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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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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正午。
聂听一直在校医室待到了活动结束,就连领奖都没去,而那份属于“纪欢欢母亲”的奖章也被纪岁宁代领了。
回纪岁宁家,纪岁宁站在妹妹和聂听中间,一路无言,直到一通电话打破沉默。
“纪爷,东西我拿到了,怎么是个手机啊?”阿旻清澈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你现在在哪?”纪岁宁停下步伐。
“哦,我在福业街边上呢。”阿旻拿着手机东张西望了一会,又说:“在欢欢学校附近,我发定位给你吧,你顺路来拿一下。”
纪岁宁应了一声,挂断。
聂听冲他笑了一下:“拿到了?”
“嗯,”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看向纪欢欢,“你自己先回吧,我等会带饭回去。”
纪欢欢点了下头,本想和聂听说声再见,看见她哥冷着眼便没敢开口了。
两个男人始终保持一前一后的队形,中间仿佛隔着一面无形的墙壁。
这里的路并不平整,两侧是排排低矮的破旧的平房,房子窗口的防护铁杆已经生锈破损,上面还依稀有衣架挂着几件简朴的衣服。他们身边的陈墙更是布满爬山虎蜿蜒盘绕的藤,墙面淡淡发黄。
“喂,”纪岁宁突然侧了侧头看身后的聂听,“拿完就走。”
聂听看着他捏了捏衣角:“哦”。
纪岁宁远远看见阿旻站在一个路牌下,他便让聂听站在原地等他。他走近,跟阿旻打了个招呼。
“谢了。”纪岁宁接过手机。
“没事,学校活动怎么样?”阿旻张望了一下,“怎么没带欢欢来?”
“挺好的。我先让她回去了,一会去巷口买饭,你一起吗?”
“行啊。”阿旻应道。他摸了摸头,想到了什么:“哦,我记得你手机不是这个牌吧?”
简约的手机壳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反光,半透明的壳下夹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看得出来是个人影。
“不是我的。”纪岁宁没功夫去仔细看那照片上的人,直接把手机揣进兜里。
阿旻语气微顿:“聂家那个小公子哥的?”
纪岁宁足足花了三秒去适应这个称呼,他没有回答。
“别跟我说这是个误会……”阿旻叹息说,“咱们几个不是昨天说好的吗?不巴结他,也不找事。”
昨天熄灯后,纪岁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凌晨把阿旻和孜然他们叫起来开了个视频小会,几人就此说定,面对聂听这个人的存在,如果再看见就当作没见过,尽量不去招惹,不指望人家施舍什么,只求这公子哥高抬贵手放他们的生意一条活路。
当然,如果不会再见就最好。
纪岁宁冲他笑了,插着兜说:“我是那种人吗?”他说完就伸着拇指指了指后面,“那等着呢,我对富二代没兴趣,更何况他对纪欢欢有兴趣。”
阿旻闻言一愣,他知道纪岁宁是什么样的人,有这话他就放心。
顺着纪岁宁的手指看过去,那小公子哥笔直的站在对面的路牌边,连墙都嫌弃的不想靠。
阿旻摊摊手表示妥协。
纪岁宁把手机递到聂听面前,聂听正伸手,他又收了回去。
聂听一脸无奈:“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说好了的,拿了就走,咱们绝对没有下一次见面。”
聂听鄙夷地瞄了他一眼:“知道了。”说得好像他多想看见这人似的。
“你在这有车吗?”纪岁宁问完就后悔了,富二代怎么可能没车。
“被那俩人抢了啊,还是新买的呢……不过他俩也不是什么识货的,那车档次很一般,我平时压根儿不会买那种,更别说开出去。”
说着,聂听不觉感到委屈,昔日里几层车库什么好车没有?现在竟然沦落如此。
纪岁宁被他时不时不经意的炫富弄得不想说话,他看着聂听“哦”了一声。
他才懒得管聂听没有车还怎么离开S市,重要的是只要不在这碰上他就行了。
纪岁宁跟阿旻去巷口一家快餐店买了午餐,阿旻提着饭出了巷,说是有朋友约了饭局,去凑个热闹,纪岁宁就没跟上,转身往家那边走了。
纪欢欢窝在房间里写作业,听见开门的声音就跻上拖鞋出来吃饭。
从小她哥就教她在餐桌上不能说话,夹菜的筷子不能乱翻。她低着头吃着吃着,还是忍不住抬头小声问了她哥一句:“哥,他走了?”
纪岁宁瞟她一眼,拿筷子的手又去夹了颗小白菜,“嗯。”
纪欢欢把碗放下,好像饶有兴致,“哥,他什么来历啊?我怎么觉得你和阿旻哥哥都……”
“规矩忘了?”
纪岁宁打断了她的话,眼神犀利,听到这个话题他就烦得很,“闭嘴吃饭。”
纪欢欢一下没了声音,埋头扒着饭。
等到吃完午餐,纪岁宁收拾着茶几,纪欢欢就坐在茶几边的木凳上玩磁珠,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瞟向她哥,想说什么又没敢说。
纪岁宁收完茶几后领着一袋垃圾换鞋准备下楼,看见纪欢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才开口说:“他跟我们生活没啥交集,你问阿旻哥还是孜然哥都一样,这几天他就要走,他不是这里的人。”
“我听出来了。”纪欢欢说。
纪岁宁没听懂她听出来什么了。
“我听他说话就不像我们这的人。”她又说,“我还以为你要有新朋友了呢。”
纪岁宁顿了一下。
新朋友?
他还不需要什么新朋友,有阿旻和于子燃他们就行了,他也没打算跟聂听那种人交朋友,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纪岁宁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看不起,跟聂听这种人相处,他只有被看不起的份,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拿到了手机,聂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家有租用充电宝的店铺歇会儿。
他顺着福业街往外走,奈何这里比他想象中更破败落后,快走到巷外了才找到一家有租用充电宝的快餐店,他正好在这解决一下午餐。
在菜单上随便指了个汤饭,他就向收银台上的小妹要了个充电宝。
卡被冻了,现金几大千的也不方便支付,所幸微信里还有个小几千,是几个月前他二哥去哪个酒吧请客全场把卡刷爆了,向他借了点儿,最后在微信上还给他的,不然这会儿他还没什么钱花。
勉强凑合了一顿午餐,聂听把连接着充电线的手机压在臂下,趴在桌子上小眯了二十分钟,直到店员提醒他有人要入座,他才拔了充电线离开快餐店。
午后的风和日丽仿佛与他毫不相干,他只是握着才充满电的手机漫无目的的走着,想起来纪岁宁他们说,不能再在福业街这片地儿遇见他,他心情就莫名烦躁。
怎么着,他还不想待在这种破地方呢,要不是手里没两张票子,他早就跑得远远的度假去了。
聂听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儿,那石子儿飞了五米远。
他找了一处有树荫的长椅,坐下后开始盘算着手里还有些什么。
走的时候兜里有六千块现金,一部手机,手机里还有两三千。
他仔仔细细又想了一回,除了他身上穿的,也就只有这些东西了。
聂听掐着手腕上的限量款金表,又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另一只手上戴着的红绳,绳上是一颗纯金的、足足有一个食指指甲大小的橙子型珠子,他鬼使神差的冒出一个点子。
很快,聂听就美滋滋的打量着微信余额,从当铺里出来了。
镀金名表当了不心疼,聂听有一整个玻璃橱窗放满了各个国际品牌的名表,镀金纯金镶金镶钻的数不胜数,哪天丢了一个他都没个三年五载发现不了。
那条红绳手链也不算贵重,只是相比起来会重要一些,那是他某次生日时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姐送的,至于是几岁生日他也不太记得了,应该是回国后,十五岁之前。
“橙子”是希望聂听可以“诚”,不论是“诚实”、“诚挚”还是“诚毅”,都归总为了一个字。
那小姐叫什么,长什么样聂听都不记得了,后面似乎也没再见过,这红绳只是放在首饰盒里,随他心情戴着玩儿。
有了票子,聂听就像生了翅膀的雏鸟,迫不及待要安逸安逸,享受一下久别重逢的好日子,他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跟自己在B市的朋友打个电话了。
他先给宁赫文打了一通电话,那是他从小玩到大的竹马,两人在国外读小学时关系就不错了。
刚拨通,屏幕对面的人就惊喜地“哟”了一声:“听听!电话来的正好,要不要来SWITCH凑个热闹?听说今天来新乐团了……哎,别闹宝贝儿,打电话呢……”
嘈杂的人声夹在音响拉满的音乐里,狂炸的鼓点节奏声犹如泡了野格的冰块狂热又刺激,从听筒钻进聂听的耳朵,吵得他耳朵一阵嗡嗡。
“你现在就在SWITCH吗?”聂听揉了揉眉心。
SWITCH是B市二环附近的一家酒吧,还在B市的时候,聂听偶尔会跟几个朋友去那解闷,酒吧经常有小众乐队演出,形式不固定,玩的就是新鲜感。
“对啊听听,你来不来啊?今天人多热闹。”宁赫文说着,环境安静了一些,应该是去了洗手间,“靠,口红擦我衬衫上了……”
“没劲儿,我跟我老子吵架了,现在人都不在那边儿。”
他“嚯”了一声,这个时候才听出来他的声音并不成熟,年纪和聂听差不多。“你现在搁哪儿呢?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
“得了吧,你喝了吧已经?玩儿去,别酒驾给拘留了。”
聂听正要挂电话,听见宁赫文又嘀咕了一声:“你怕不是直接跑出国了吧……”
聂听没说话,把电话挂了。
他倒还想出国呢,奈何目前还没那个条件。
聂听没给其他人打电话了,想着结果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在国内的不是在泡吧就是忙着公司的事,在国外的有时差。
他向后靠着,这个点街上没什么人,太阳光强烈的穿透了茂密的枝丫,刺眼的很,丝毫没有秋天的感觉。
聂听望着远处的路牌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就给自己导航了一家还算可以的服装店,打算去那边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