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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噤声之海（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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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危机将他九岁那年劈的支离破碎，意识渐沉的时候，方净甚至想过大不了鱼死网破，他本就不剩什么，只空有一腔孤勇。
但很快这个想法在他遇见程蓝后就被扼杀在摇篮中，那群人固然可恨却也不该以“玉石俱焚”的形式报复。
当一切都化成齑粉，他们所承受的不白冤屈仍尚在世间，人们不会记住他殊死搏斗的过程，只会看见一个恼羞成怒的受害者沦为加害者。
程蓝说得没错，他只身一人关在密闭空间太久了，导致这么些年不肯冒头闻一闻阳光的味道。
凭借着自我发泄来图一点心安，以淡然的外表掩饰内心伤痛，每逢黑夜像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
而这一行为无疑唤醒石骁闻野性大发的癫狂，他步步紧逼，最终留给方净的只有折磨。
幸好他不会继续保持这样的想法，幸好他遇见了程蓝，幸好这一切还不算太晚。
程蓝就像一朵耀眼夺目的向日葵，热烈的闯进方净的世界，虽长在温室，却总是积极乐观的面向着阳光，用自身散发的光辉照耀着他。
她是他暗夜里的唯一天光，是极寒温度下的一颗希望火种。
等待答案之余程蓝已然走到家门口，她没有责怪方净的沉默，她愿意在原地陪同方净一起度过片刻的失意。
不出三秒，方净给出了答复：
“或许今天，我可以试着从窄门里走出。”
程蓝很是欣喜：“好。”
方净又答：“程蓝，是你给了我喘息的机会，谢谢你，所以你也要在满是美好的世界里随心所欲。”
程蓝眼眶发红，对方净的某些依赖又增添了几分，她背对着大门且沉浸在这股发暖的情绪之中，也就没有留意木门的脆响。
“小米？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屋啊？”
熟悉的声音将她拽出，程蓝很快扭过头。
贺莹拎着装满厨余垃圾的口袋站在门口错愕地看着她，注意到旁边的男生时一脸警惕：“这位是....”
程蓝走到贺莹身边：“妈，他就是我同你们说过的那位好心的哥哥，我们今天一起看了电影。”
“哦哦....是这样啊。”贺莹心里松了一口气，神态缓和不少。
“谢谢你啊小伙子，真是麻烦你了，”贺莹注意到方净身上的水痕愣了愣，“刚才下过雨，你这都浇湿了，若不介意到屋里换件清爽的衣服吧，你身量高应该不成问题。”
方净说：“不用谢阿姨，这是应该的。现在太晚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况且我走两步就到家了，谢谢您的好意。”
既然当事人这样说贺莹也就没再相劝，她用那只干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回去记得喝碗姜汤，别着了凉。我是不是打断你们的对话了，我去丢垃圾你们继续聊。”
“阿姨叫的是你的小名？”
程蓝没想到他精准定位了这两个字，顿时面颊发烫：“对的，是不是....觉得很怪？”
方净耸耸肩，显然不这么认为：“没有，因为我的小名也很土。”
程蓝的注意力一下被引走：“真的吗，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豆子，豌豆的豆。”
程蓝莞尔：“我们的小名都是与蔬菜相关的，还挺匹配的。”
“什么匹配啊？”贺莹的嗓音从不远处涌进来。
程蓝抚了抚心口：“没什么。”
同方净告别后程蓝接到好友尧思葵的语音电话，尧思葵是在文理分班后认识的，因兴趣爱好相同两个女孩子的友谊很快建立起来。
前不久程蓝在朋友圈看见她分享的九宫格照片，看背景是在国外。
程蓝按下绿色接听键，属于少女清脆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
“喂蓝蓝，我都要苦恼死了！”
毕竟是分别了近半个月的至交好友，甫一看到她的面容程蓝还有些想念，尽管她们只能隔着屏幕聊天。
听到好友的诉苦程蓝立时给予安慰：“小葵别难过，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才来两周就胖了四斤！四斤啊啊啊，都变丑了还怎么追男神。”
尧思葵困于身材焦虑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芙洋时，她就时常拉着程蓝去健身房锻炼，明明已经达到标准身形可她还是不满意。
程蓝对她说喜欢一个人无关外表，如果只是看中外在皮囊而非其他自身特性，那就说明这个人不是良缘。
尧思葵砸了砸嘴巴，像是被说动：“那我再考虑考虑吧，要是他不同意我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所以蓝蓝，你瞧着我有变化没？”
“没有，你依旧很美丽，别再减肥了小葵，你先前为了他差点把身体熬坏，我们女孩子难道不是先取悦自己更重要吗？”
只有女生更了解女生，她们相处这么久，每当程蓝看见尧思葵“折磨”自己而晕倒时，心里止不住的抽疼。
她希望她的朋友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不再为小事烦恼。
远在国外的尧思葵泪眼朦胧的发誓，她绝不再为了男人减肥，几句寒暄后尧思葵问起她在老家的现状。
“这边风景不错的，听朋友说当地开展了旅游业，而且比我幼时变化还大。”
“朋友？男生还是女生？”
尧思葵那颗八卦之心顿时烧腾起来，“快跟我说说你都遇到什么新鲜事了。”
程蓝被问的有些窘迫，她下意识看向某个位置：“是男生，刚到老家那天认识的，他心肠很好也十分细心.....，”
尧思葵还是头一回听她闺蜜给男孩子这么高的评价，料定这其中肯定不简单，可程蓝却不再提起了，她只好作罢。
切断电话程蓝捧着手机无声笑了笑，又从床底掏出一口檀木箱。
它能容纳的空间很小，储存的都是她平常的小物件，最上方的小东西是她最近才放进去的——
一张洗过了的雪糕包装袋。
这天程蓝照常去无尽海放松心灵，刚拐进公园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男生背对着她，手里好似拿着什么东西，身边围着几个年轻人和他闲谈。
程蓝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方净，面上不自觉一喜，等他周围的人散全她才走过去。
从前方净发传单的时候是不喜欢抬头的，毕竟他已经习惯了这项看似轻松的工作。
直到几天前他说试着从“窄门”里走出，一时变不过来还算情有可原。
所以当程蓝出现在他的面前，也像其他过路人一样伸手取传单时，他都是尽可能的与路人对视。
这一眼就让他双目怔住。
“小....程蓝你又来散心啊。”
他原本想唤她小名的，临了又改了主意，这样实在过于唐突。
程蓝唇角带着浅笑，看着他的眼睛用甚为肯定的语气说：“来散心。没事的，你可以叫我小名，不用有所顾虑。”
“那......好吧，小米。”
怎么说的像是在欺负他一样，有这么难为情吗，明明初见的时候还很是淡定。
“咳，那个.....可以给我一张你的传单吗？”
“当然可以。”方净把手里的传单递交出去。
拿到实物后程蓝大致扫了一眼，传单整体是清新的绿色。
正上方用特殊花体设置的标题，赫然写着“星期天”三个字，再往下掠过就是各类饮品的名字及其价格。
见她看得出神方净忍不住开口，“看上哪一款饮品了，我可以请你喝。”
程蓝不常喝饮品，她捏着边缘摇摆不定：“我其实也不太知道选择哪一款。”
“我在这家店做兼职，有一款卖得很是火热，你可以试试。”
程蓝不忍拒绝他的好意，刚想应下就听见身后闯进一个声音：
“天这么热你小子也不请我喝个冰饮.....”
段溯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来，看见程蓝也在这儿脚步明显一顿，他被迫调整好姿态：“小蓝蓝？好巧啊你是来找我哥们的？”
俩人望向背后，程蓝迎上段溯的目光和他用眼神打了个招呼，段溯仍然习惯性地攀上方净的肩膀并再次被无情的对待。
“天这么热你怎么跑来了。”方净毫不留情把话题抛了回去。
段溯也没在意：“我这不是想你了么，顺便光顾一下你的生意，”段溯贼兮兮地挑了一下眉，又夺过他剩下的传单，不满：
“别发了，一直发传单也不是办法，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当调饮师啊，起码不用在这晒太阳。”
调饮师，他倒是想。
话头一出段溯就后悔了。
方净这些年一直被石骁闻那群人所针对，据说现在好不容易因为程蓝有了点起色，他嘴怎么这么闲哪壶不开提哪壶。
段溯握着那一沓传单仓促地转身分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程蓝若有所思地盯着段溯的背影，他就像是做错事的小朋友，自愧到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弥补，所以才选择先行离开。
“在想什么？”
方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在她眼前留下晃动的手影。
程蓝示意他转向段溯的方位，男生很配合地偏了个头，眼神清明：“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身处这个小职位会不会不甘心。”
“方净......”
方净无奈地叹口气：“没事的小米，人的偏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我不在意。”
程蓝不太喜欢他用这副无所谓的语气叙事，起码有人会很在意的。
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什么时候浮出水面，后方突然响起“叮铃叮铃”的声音，一辆自行车带着转瞬即逝的凉风从程蓝身边悠悠开过。
这不是一辆普通的自行车而是双人自行车，外观看上去与寻常自行车无异，只是多加了一个车座和脚踏板。
车的后座位向上支起来一个金属物，车把就附着在两侧。
刚才路过的是一对姐妹，她们有着与程蓝大差不差的惊诧表情，坐在后面的姐姐时不时让妹妹注意看路。
程蓝在一旁看了很久，她很想试试这辆在之前从没有见过的车。
“想试试吗？”方净读懂她眼里的情绪。
程蓝知道他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于是她点点头。
“好，那就去看看。”方净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缓缓靠近，就像是试探又像是期待，带来一股热风。
程蓝的面颊上很快抚过一抹暖意，身后的香樟叶沙沙响过。
男生俊逸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程蓝的眼前，这是一张好看到让她移不开目光的脸庞。
方净的长相其实并不具有攻击性，只是不说话时眉宇间自带淡淡的疏离感。
刚认识的时候他不爱笑，后来程蓝知道那是因为没有能让他开心的，与方净不相熟的人一定觉得他不好惹，但那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
真实的方净内心细腻又柔软，说的具象化一点就像是背满尖刺的刺猬，却不像刺猬那样以利刺示人。
偶尔会持有己见，他的性格是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变化，既有柔情也有刚毅。这样的人往往更加难以割舍某事，所以他才会对那件事这般执着。
方净见她不动又知分寸地退了回去，他兀自暗想定然是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僭越，能与程蓝相识已是莫大的恩赐，他如今的身份万不能再肖想什么。
程蓝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见方净异常的撤回还以为他改变主意了，不免神思恹恹。
“你......是不想骑了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