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戒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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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侄俩坐上车，路况畅通，一路无言。
到了家，黎淮清给物业打电话，物业经理说维修师傅五分钟之后上门。
等师傅的功夫，程凌走近，用低沉磁性地声音唤他：“黎叔叔。”
黎淮清扭脸，面带疑惑地问：“怎么了？”
程凌习惯性插兜倚在岛台边缘，注视着黎淮清的目光带着试探：“今晚的生日黎叔叔打算怎么过？”
黎淮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一下，“跟你叔叔出去过，跟往年一样，他会提前订好餐厅。”
程凌的视线向一旁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再抬眼，脸上的表情便带上了期待，前后转化极快。
“那我……可不可以一起去啊？”
见黎淮清有些为难，他又补充说：“我也想给你过生日。”
“但……”黎淮清顿了顿，“今天还是我和你叔的结婚纪念日。”
言外之意是，这种日子，怎么可以允许电灯泡的存在。
黎淮清不由想起今天早晨，程凌对程崇渊说不知道今天除了是他生日之外，还是什么日子。
难道，他真不知道？
不对啊，黎淮清回忆了一下，当年婚礼，程凌是在场的，十六岁的细高少年一个，坐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一个人呆着，情绪很是低落。
黎淮清得着空闲时间过去问程凌，程凌只以考试没考好回应了他。
白天举办婚礼，晚上就是黎淮清的生日，程崇渊给他办的生日宴十分隆重，邀请的宾客不少，作为血缘最近的大哥和侄子自然也在场。
那晚的程凌，依然是最格格不入的一个，躁郁的情绪藏不住，全部表现在了脸上，最后趁乱凑近黎淮清耳边，留下一句“生日快乐！”就一个人走了。
直到现在，黎淮清还有印象，因为程凌的颓丧，还被他爸程崇明训了几句。
思绪拉回，黎淮清想着，都六年过去了，程凌估计确实忘记了。
可不论如何，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那么高大一个成年男人，跟着叔叔们去过结婚纪念日，属实有些不合适。
然而程凌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两眼巴巴地注视着他：“怎么，不可以吗？”
这话倒再次把问题抛了回来，看似决定权在黎淮清手里，实际上，还是程凌在把控，毕竟，吃饭看电影这样常规的约会模式，没人规定只能两个人，都老夫老夫的了，又不像小年轻在外头亲吻咬耳朵，更何况，程凌是他俩的晚辈，亲侄子。
“你们亲昵的时候，我可以避开。”程凌又说。
好一招以退为进，黎淮清大脑神经发紧。
“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很介意在外边和我叔叔有亲密的行为，即使是亲吻，你也不喜欢。”
黎淮清捏紧了手机，感觉防线快被攻破了。
“求你了，黎叔叔。”这话本该由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出来，可程凌用的却是平时聊天的语气，然而，正是这种再正常不过的语气，似有一股魔力裹缠，即便出自一个挺拔帅气的男人，也毫无违和感。
黎淮清看出来了，程凌这孩子，是懂怎么拿捏人心、利用他的心软的，他清楚地知道，他一口一个叫得甜出蜜来的黎叔叔，不忍心拒绝他。
最后结果就是，程凌得到了半个允许，因为黎淮清还得跟程崇渊商量一下，但最终，大半的决定权还是在黎淮清手里，程崇渊听他的。
门铃被敲响，是维修师傅上门了。
黎淮清跟师傅简单说了一下昨晚戒指掉进下水口的情况，师傅的判断也正如程凌所说，戒指就在下水管的第一道大弯里。
之后，师傅甚至连工具都没用，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弄出了戒指，交到黎淮清手里。
黎淮清在听到那一声“吧嗒”响时，心脏就落进了肚子里。
他对师傅道了谢，捏着那枚锃亮的银色小圆圈，拿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又裹在纸巾里将水吸干。
师傅离开，黎淮清还在那里端详戒指，不过白天没开灯，厨房光线不太好，昨天戴的时候没细看，这会儿失而复得，他倒挺想看看内里的字母，可他转了好几圈，却怎么也找不到。
正当黎淮清准备到窗前仔细观察时，一直倚在岛台边的程凌站直了身体，他动作十分自然地揽住黎淮清小臂，扶着他转了个身，把他推到冰箱前，语气带着几分撒娇：“黎叔叔别磨蹭了，快一点钟了，我好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意识到时间确实不早了，黎淮清才打消其他念头，将戒指戴上，打开了冰箱。
程凌眼瞅着黎淮清把他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心里似浪涛翻涌，喜悦之情几乎快要溢出来，只是面上的表情，没有显露出半分。
天知道，他有多想亲自把那小圆环套进去，可是不行，他得忍着，不可以操之过急。
否则，该吓跑他的黎叔叔了。
程凌的视线一直锁定在黎淮清左手无名指上，怎么也移不开。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和黎叔叔结婚了一样，激得他全身血液都快要沸腾。
午饭很快做好，两菜一汤，还有炒饭，叔侄二人相对而坐，程凌突然想起上午谢扬让他看的论坛帖子，包括最后黎淮清的回复。
黎淮清察觉出程凌似乎有话要说，却迟迟不肯开口，就问他：“怎么了？想说什么？”
对面的程凌将米饭咀嚼后咽下，有些支吾地说：“那个帖子，其实你没必要回复吧，都是同学们的小打小闹而已。”
黎淮清夹菜的动作顿了下，抬眸看他：“怎么没必要，咱俩是叔侄，我还是你学校师长，误会被传开了，会比较麻烦。”
程凌却抿了抿唇，面上带着一丝委屈：“可我，并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咱俩的关系。”
这下，黎淮清又搞不懂了，被别人知道他俩是叔侄关系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呢？我结婚在学校里不是秘密，家属的亲侄子就是我的侄子啊。”
他甚觉莫名，可对面的程凌却闭口不言了，没回应这个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饭快吃完了，程凌像心里装满心事一样，又问：“黎叔叔，你到底，喜欢我叔叔什么呢？”
这个问题倒是把黎淮清给问住了，若在以前，程崇渊吸引他的优点还是挺明显的，除了外表优越，性格上张扬，热烈，会讨人欢心，为人仗义，等等，总之，二十多岁阳光男生的特性，程崇渊身上都有。
可是现在，那些特性，似乎越来越模糊了，模糊到黎淮清几乎快要看不出来了。
相比之前，程崇渊确实变了不少，但黎淮清还是爱着他的，相伴七八年的爱情，没那么容易变淡。
“喜欢他爱我，眼里都是我，摘星星摘月亮都要给我的样子，喜欢他阳光的笑，仗义的为人，为这家努力奔波的样子，还喜欢他的……坦率和实诚，偶尔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话说完，餐桌上沉默下来，对面的程凌手握筷子，好一会儿没动，雕像一般。
片刻之后，他才放下筷子，往前凑近了些，凝视着黎淮清的双眼，对黎淮清说：“或许……我叔叔他，并非你看到的那样呢？”
黎淮清顿住了，脱口就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话题很敏感，自然引起了黎淮清的好奇，本以为能从程凌嘴里听到些什么，没想到程凌竟往后一靠，抿唇笑了笑：“没什么，估计是我之前看错了。”
说着，不等黎淮清再追问，他便起身走到洗碗池前，开始洗锅洗菜板了。
程凌背对着一脸莫名的黎淮清，方才脸上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了一副略显阴郁的表情，他双唇紧抿，苦涩和落寞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若是未来，让黎淮清知道了真正的程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怎么看他呢？
曾经程崇渊身上那些吸引黎淮清的点，在他程凌身上，几乎少得可怜。
可那又能怎样，无论如何，黎淮清，都只能是他的，必须是他的。
黎淮清被程凌说得，心里藏了事，有些心不在焉的，碗里的米饭都没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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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停好车后，黎淮清朝办公楼走，然而，程凌却没有去往第一教学楼的方向，而是跟上了黎淮清。
黎淮清疑惑地看向他，程凌说：“我去阶梯教室，顺路。”
叔侄俩到了办公楼正门，正要道别，黎淮清耳边传来一道男声，带着轻嘲：“呦，这不黎教授嘛。”
听闻声音，黎淮清不用扭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他朝程凌眼神示意让他先走，可程凌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在黎淮清身边站定，看向说话的人。
黎淮清扭脸，面上立马爬上几分不虞，他扯了扯嘴角，应付道：“严教授。”
严子城，计算机系编程语言和数据结构与算法的任课老师，教授职称等级和黎淮清一样。他俩是前年评选出来的系里唯二两位最年轻的任课教授，硕士生导师。
今年的职称评选，依然属他俩竞争最大。因此，严子城向来跟黎淮清不对付。
性格使然，这人是见了黎淮清，就半点也藏不住心里那点小心思，非要先在口头占上几句便宜。
他视线在黎淮清和程凌身上来回徘徊，眼底的讥讽毫不掩饰，而后，又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黎淮清精致漂亮的侧颜，眼神似毒蛇伸出的尖细信子，在黎淮清脸上舔了又舔。
“听说，黎教授都上了论坛花边新闻了，说来也够滑稽的，我看，你那些忠实的追随者们，都是被你这张脸蛊惑的吧？”
黎淮清被他盯得胃里直犯恶心，厌恶之感蓄满眼底，呼之欲出，他秀眉微蹙，唇间抿成一条线，朝后退了半步，不再给他半个眼神。
“这就不劳严教授费心了。”
说着，黎淮清跟程凌说了一句“你去上课吧。”便绕过严子城，上台阶进了办公楼。
严子城嘴上便宜没讨够，人却走了，他心有不甘地轻嗤一声，转身时，却对上了两米外程凌的目光。
这个出现在黎淮清暧昧照片里的，他家属的侄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眼神，虽读不出其中意味，却让人不寒而栗。
严子城被盯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心里暗骂一句，悻悻出了办公楼。
程凌顺着严子城离开的方向看着他的背影，插在裤兜里的双手紧握成拳，他面上波澜不惊，然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早已盛满了森冷寒意。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他才敛下眼皮，将所有情绪尽数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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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了班，程凌还和中午一样，提前在黎淮清车位等他。
二人上了车，黎淮清拨通了程崇渊的电话。
那边响了有半分钟才接通，程崇渊自然知道黎淮清打电话的目的，直接说：“淮清，我们方案还没讨论完，再给我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我们在圣源西餐厅汇合，好吗？”
黎淮清顿了顿，说：“那我直接去你公司接你吧，节省时间。”
“诶别！”程崇渊那边立马阻止，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大，又缓了缓语气，“我在外边谈事呢，距离公司挺远的，但从我这儿去餐厅，十几分钟就到了。”
黎淮清明白他的意思，说了声“好”，正要挂电话，却听那边传来一阵女声，嗓音尖细，带着几分嗔意：“崇渊，是你家那位吗？”
强烈的疑惑涌上心头，黎淮清捏紧手机，又问：“那边是谁？”
程崇渊急忙解释：“是我的项目合作方，林总。”
听筒那边声音飘远了些，黎淮清又听他和那女人解释了一句什么，但他没听太清。
莫名的，他从程崇渊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慌乱，好像在掩饰什么一样，但并不明显。
耳边传来一声轻嗤，很低，黎淮清扭脸看向程凌，程凌也看过来，眼里意味不明。
程崇渊以还有点事要谈想挂电话，被黎淮清及时叫住：“对了，今天晚上，程凌和咱俩一起过。”
“什么？”程崇渊就是再忙，听到这个也觉得没道理，“不是，咱俩的结婚纪念日，程凌去干什么？”
黎淮清被电话里女人那道慵懒的声线扰乱心绪，实在没心情跟他再纠结这个问题，对着话筒撂下一句：“他去给我过生日。”便挂断了电话。
车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黎淮清突然想起，今天吃午饭时，程凌说的那两句话。
“或许，我叔叔他，并非你看到的那样呢？”
“没什么，估计是我之前看错了。”
可程凌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的，或许，他真的看到了什么。
那他又为什么否定前一句呢？程凌的心思实在难猜，更不太可能轻易问出来，而他那么说又有什么目的？以及最近程崇渊对他忽冷忽热的变化，都仿佛藏在一层浓重的雾里，令人摸索不清。
黎淮清暂时压下困惑的心绪，开口问程凌：“你刚才笑什么？”
程凌扭脸看向黎淮清，喉间溢出一声轻哂：“笑那个林总……亲昵地叫他‘崇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戒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