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天机阁长老没有在白日等到自己的朋友，只等到透过门扉像化在泥泞里的一滩雪的一句：“让你失望了。”
“只是我的卦不准，我下次再来看你。”
只是她卦不准。
“不止，还有你的一厢情愿。”
天机阁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她，等她带回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或者随便一个新的、不伦不类却被小心呵护着的东西。
重要的人送的每一件东西都是至宝。
苍白如死星一般的男人曾经有过这样的至宝，他与外出为至交殚精竭虑的璇光长老也有同一个至交。
当然，他灰白的头发，和所剩无几的生机，可以让人看出来，他那段过去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璇光长老，现如今正在经历同他一样的事，被至交遗忘，破镜后又将要被彻底放下。
他自是可以说她一厢情愿，因为上一个这样一厢情愿的，是他自己，真真是求道之心最坚定的时候都没有那么虽九死其犹未悔过。
而那才过去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前，他在一堵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让阁主气的倒仰；二十三后，阁主又看见天机阁又一个长老毫不犹豫的撞上同一堵南墙，阁主怒极反笑之际，他成了场上笑的最欢的。
是真的欢快，欢快到止不住笑意，腥气从喉咙里跑出化作呕出来的一口血，还在断断续续的笑。
二十三年，故友又迎来了一次关隘，等待破境，又有一个天机阁长老，人生顺遂偏要想不开去吃她的苦。
人生何其相似，她对朋友又何其相似。
算错一卦的璇光长老心情不愉，面上三分耐心全赖她养气多年，“她是无情道……”
“她有苦衷。”男人顺畅无比的接了下来，“我当年也是这么想的。怪不得阁主要把我踢到你这边，说她看我心气就不畅，干脆让我跟你以毒攻毒呢。天机阁能在二十三年内出我们两个，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可能还不止。
他想，只是他们两个太像，交了朋友就得让天下皆知，轰轰烈烈，从不藏着掖着。
即使所托“非人”。
那便所托“非人”。
“阁主大抵是想要让我的命星不再偏移，所以才让前辈你过来，让我见一见二十三年前，无情道对另一个天机阁长老的无有保留。”
“你真是——，为什么不说后半句，阁主让你看的分明是我的下场。”
“那是你路走错了。”
璇光毫不动摇，她的道心完满，境界稳步提升，她有足够的能力拨动自己至交的那一条线，她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纵使面前这人，二十三年前，天机尽在一掌之间。
纵使面前这人，二十三年前，一卦修为顿毁。
璇光依旧无畏无惧。
他们两人对视，都是隔着二十三年，去看自己。
他最后嗤笑一声，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出题人不在，答题人是永远得不到答案的。或许，他们所做种种，在无情道的修持之路上，都被称作阻碍。
天机阁修士的道与无情道的道，乃至全天下追求的道，其实无有什么不同，都是求一个问心无愧，求一个逍遥自在。会有如今万般纷杂的模样，只是追求道的路不同。
但——
有些路，因为前路人太少，所以有些难走。
无情道是难走的路之一。
璇光碰到故妄前，其实知道面前人是合欢宗里的无情道，阁主对每一个无情道都严防死守，让门人认清他们的脸，方便远远的避开。
至于理由——
“借的都是要还的。”
阁主的声音里有很深的疲惫，疲惫到她仿佛见过许多求道之人前赴后继死在无情道给予的成道之恩里。
“就算他们不在意这些。”
不止是无情道，合欢宗也赫然在上，获得单开一册的待遇，但比无情道稍好一些。无情道的路容易走着走着就成了道的躯壳，后面是不是个人都不知道。合欢宗再如何，也是个人，所求清晰可见，求个道侣，获得一个双修的缘分。
不巧，故妄在这两册里都是独占鳌头。
毕竟二十三年前，阁主面前有一个人毁了自己的道，空余护道之术，就为了替她求一缕天机。
璇光让阁主失望了。
她说自己碰上了故妄，与故妄成了朋友。她真心实意，换得阁主一柱香的沉默。
星海翻覆，阁主试图抓住一缕星光，去看自己得意门生的前路，无果。
“璇光，为什么？”
她只能如此去问自己的得意门生，二十三年前，她同样也在问另一个得意门生。
他回答：“合了眼缘。”
璇光回答：“阁主，我看不清。”
千峰白头，剑气裂天，她仰头，不知前人故事，不知后人踪迹，只能去看那一只触碰天穹，被剑气绞出来森森白骨，溅出来温热血液的手。
手的主人便是故妄。
但璇光没有看清，没有看清她的过去，她的前路，分明就在此处，却仿佛不在此刻。
因为看不清，所以想要看清，想要拨开迷雾，去看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