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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中 ...

  •   早上七点零一,项越从被窝里摸出一只手摁掉闹钟,翻了个身没醒。
      过了五分钟,闹钟再一次叮铃铃叫起来,项越起身揉了揉眼,划开手机看了一眼,七点零六分,该起床了。

      昨天晚上他舅给他发消息,让他今天早点去学校报到,项越闭着眼睛套上衣服,去卫生间放冷水洗了把脸才勉强从困意里脱身。
      他套上围巾帽子,把围巾拉到鼻子上面,只漏出一双眼睛背上书包出门。

      太冷了。
      项越怕冷,长这么大他在学习上遇到的唯一的困境就是冬天的早晨。
      他本来睡觉就沉,一到了冬天赖床的毛病就更严重。上小学的时候,冬天的第一节课老师基本上是见不着项越人的。

      自行车座上结了一层水雾,项越用纸巾擦了擦,又抽出两张干净的纸巾垫在车座子上面。
      耳机里的机械女声一直播报着行进路线,项越看见路边有卖早餐的,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三十了。

      他想了想,今天还是算了。没时间买,买了也没时间吃。
      他到学校的时候差不多七点四十出头,四公里多的路程,骑自行车二十分钟也够了。
      车子不让进学校,只能停在外面,校门两侧有专门留的给学生停车的地方,项越把车子锁好,取下耳机放进兜里。
      校门口有几个小摊推着车正在卖早点,摊子就在一个蓝色标识牌后面,那标识牌上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
      “禁制摆摊。”

      项越跟着路上的学生往学校里走,还没走两步,就看见舅舅站在校门口跟几个领导样的人站一块儿说话,同时来回打量着路上来往的学生。
      项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跟他打招呼,好在他舅舅先看见他了。
      慕行屿看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笑着说:“这儿比家里冷吧。”

      项越把围巾拉下来:“差不多,都挺冷的。”
      “今天开学第一天还没来得及发新书,老师还要开会,前两节不急着开课。李老师跟我说你们班书不够,你刚转来就先不给你,我怕耽误你上课就跟别的老师要了几本,勉强凑齐了一套。”
      “谢谢舅舅。”

      项越看了眼教学楼,前后一共有三栋楼是给学生上课的地方,每栋楼之间走廊连接,正好围成一个椭圆。
      他们这里是新校区,只有高二跟高三的学生,高一的在旧校区上课。
      他舅舅现在在带高三的毕业生,教文科班,办公室在最后一栋楼。

      慕行屿去办公室把书拿给项越,又领着他在学校里转了转,熟悉校园环境。
      项越也没想到,就这么个小地方,他们学校还能收几千学生。
      高二理科班就有十六个,一个班五十个人。

      慕行屿说能考上一中的都是中考成绩比较好的,剩下的会去二中三中。
      每个年级前四个班级是重点班,高二一班到高二四班,学生都是学期末大考的前两百名。按成绩高低排班,他们高二一班,是年级前五十名。
      剩下十二个班级全部打散分班,每年都会重新分一次。他这次能进高二一班,高三就不一定了。

      慕行屿又跟项越多聊了一会儿才带他去班里,班上已经坐满了,有个女老师在讲台上捣鼓显示屏,项越从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刚开学,很明显大家对寒假的热情还没消散,底下偶尔有小声说话的声音。
      项越拉开板凳的时候弄出了点动静,他前桌注意到身后有人,俩人刷刷回头看他。
      像是不敢相信他会坐这儿。

      仨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至少有五秒钟。
      还是他们其中一个看比较文雅的人先开了话头。
      那人先看了眼讲台上依旧在忙碌的老师,侧着身子跟他说:“新来的?”

      项越点点头,那人又说:“李芸叫你坐这儿的?”
      当然不是,项越心说班里总共就这儿一张空座子,他不这儿坐哪。
      更何况,他那么高的个子基本上也只能坐最后一排。
      项越说:“我一米八六。”

      ……

      于书舒:谁问你了?

      于书舒道:“我劝你还是让李芸给你搬张桌子吧,你同桌他……”
      他话还没说话,一截带着杀气的粉笔头在他头上精准降落,把于书舒砸得嗷了一声。
      于是于书舒迅速收获全班同学的注意力,和来自老师的一记眼刀。

      “从我进来开始就一直有人在底下说小话,寒假都玩疯了是吧,把你们的小动作都收一收,都我不存在吗?”女老师的声音有些尖锐,她扶了扶眼镜,一双眼鹰似地扫过底下坐着的学生。

      班里又安静下来,项越瞧了眼一边空荡荡的桌子,原来他还有个同桌呢。
      他扫了一眼桌兜,确实有几本笔记本和几张试卷,乱糟糟地摆在里面。

      这节不上课,项越随便拿出一本书翻了翻,没看两眼,困意上涌。

      李芸终于放弃自己修台上的交互屏,她出去打了个电话,班里又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像蚂蚁一样。

      于书舒转过身跟项越搭话:“我叫于书舒,他叫于书会,我是哥哥,他是弟弟。”
      “我俩是双胞胎。”
      “你叫啥啊。”于书会说。

      项越听俩人跟说相声一样着你一句我一句,没忍住笑了两声。
      “项越,项庄的项,越来越帅的越。”
      于书舒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他:“你是别的班上来的还是转校生?成绩不错吧,怎么这会儿转我们班来了?。”
      他们有些重点班会超人数,花钱托关系把孩子送到重点班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没什么人能转到他们班来,李芸不愿意收人。

      “转校来的。”项越说。
      于书舒:“我跟你说啊,你同桌这人……”
      他话又说到一半,像忽然发了什么病了一样抖了抖身子,迅速扭过身子假装做题。
      项越:?
      他同桌到底怎么了,怎么又把话说到一半。

      李芸从掀开帘子从后门进来,拍了拍项越的肩膀把他叫到办公室:“我是你们班主任,李芸。”
      “李老师。”
      办公室开着空调,温度要比屋外高许多,项越一进来下差点呼吸不畅。他的新班主任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很多,至少项越觉得能带这种重点班级都不会太年轻。
      李芸朝他笑了笑:“他们都叫我李老师,私底下叫我李芸。”

      项越没说话,他还是第一次碰见学生给老师取外号取本名的,但这话他不敢接。因为他还记得李芸是怎么把那根夺命粉笔砸在于书舒头上的。

      “你的情况慕老师都跟我说过了,我看你以前在南市成绩也很好,泰阳一中重本率跟你原来的学校没法比,但一班是没问题的。”
      她笑着说,“只看班级的话,重点班的升学率倒是能跟你们拼一拼。”

      李芸后面又拉着项越说了半个多小时,具体说的什么他也记不太清,无非是些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办公室里实在是又燥又热,项越闷得头脑发热,整个人晕乎乎的什么都没记住。
      最后他几乎是逃似地离开办公室的,项越打开门深呼一口气,冷气从鼻腔直冲脑海,好歹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

      而这股清明劲儿,只维持到了项越回到教室。

      “许瑞?”
      我草。
      项越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缘分?他是不是在办公室待太久出现幻觉了?
      他的邻居兼房东兼同桌许瑞,正坐在最后一排,歪着脑袋看他。

      还在下课时间,班里的同学要么几个结伴在走廊上站着说话,要么坐在班里睡觉,偶尔几个人小声讨论两句,项越喊的这一声算明显的,后排的几个学生纷纷回头看他们。
      许瑞明显也感受到了,他听见项越喊他,张了张嘴想问他怎么也在这儿,又看见有同学在盯着他们看,很快别过头去没回答他。

      “这么巧。”
      项越拉开椅子坐下,撑着脑袋看许瑞。

      他在这个学校里谁也不认识,初来乍到,他自己坐在最后一排,稍微有一些孤独,但勉强能忍受。
      许瑞是他在这个城市里第一个认识的人。所以当他推开门看见许瑞坐在他身边的位置时,他真的很高兴。
      许瑞没理他,低头数了数自己的新书,上节课发书的时候他不在,班长给他把那份数好放在桌子上了。
      刚好七本。

      “怎么了?”
      项越懵了,为什么不理他。

      “别跟我说话。”许瑞头也不抬,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和他说话。

      “啧。”
      什么意思啊,装不认识他?
      项越热脸贴冷屁股,他没好气地小声嘟囔:“我长了嘴就是要说话啊,咱俩好歹也是邻居吧,要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许瑞还是不理他,但项越知道他听见了。
      因为许瑞拿着黑色签字笔在书本上名字的手顿了两秒。

      项越没忍住低头多看了一眼,许瑞的字很漂亮,工工整整的两个大字“许瑞”,后面跟着高二(1)班。
      干净利落,和那天压在水仙花下面的便签如出一辙。
      连那两个小括号都对仗整齐,像印上去的一样。

      “转过去。”
      许瑞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他合上书,用余光瞪了项越一眼。
      “我就不,”项越来劲了,“凭什么听你的。”
      装不认识他就算了,什么态度。

      他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老老实实摆正了姿势,拿出自己的书也写上名字。
      项越自己的字也不差,但和项越不是一个风格的。他写字快又喜欢连笔,看着稍微有些潦草。
      项明松小时候没少给他安排书法课,甚至有专门的老师为他设计字体,项越自己觉得他的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潇洒自如。尽管以前他们班上的老师并不这么想。

      “唉……”
      项越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了,看见许瑞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郁闷。
      他还跟个傻逼一样眼巴巴往人家身上凑,结果人家呢,都不愿意连正眼看他一下。
      这节课下课时间很长,项越又在桌子上趴了五分钟。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项越故意拿后脑勺对着许瑞,上课铃声响了他才慢悠悠起身。

      课间李芸把这学期的排课表拿回来了,让学生贴在黑板旁边的墙上,自己把今天要上的课抄了上去,项越看了眼,接下来是连着的两节数学课。

      知识点都大差不差,一中这学期要把整个高中的知识都学完,高三拿出来一年复习考试。
      项越进度稍微慢了些,但没落下太多。项明松一直认为只有比别人跑得快才能比本人飞得远,他的那些家教老师会在补课的时候安插很多超纲的题目,这些知识点有的他已经很熟悉了。

      没忍住又扫了一眼他同桌,许瑞整个课间都在预习,书上已经用波浪线和红笔标好了重点,右手边摊开了一本草稿本,看厚度已经用了一大半了。
      鼻尖和耳朵还有些泛红,真跟小猫一样。

      数学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有些胖的女人,声音很大,讲到重点的时候还会拿粉笔敲黑板。她讲的确实很好,知识点简洁明了,一节课基本上没什么废话。
      因为只发了新书,配套的练习册还没分好,数学老师就让他们写书后面几个简单的练习题,他扫了两眼,稍微难一点的直接在课本空白的地方打草稿,再把答案写到题目下面。

      他们做题的时候数学老师抄了几个题目在黑板上让他们算一算,题目稍微有点难度,下节课要找同学上去做。
      许瑞做题也很快,书上的题目已经做完了,简单把老师写的题目抄在草稿纸上,正在埋头苦算。
      他就算只是打草稿也很认真,规规矩矩标上题号,难题写上解题过程,简单的连式子也没列,直接写上答案。

      许瑞被他盯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发毛,他没忍住撕下草稿纸一角,悄悄给项越传纸条。

      项越当然没错过他的小动作,他眉头一挑,哟,这是准备给他道歉了?
      他心里暗喜,假装漫不经心接过许瑞的小纸条,哼哼着小曲儿打开。

      等他看清纸条上写的东西后,脸上的表情一僵,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那纸条上写的,是黑板上那几道大题的答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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