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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集训遇记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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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里再吐不出任何东西来,万枕竹跪在地瓷砖上,头虚弱的低下来,抵在分不清谁更白的洗手台下,深深地喘着气。
陌生号码发来的那两张照片万枕竹亲眼见过,这也是让他恶心到不行的直接原因——住在同一个房间的同学在万枕竹洗澡的时候偷摸打开门缝对着里面的光景拍了一张照,并且用电子绘画软件给万枕竹画成了色情女郎。
在万枕竹从浴室出来后撕下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画的意淫速写当面递给了他。
万枕竹一下子气得不行,抢过画纸的同时另一只拳头已经落在那人头上。
万枕竹看着瘦且没什么劲,没想到动起手来专挑人的脆弱点打,只一拳就把那人打得差点起不来。
“我劝你别找死。”
地上的人捂着太阳穴嘶嘶发出痛苦的哼鸣。
万枕竹居高临下,连看都懒得看,不再管他,拿起随时就能走的行李,下去前台重新开了一间单人房。
只是万枕竹怎么也想不通,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死活不肯的纠缠不清,又一次地踩他底线,恶心他,这人是有什么受虐癖吗。
啧,一多想就头痛,万枕竹松开苍白布痕的手,撑着洗手台站了起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即使手机关机闹铃没响,万枕竹也知道该醒了。今天他们要到山上写生,要比往常起得更早一些。
洗漱完万枕竹回到床边把手机充上电,果然,开机后没几分钟,手机到点响起闹铃,一刻不停的提醒着万枕竹不能被外界影响,要站起来要振作起来要继续赶路了。
群里在艾特所有人先去酒店餐厅吃早餐,二十分钟后到大厅集合。万枕竹捡起地上的碎纸,统统扔进垃圾桶,抬头见,余光瞥见窗台上摆放着打蔫儿的盆栽,垂落的根系下藏满了枯败的叶子。
只看了两秒,万枕竹拎上装备就先进电梯下去了。
酒店的热食早餐味道并不怎么样,万枕竹闻起来也没有什么胃口,溜达了一圈图方便拿了一块蛋挞和两只小笼包,负责做速食早餐的阿姨正清闲,一下子叫住了万枕竹,问他吃这么点够不够。
万枕竹礼貌性的笑笑,摇了摇头说“够的。”
阿姨不死心,倒了一杯现榨豆浆打包了递给万枕竹。
万枕竹两手空不出来,根本拿不了。
阿姨“哎”了声:“着什么急,把东西放了坐下吃,你看你同学不都还在吃着呢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阿姨会独关照他一人,见万枕竹真坐下了,又送来一小笼只有四只的灌汤包,让万枕竹好好地慢慢地吃。
万枕竹纳闷了,灌汤包很小,一口一个的那种,然后咬下一口灌汤包,皮薄嫩弹汤汁鲜香,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万枕竹一下子就饿了。
包子吃完再喝点豆浆,最后蛋挞作餐后甜点,万枕竹已经很饱了,拿上装备要下去集合的,不料又被阿姨叫住,“你很喜欢吃蛋挞么,阿姨刚烤出来的你拿去吃。”
手里突然被塞了一盒外包装蛋挞的万枕竹:“?”
怎么也没找到灌汤包和新鲜烤蛋挞的同学:“?”
电梯门刚打开,大厅里有气无力的学生们各说各的困,有些姑娘头抵着头,就那样背着十几斤重的画包站着小憩了起来。
“诶?陈智皓,你脸怎么了?”统计班级人数的班长负责点名打勾,他图方便就站电梯口,来一个同班同学勾一个,在万枕竹走过去两秒后就对着那人问。
听到这个名字,万枕竹身形一僵,感觉到胃里在翻搅,刚吃下去的早餐有些要返流的趋势了,本来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现在更是难看到黑了一度。
“没事,被不听话的猫挠了一下。”叫陈智皓的人肿了半张脸,视线死死的黏在万枕竹的身体上。
这一出动静唤清醒了不少人,他们一下子聚了过来,扬言关爱同学。
“哦哟,有点严重啊。”
“这家酒店不行啊,野猫都跑进来了。”
“你们可得注意些,离野猫远点,惹不得的。”
万枕竹远离人群之外,冷漠注视着这一切。
而陈智皓接受着同学们的关心,人前笑得格外亲近憨厚,在谁都看不见的眼底下流转着对另一个人的阴翳心理。
哪知,一道身影堵在二人中间,挡住了陈智皓恨不得要啃噬万枕竹的那股疯狂扭曲的视线。
“万老师,我帮你拿。”
开口的竟是祁斯琦!
祁斯琦跟万枕竹是同一个班同一个画室的,后来跟着白瑞来到了这所培训学校。
祁斯琦戴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人看起来很乖很呆,跟万枕竹说话总是声音小小的,总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眼睛。
“谢谢,但不用。”万枕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手,让祁斯琦抓了个空。
祁斯琦手握半拳,薄薄的镜片下挡住了眼光流转,万枕竹只看清了这个男生堪堪垂下了手。
看他这样子,万枕竹莫名烦躁得很,装乖是他们的必修课吗?为什么所有人一开始在他面前都要表现一副乖狗的模样,然后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伺机亮出獠牙。
“人都齐了吗班长?司机已经到了。”老师的拍手呼声让一群人都散了,班长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职,有多少下来他都忘点了。
班长讪讪笑道:“不好意思老师,我重新点个名,麻烦各位点到名字的答个到。”
点完名下来,个班的人都齐了,按班级分配被带到大巴车里坐下,几车的人浩浩荡荡的去往云峰山。
国道公路不怎么颠簸,车上的人睡了个迷糊的觉睁眼就来到了山脚。
此时天已经亮了,但太阳还没真正出来,在各班带领老师那取了票,一行人跟着大部队直往山顶上走。
刚从山脚爬大家都很兴奋,脚下就跟塞了火轮似的跟同伴比赛谁最先到,全然忘了身上还有十多斤重的装备。
“啪!”有人跑得太猛了,手里的颜料盒没经受住颠簸,卡扣松了就那样面朝地直直的扣在地上。
周围如同施了魔咒一般瞬间定在原地,在场偶遇的所有人对着那盒迎面直摔的颜料盒默哀。
随后颜料盒的主人用手抵着盒儿边,把盒子拿起来,不出意外的,四十二只小盒颜料依然面朝地躺得一动不动,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出来,紧跟着大家都爆笑起来。
颜料盒的主人也在笑,笑到蹲在地上起不来,甚至有点命苦的样子。
万枕竹走路一向很缓,永远不疾不徐的走在一行人后头,在他终于第一次跟上大部队的步伐的时候,就见着一大群人围在一起,然后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哎我真服了,美术你克我是不是?”
正是姜姐的抱怨。
有人揶揄:“姜婕,咱要不然另辟蹊径,别走美术了,你看颜料盒都给你跪了。”
姜婕拎起空颜料盒扬手就要扔那个说风凉话的东西。
“诶别打别打,坏了更麻烦了,我帮你看看能不能翻过来。”说风凉话的人这时候知道保命要紧,虽然话说的不靠谱,但行动上还是蹲在了姜婕身边,掐着一只颜料盒,小心翻面。
“哦哟,干的。”
人群里又发出一阵爆笑。
盒子翻过来了,颜料也半干的黏在里面,虽然地上沾了一小坨,但这并不影响。
姜婕的性格好,人缘不是盖的,见颜料还有得救,于是他们七手八脚的拥上来边笑边把外面的大盒子重新盖回去,又找来一张速写纸穿过盒子与地面之间,按住翻过来,颜料表面已经脏了,但挑个时间刮掉就好。
“我不行了姜婕,你画画忘记盖盖子了吧哈哈哈哈哈......”
“得亏太阳够热。”
“那这些地上的怎么办,路人踩到不得骂爹娘?”
“你把它们舔了呗。”
“滚啊我受不了你了。”
于是半残的颜料重新扣上送回到姜婕怀里。
经过这一排插曲,万枕竹已经完完全全走在他们前面。
楼梯陡而多,速度不禁都慢了下来,边爬边聊天,人多嘴杂,后面的人的话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悄摸变成了前面那道孤单只影。
“他没跟你们说过一句话?”有人压着嗓子指了指前面的人。
“冷得很呐,我主动找他打过招呼啊,他就'嗯哦嗯哦'的,多说一个字跟会咬掉舌头似的。”
“太孤独了吧怎么受得了的。”
正是集训的最开始阶段,大所大所的艺术学校都在疯狂招生,他们会根据自己的关系、需求、能力进到不一样的学校,又根据报的价格被分配到各个班,因此当初在一间画室学习的同学有很少在一个学校或者班里。
“你们这样在人背后说这些不太好吧?”姜婕端着颜料挤在人群中间,很委婉的提醒了,可有些人的嘴就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姜婕就是少有的跟万枕竹进同一班的同学,但他俩从进到艺术学校以后就很少聊天。
“实话实说啊,而且你们不觉得他很自傲很清高么?总是一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又有人加入了这个话题。
姜婕听到这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扭头恶狠狠瞪了这位叫不出名字的傻逼一眼,冷嘲热讽道:“是因为你自卑才会觉得人家看不起你。”
说完,姜婕不再拥进这群人里,只身快步走了出来,“还有,万枕竹是我朋友,不要用你们自以为是的眼光去揣测别人,太愚蠢了,特别是管不住嘴巴的,闲话说多了小心被别人套话反来咬你一口。”
姜婕回头瞥了一眼其中几个人,甩着马尾快步走到了万枕竹身边。
旁边多了一人,万枕竹看了一眼又转回去了,启唇淡声道:“其实你不用这样做。”
“你耳朵这么灵?!”姜婕又回到了在画室里的状态,总是容易一惊一乍,为此老师们都请求她沉稳一点。
万枕竹无奈得很:“拜托,您要不看看这才多短的距离。”
就差贴着背告诉他,快看,这有一只独巴猴,说的就是你。
姜婕皱了皱鼻子,满脸嫌弃:“他们嘴巴太讨厌了,我看不惯。”
“众口难调,这样做还把你跟大家关系搞得一团糟。”万枕竹做的兼职都是老师,难免会出现“教育”的口吻。
姜婕一听这语气就发怵缩脖子,总觉得这人不再是她的朋友,而是随时会走上讲台拿起戒尺,指着她说“姜婕拿着你的纸跟笔,上来给大家做示范”。
太恐怖了。
但姜姐是谁啊,她还怕这个?于是不听从道:“我管他们?他们谁啊,那么大脸面?”
说完又感到不对,“你不也不看别人的想法吗?你还管起我来了。”
万枕竹:“你管我?”
姜婕:“就是,你管我。”
万枕竹:“......”
山顶离他们太远了,楼梯又很陡,因此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也只到了半山腰,很多人体力跟不上,找了块石头成堆成堆的聚在一块休息了。
鸟儿从众人面前盘旋而过,向山顶飞去,抬眼望,晨雾稀薄,不见尽头,密树两边枝叶繁绿,鸟啼穿透云层,日出乍现,薄雾消散,天边探出一抹浓烈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