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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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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任务完成后会是怎样,他们之间,至少还有九年,季盈决定要直面自己的感情。
她还有两个愿望,所以也一定有机会在救回亲人后还能和沈砚书在一起。
即便…真的不能,他们也还有九年。
想通这些后,季盈便不再急着做任务,她如今月份大了,为了自己和孩子,不敢再受一点刺激。
待到秋分,季盈成功产下一名男婴。
产房里,血腥味还没散尽,季盈看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婴儿,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柔软的脸颊。小家伙闭着眼红润的嘴巴无意识地咂着,忽然他抓住了母亲的手指,力道不大却像钩子似的,一下勾住了季盈的心。
“像你。”沈砚书坐在床边,替产后虚弱的女子掖了掖被角,目光落在孩子脸上时,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眉眼间有你的影子。”
季盈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儿子乖巧地在她怀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不禁想象自己小时候赖在母亲怀里时的模样。
幼时她总嫌母亲管得多,嫌父亲严厉,嫌兄长总抢她的点心,直到家破人亡,才知道那些琐碎的唠叨和争执有多珍贵。
再转过头见沈砚书正笨拙地学着给孩子换尿布,被尿了一手也不恼,反而低低地笑,眼底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当了母亲后她忽然就懂了,当年母亲看着襁褓里的她,心里该是何等的疼爱。
日子在喂奶、换尿布、哄睡的循环里慢慢淌过。儿子满月时,沈砚书请了族中长辈,给孩子取名“念安”,沈念安。
季盈抱着孩子听他解释“念兹在兹,岁岁平安”时,心下了然,她知道这“念”里,不仅是期盼孩子顺遂更是愿她不要再做“傻事”一世平安。
那晚念安见了太多生人有些受惊,夜里哭闹不止,季盈抱着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哼着母亲从前哄她的歌谣。小家伙渐渐安静下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蛋贴在她心口轻轻哽咽着。
“念安,你说外婆以前也是这样抱着我吗?”她低头问怀里的孩子,声音充满叹息,“是不是也在夜里睡不着,担心我冻着饿着?”
小婴儿当然什么也不会说,很快在母亲怀里熟睡,季盈把孩子重新放进摇床,自己则披衣走到窗前。
沈砚书推门进来时,恰好看见月光落在季盈脸上,女子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温柔。他径直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季盈:“怎么还没睡?”
“在想我爹娘。”女子轻声回道,“以前总觉得他们溺爱我是天经地义,现在才知道养个孩子有多难,我孩子时可比念安还不听话,他们当年该操了多少心。”
沈砚书的手臂默默收得更紧了些:“我明白。”
“你不明白。”季盈摇摇头,眼泪决堤似的掉了下来,“我都记不清最后一次跟他们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出事前我还跟娘拌嘴,说她做的糕点太甜……”
那些被她不以为意的任性,成了如今午夜梦回时最锋利的刀,一遍遍凌迟着她的心。
不远处的念安在摇床里又不安分地动了动,季盈赶紧擦去眼泪,怕惊醒了孩子。可心里那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有了念安,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滋味,就更不能让自己的父母兄长,永远埋在那片火海的灰烬里。
“系统。”她在心里轻声呼唤。
沉寂了许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宿主您好,当前积分35,已使用1次愿望。距离解绑需累积100积分,当前剩余65。】
“我知道。”季盈深吸一口气,低头吻了吻念安的额头,“从今天起,继续任务吧。”
一旁的沈砚书似乎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低头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季盈抬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男人看不懂的决心,“就是忽然觉得,念安如果有外公外婆和舅舅疼就好了。”
沈砚书一怔,随即握住她的手掌心,“至少他还有我们。”
季盈没说话,只是回握住男人的手。她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她要再次扮演那个“作天作地”的角色,要故意制造误会和伤害,既要攒够积分,又不能真的伤了眼前人的心,可无论再难她也要试试。
——
次年暮春时节,太傅府后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殷红似火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却没半分能入沈砚书的眼。
修长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系着的双鱼玉佩——那是季盈亲手编的络子,她不擅女红所以也只能做这最简单的小物件来送自己,沈砚书此刻心思全在梧桐院的人身上,连面前老夫人沉下来的脸色都懒得应付。
“砚儿,你表妹婉娘昨日已到府中,住在东厢房,今日午后你去见见。”老夫人握着佛珠的手顿了顿,语气没半分商量的余地,“婉娘是你母亲的亲侄女,知书达理,模样也是百里挑一,配你再合适不过。”
沈砚书抬眼,眉梢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离:“祖母,孙儿无意娶妻。”
“放肆!”老夫人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在描金托盘上,“都怪你母亲惯坏了你,先是答应季盈给你做妾,再纵容她生下个庶长子,如今难道还要眼睁睁看你败坏仕途!你是太傅府嫡子,正妻必须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婉娘不仅家世匹配,性子更是温顺,哪点比不上那个季盈?”
沈砚书指尖猛地攥紧玉佩,络子上的棉线硌得指腹发疼,“表妹再好也与我无关,孙儿只认季盈一个,娶妻之事,绝无可能。”
老夫人见他油盐不进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这时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她随即放缓语气:“你先去见了婉娘再说。昨日我与婉娘闲聊,她竟也懂些书法,还说久闻你的字千金难求,想向你请教一二。你既是表哥,总不能连这点颜面都不给吧?”
这话堵得沈砚书无法拒绝,他知晓祖母的心思,不过是想让表妹先入了他的眼,再慢慢磨他松口。可他心里清楚,摇摆不定伤害的是更多人,他必须亲口拒绝表妹。
午后,沈书之如约去了东厢房。院中的石榴树刚抽出新叶,婉娘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裙,正坐在廊下临摹字帖,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她眉眼温顺举止端庄,确实是世家女子的模样。
“表哥。”婉娘声音轻柔,将临摹的字帖递过来,“这是我昨日写的,还请表哥指点。”
沈砚书扫了眼字帖,字迹工整秀丽却少了几分灵气,他随口点评了两句便没了下文。婉娘却似没察觉他的冷淡,又说起家常,句句都往“两家情谊”“门当户对”上引,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这门婚事的期待。
沈砚书耐着性子听了半晌,终于起身告辞:“表妹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我儿近来常咳嗽,我得去看看他。”
“儿子”二字一出,婉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表哥爱子心切,婉娘自然理解。只是……表哥是太傅府嫡子,总要有位正妻主持中馈,表哥难道忍心让孩子一辈子只担着庶子身份吗?”
这话戳中了沈砚之的痛处。他何尝不想娶季盈让他们的儿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可季家还担着罪名,因此季盈虽在府中人眼里是妾,实际上她只是没有将身份通过官府承认的外室,而孩子至今都没上族谱,也是因为沈砚书担心以外室子的身份长大念安日后会被人非议,且无缘科举不能得志。
“表妹这话是何意?”
“表哥宠爱妾室和庶子的事,即便我在颍川也有所耳闻,之所以愿来太傅府相看实在不得已而为之,婉儿相信表哥人品所以愿将实情告知。”
“我生来带疾,大夫都说将来难生养,需得一直用药养着,过了二十五岁才能准备怀孕,可这世道哪会容我到了那般岁数再嫁人。”
“所以,我若嫁表哥一旦进门便可将念安记在我的名下,以嫡子身份教养。”
“我可以答应表哥绝不动你的心上人半分,只要表哥能让我在府里能够体面维持少夫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