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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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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后的李港港娇弱得像林黛玉。
  她之前二十几年吃的人参都补到猪肚子里去了,生一场病就全打回解放前,这让李港港狠狠心疼自己吃过的那些补品。
  贺禹白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脖颈,调热了水温后,一手握住她的头发。
  他的头发和她一样软,触在他心底的软。
  李港港的头发快齐腰,发色偏浅,就显得她头顶看起来毛绒绒的,她本来不想让贺禹白碰,但他手掌托着让她省力很多,于是她干脆躺着不动了。
  贺禹白第一次给人洗头。
  打上洗发水后,很轻易就搓出泡沫,他粗糙的大掌覆上她头顶,还没怎么用力,李港港已经嚷嚷喊起来说疼。
  她没有力气,于是抱怨声也显得像在撒娇:“你就不能轻点儿吗?”
  他确实也没用力,但李港港喊,他动作还是下意识放轻,“这样行了吗?”
  李港港哼哼两声,没回答。
  她这个反应就很明显,是舒服了。
  贺禹白指腹上有明显的老茧,他力道正好,手掌糙热,比热水还更舒服,李港港闭上眼睛,她本想说让贺禹白别趁机害她,但她闭着眼睛不想说话,觉得就这样舒服的待着挺好的。
  贺禹白大掌牢牢托着她的后脖颈,力气踏实得一动不动,水流温度正好,细密的落在她皮肤上,李港港闭着眼睛,看着像是又要睡着了。
  贺禹白低头看了眼。
  她手拽在他衣袖上,闭着眼睛知道享受,乖乖不动也不说话的样子,真是可爱得过分。
  贺禹白头一次耐心程度像这样直线上升,帮她把泡沫仔细冲干净,擦干裹上毛巾,顿了顿,低头又瞧了眼,“还洗澡吗?”
  李港港可能没听见。
  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又睡着了,贺禹白想着让她先把头发吹干,于是抱着她站起来,突然来的重力感让她吓一跳,喉咙里一声惊呼,脑袋下意识往他怀里埋。
  贺禹白低头笑了声,他手掌托着往上用了用力,贴在她耳边低声:“李港港,抱紧点。”
  男人声音听起来挺无赖的,笑意也含在喉咙里,只有胸膛在随着说话的声音一起闷声震动,李港港睁开眼睛,手臂却下意识的圈紧了。
  她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
  贺禹白一只手托着她的臀连带着她的腰,几乎是直接能一手覆盖她整个腰身,她在他怀里的时候,总是显得小得过分。
  贺禹白把她放在椅子上坐着,披了条小毯子在她身上,然后拿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他也是第一次给人吹头发。
  手指握着她的发尾,力气一点都不敢重,吹头发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李港港此时坐在椅子上,却在出神想另外的问题。
  她在想贺禹白突然变得好说话了。
  她之前给他的那份资料,因为赶得匆忙,有些东西并没有得到过验证,李港港一直是个做事挺死心眼又要求完美的人,她特别担心是不是有哪个环节没对。
  其它都不重要,重要是她的心血。
  在吹风机吹得嘈杂的声音里,贺禹白突然沉声问了一句:“想谁呢?”
  出神得都快变成一座雕塑了。
  “想你啊。”李港港随口就回答。
  身后贺禹白动作一顿,语气有变化,“什么?”
  李港港说:“想你什么时候破产。”
  李港港这么说,贺禹白倒不生气,只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从李港港嘴里能说出好话来才奇怪,她这张嘴只有需要求人的时候才能说点好听的。
  不过这话贺禹白听了还是心情不错。
  头发已经吹得七成干,李港港喊着已经可以了,她随手把头发挽成一个高丸子头,从贺禹白拿来的东西里找了一套换洗衣物,准备再去冲个澡。
  “不要太久了。”贺禹白嘱咐,“医生说你不能再受凉。”
  李港港:“我又不是小孩子。”
  贺禹白:“我在门口,有事喊我。”
  洗了还不到五分钟,李港港裹着毯子从里面开门,她探出个脑袋来,一脸委屈。
  “怎么了?”守在门口的贺禹白眼色紧了紧。
  “我不想待在这里。”李港港嫌弃这里环境不好,浴室不够大,重点淋浴头出水一点都不舒服,水流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流出的水太生硬,打在身上疼死了。
  “我要回家。”李港港说。
  她觉得她现在很好,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她只是发烧而已。
  李港港对自己的身体她心里有数,从小家里人就对她说,她是难产,保温箱里放着才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她要最金贵自己的身体。
  所以她比常人更怕冷,更容易发烧生病,一生病就去掉半条命。
  甚至是退烧都比别人更难。
  但她现在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
  贺禹白瞧她一脸委屈,他心也被抓得痒,凝怔片刻,说:“明天回家。”
  李港港还是皱着眉头。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很轻的“哦”了一声。
  晚上李港港躺在病床上,贺禹白就坐着在床边的陪护椅。
  这几天以来,他比李港港睡的时间还要更短。
  此时他坐在这里,提着的心终于能放下,强烈的困意袭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累过了。
  李港港躺在病床上,开始翻来覆去。
  她白天睡了太久,到现在反而睡不着,加上病床又小又硬,睡得很不舒服。
  “睡不着?”黑暗中,贺禹白出声问。
  他声音有些沙哑,沉在黑暗里,语气中听出来已经十分疲倦。
  李港港又翻了个身,她趴在床上,手臂枕着脑袋,闷闷的回:“嫌吵你就出去,我又不要你陪。”
  如果现在是家里人在这里,李港港早就可怜兮兮的过去撒娇了,要不是没办法谁要他陪她在这里啊。
  不过她当然不希望自己一个人待在医院,这听起来就是一件可怜到不行的事。
  贺禹白:“李港港,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什么时候说嫌你吵了。”
  李港港说:“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黑暗中李港港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隐隐觉得他此时的目光沉得厉害,李港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话从来不少说,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贺禹白本来就嫌弃她。
  沉默几秒后,贺禹白说:“睡不着的话,我陪你聊天。”
  没等李港港说话,贺禹白继续问:“能告诉我你文件里关于海外债券的案例是哪里找的吗?”
  贺禹白好好说话的话,语气还是听着顺耳的,李港港这样想着,慷慨大方的告诉他:“江行给我的。”
  “他虽然学的是数学系,但他身边的朋友个个都是顶尖人才,我都是厚着脸皮求人帮忙的。”
  江行。
  贺禹白听见这个名字就不爽,这股不爽劲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发酵,他突然想起前几天网上铺天盖地报道的那个新闻。
  贺禹白犹豫,问:“所以你那天晚上是去求他帮忙?”
  哪天晚上?
  李港港自己都不记得,她睡了太久,脑子有点糊涂,但从贺禹白的语气里,她很快反应过来,是被狗仔拍到的那次,贺禹白让她滚来着。
  李港港想起来就气。
  “不是,我那天晚上是去找他叙旧去了。”
  李港港阴阳怪气。
  贺禹白沉默。
  他本来没那么容易上火生气,那天看到那些照片后他怒火来得莫名,话说得也重,后来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点事就控制不住情绪。
  本来就没打算把那个小白脸看得多重要,但现在知道李港港是为了债券资料的事,他心口再次发紧。
  黑暗里,他沉默的看向李港港。
  此时李港港毫无察觉。
  睡不着的她干脆拿出手机来。
  上次的新闻她也没再管,反正她已经在网络上名声已经差到臭名昭著,根本不差这一点。
  江行几个小时前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江行:【最近有一个综艺邀约,需要每个艺人请一位好友……港港,你有时间吗?】
  江行:【大概是下个月月末。】
  江行最近和李港港的绯闻闹得纷纷扬扬,经纪公司已经警告过江行,他就算是炒CP,那也不能是和李港港这样的人,哪怕是梁佩都比李港港好。
  江行现在的话语权虽然比刚入行时高了一些,但他终归是个新人,又没有任何背景,如今只能乖乖听经纪公司的话。
  可他也不想看到因为他而造成对李港港那些攻击的话。
  李港港不会在意。
  可他在意。
  李港港是个人格魅力极强的人,只有和她接触过才知道,她有让任何人喜欢上她的能力。
  江行想,如果她答应和他一起上综艺,那真实的镜头记录下,网上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当代网友好跟风,但也分得清是非。
  李港港:【你想请我去?】
  江行很快回复:【是,我想请你。】
  很真诚的想请她。
  李港港倒没有考虑其它,就是在想如果是下个月的话她方不方便,方便的话她还是很高兴去玩一玩。
  毕竟她没有上过综艺啊。
  她现在赚的网络的钱,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输出作品,流量就在下降,没有了流量她也就挣不到钱,如果说上综艺的话,肯定能有一波讨论度,到时候流量就又来了。
  李港港:【我再看看吧。】
  抱着手机的李港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他们家老爷子虽然不同意她接触娱乐圈,但只是上个综艺而已应该也算不上吧……
  不能说她钻空子,这叫合理范围内控制变量。
  规划自己事业的李港港很快就累得睡着了。
  果然是费脑子的事。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今天天气依旧阴沉。
  贺禹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早已经给她买了早餐,李港港慢吞吞爬起来,看了一眼,脚进到拖鞋里,往厕所的方向走。
  李港港莹白的小脸皱起来的。
  她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小腹有隐隐的坠胀感,是很久违的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的怪异,李港港心里忐忑,随即关上厕所门。
  不到一分钟。
  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正在打电话的贺禹白神色一紧。
  他直接掐掉通话,手机塞进口袋,大步过去,推开厕所门。
  李港港站在洗手池边,泪眼汪汪,眼里布满水雾,惊慌失措,满脸委屈的抬头看向他。
  贺禹白呼吸停了停,他问:“怎么了?”
  他视线飞快从李港港身上扫过。
  “流血了……”李港港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朝他伸手,像受了委屈要抱抱的小孩子,接着喊他的名字:“贺禹白,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