下已经出动大部分驻扎在各国的暗桩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谢昭：“想当初与大渝那一战，若不是云溪拿楼颜威胁楼乘，耽误了时机导致南梁兵败。也因为这一战，我们在大渝的暗线下桩皆被人连根拔起，此来上京便是要联络散乱的旧部，重新建立在大渝的情报网。”
“还有那个人藏得也是够深，至今都未露出马脚。”
想到这，一抹杀意在谢昭眼底稍纵即逝。
若非南梁出了奸细与大渝勾结，南梁怎会兵败。而他处心积虑培养起来的暗桩，竟在一夜之间被人捣毁。
“如今公子不在南梁，想必他们定会有所松懈，皆时谢九就能查到当年是谁出卖了我们。”谢七继续说：“对了公子，那位阿姣姑娘最后确实是进了云府，而且当时有辆马车也停在了云府门口，下来的正是云姑娘。”
谢昭垂眸，将画卷分开收好。虽说他已经猜到了云浮的身份，但还是需要再确认一番。
“沈前辈还没有回来吗？”
谢七摇摇头，“未曾，今早出去后就没有见过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过公子，沈前辈与云家关系匪浅，我们住在这里会不会…”
“无妨。”谢昭抬眸，将手中那副假的画卷交给谢七，“玄机门下众人一生只入一次世。”
“门主画下山河布防图，而沈前辈出手相救云鸣。一个使天下朝局变革，另一个让大渝出了个百年难寻的军事武将，他们只入一次世的机会全都用完了。”
“对他们来说天下分分合合，早已出世看破红尘，王朝更替再不过寻常之事。”
话音刚落，阿言便已经从楼下飞奔上来。
“公子…”他手中拎着几包油纸裹住的酥饼，“谢七也回来了。”
阿言放下手里的酥饼，像是有些烫着了，吹了吹手指，又在耳垂上捏了捏。
“王大娘心肠可真好，她将我的酥饼收得好好的，还送了几个包子，还热乎的。”
他开始分东西，“公子，这是给您的，这是我的，这是谢七的。”手中还剩下一包，二话不说又转身向屋外跑去，“这些我就去送给沈老前辈。”
“诶…”谢七正想叫住他，告诉他沈前辈不在，哪知眨眼就没了人影。
谢昭扶额，已经不做任何感想了。
“他与阿行之间，到头来阿行才像一位兄长。”
也罢，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即便生长的环境相同，性子也会大相庭径。
谢七没忍住又问：“公子，您说阿言他是不是看上阿姣姑娘了？这不太行吧…毕竟也是云家的人。”
谢昭望着面前的酥饼和包子，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静了一会儿，他才道：“你多看着便是，倒也不担心他会泄露什么，就怕阿言真看上人家姑娘了。”
男女之事，最是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真假画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