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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世人皆苦，唯有自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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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姜听意和夏之云赶到时，人已经死去了，可亲人们还在旁边痛哭流涕。
死去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才二十岁开头，却因先天性心脏病抢救无效死亡。
“儿啊，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情况，为什么要救别人，你怎么不考虑你的父母呢？”母亲五十几岁，却满头白发。
父亲皱纹更深：“死前怕你伤心没跟你说，你救的那个白眼狼，找过我们……”
姜听意正想把男人拉走，听到这话后，他停了下来。
“等等！”男人说道：“能不能让我听完后面的话？”
姜听意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医院太忙了，说不清什么时候又有人死去，她不能再怠慢自己的工作了。
姜听意转身拉着他走，身后的父亲再次开口：“那没良心的说你是故意杀害，倒打一耙，还要让我们赔一大笔钱！”
听到这话，男人再次停住，他跑回去对父母喊道：“我没有害她！我明明救了她！”
夏之云看着不听话的魂魄，用手轻轻一勾，又把他勾了回来。
“没有监控，也没有证据，她一口咬定是你害她，我们怎么说得清……”母亲伤心欲绝地说道：“妈没用，连你死了，也不能给你清白……”
男人激动了起来，一边使劲挣脱，一边喊道：“爸！妈！我没有害她！是她自杀，是我救了她！”
“你放手！”男人突然像姜听意吼道：“你没有心吗？我没有不走，我要帮我的父母，他们不能再受到刺激！”
姜听意耐心解释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已经死了，你的父母最终怎样，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随后姜听意还是把他拉走了，男人骂道：“冷血！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做死神！”
姜听意没理他，夏之云直接让他闭嘴，于是男人一边憋着气，一边不情愿地走着。
来到阴间后，姜听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和他的名字。
男人叫何俊，很简单，就是一个中年妇女躺在马路上不知道是想要讹钱还是自杀，总之躺的地方是司机的盲区，何俊看到后不顾自己的心脏病冲了出来，最后自己却受到惊吓，随后心脏病发，年纪轻轻地便死去了。
何俊已经没有心脏病的威胁，他在人间顾念着父母，顾念着自己的身体，不能大声说话，到了阴间，他知道父母有难却帮不上忙，开始全力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哪怕帮不上忙，也让我多陪陪他们……”
姜听意还是很耐心：“七日后回魂，你可以看看亲人。”
“七天？”何俊着急地走来走去：“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父母身体不好，要是真的被他们讹上，他们身体会受不了的！”
“可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我们阴间无法插手人间的事。”姜听意说道。
姜听意有些心狠地说道：“况且没有证据，就算你再活过来，又能做些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他们钱在哪里？”何俊解释道：“父母一辈子省吃俭用，只为给我治病，我也快动手术了，所以父母把钱给了我，他们说舅舅姑姑都在惦记这笔钱，让我藏几天，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下落！如果有了这笔钱，他们就不会过得很艰难。”
姜听意想了想，这件事入梦告诉一声就可以解决，但她不愿意再滥用职权了。
于是，姜听意选择闭口不提。
看姜听意没招，何俊只能战战兢兢地等上七天。
七日后回魂，何俊要去看望父母，姜听意和夏之云要去医院，本以为会分别，可没想到，他的父母居然还在那家医院。
“泼妇！”何父愤怒地拿起一个苹果扔向了门口，“俊儿明明救了你，你上诉我们也会陪你打官司打下去，你现在来纠缠干什么？！”
“我不管！”中年妇女开着大嗓门，干脆赖坐在门口，梗着头说道：“明明是他害了我！要骂我的话就骂啊，我有高血压，你们骂吧，反正高血压犯了也是你们的责任！钱也是你们给！”
“无耻！”何俊走过去想打她，却只能虚空一晃。
何俊愤怒地说道：“她就是欺负我死了，欺负我的父母无人撑腰，才会这么不要脸地讹上来！”
姜听意和夏之云也觉得这妇女做得过分。
如果在人间他们可能不会说什么，因为不了解真相，可阴间的系统不会出错，系统明明白白地显示着，何俊是救了这个妇女才死亡的。
何母躺在病床上，病历上写着伤心过度，在这个情况下，这个妇女上门找事，真的会让老两口崩溃。
“保安呢？”何母颤颤巍巍地拿出了手机，“把她赶出去！她已经缠了我们七天，我们已经快疯了！”
“疯了？”妇女笑着说道：“这才哪到哪？早着呢！那你们干脆打我一顿算了，打死你们也解脱了。”
“要钱不要命！”何俊气呼呼说道：“最后的目的还是要钱，我怎么会去救她？”
“不要脸！赶紧走！”何父无奈吼道。
姜听意心想，真的是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要去惹小人。
何母哭了出声大喊着：“儿啊！你救了什么人，她要缠我们一辈子，我们怎么受得了——”
“妈！”何俊抱着母亲伤心道：“不要生气，你的身体不好，要好好修养。”
“我什么人？”妇女突然不受控制，情绪激动了起来：“我需要他救吗？我让他救我了吗？他老老实实当一个路人不好吗？非要出来干什么？！”
这话简直狼心狗肺！
姜听意身在局外，都听不下去这种话，更别说何俊的父母。
果然，何母听完后，眼皮一翻，口吐白沫。
“医生——”整个病房瞬间乱了起来，何父颤颤巍巍地去找医生，妇人被吓住，愣在原地没有动。
“妈——”何俊伤心欲绝地喊了起来，看着母亲气息越来越弱，何俊居然跑过来求着姜听意：“你快救救她，你不是死神吗？你可以决定的生死不对吗？！”
夏之云拉过愣着的姜听意，对何俊说道：“对不起，但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插手人间的事……”
何母的病来势汹汹，没一会儿，手术室就亮起了红灯。
何俊“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妈……”
更让姜听意不忍的是，何母的灵魂，也要由自己来勾。
姜听意看着手中闪着光的铁链钩，短短一周，自己就勾了一对母子的魂魄。
怎么像是来索命的？
姜听意心情复杂地拉了何母的魂魄，何母一看到何俊，便伤心地哭了出来：“儿啊，妈来陪你了……”
“对不起，我不该救人，不该惹你们伤心……”何俊抱着何母哭道。
“救人没有错......”姜听意不知怎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阿意！”夏之云连忙拉过了姜听意，果然，母子俩听到这话后，都用幽怨的目光看向了姜听意。
“没有错？”何俊走过来反问道：“如果没有错，那我们一家又怎会是这样的收场！”
等姜听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为时已晚。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姜听意愧疚地看向了两人：“我……我的意思是错的人是那个妇人，和你们没关系……”
越描越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应该救她？”何俊盯着姜听意说道。
姜听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夏之云把姜听意拉在身后，对何俊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很难受，但你现在情绪很激动，先回阴间冷静一下。”
“你走开！”何俊打算推开夏之云，但夏之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姜听意也想推开夏之云，但夏之云把她牢牢抓住，她动不了。
何俊知道夏之云的能力，只能无奈吼道：“躲在后面干什么，这是你的工作，难道你准备所有事都让别人替你完成吗？！”
夏之云想让何俊闭嘴，但姜听意已经听到了，夏之云暗叫不好，何俊是知道怎么刺激人心的。
姜听意用力挣开了夏之云，她走上前来，脸色有些不好。
“在你的眼里，救人一命，功德无量，”何俊自嘲道：“可谁的命不是命？难道救人的英雄就没有家人吗？难道他们不会伤心吗？难道见死不救，真的罪大恶极吗？”
何俊一个又一个的反问，把姜听意问得心慌意乱。
姜听意想着生前，对啊，自己没有亲人，所以可以义无反顾地去死，可其他人有，有多少人像何俊一样，因救人失去了性命，可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被救的人的反应上，又有多少人关注死去亲人的至亲身上？
姜听意低下了头，她不敢看母子两人的目光。
“阿意，别想那么多，先把魂魄带回去。”夏之云安慰道。
姜听意机械般地转过身，将魂魄拉回了阴间。
程衣禾正好来接姜听意，看到姜听意不太好的脸色，程衣禾心想，完了，还是来晚了。
程衣禾看着身后的两人，说道：“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有什么怒火都冲我来。”
何俊没有再理会别人。
才回到阴间，姜听意的铁链钩又闪了起来。
儿子去世，老伴被活活气死，这个魂魄，不会是……
姜听意想到这人，迅速转身，夏之云和程衣禾也跟了上去，何俊隐隐有些心慌。
来到医院后，姜听意就看见何父浑身是血地躺在血泊中。
周围的路人在尖叫，医生和护士熟练地抬起何父的尸体，将他放在病床上，与姜听意擦肩而过……
可姜听意看到了，何父就完完整整地站在她的面前。
姜听意有些接受不了，没站稳，跌到了夏之云的怀中。
夏之云和程衣禾看着姜听意这个样子，也无可奈何。
医院的惨烈，他们早就习惯了，每个死神和黑白无常一开始都会接受不了，需要很长的时间来修复自己的认知，把自己的三观打碎又重组，这个过程痛苦又漫长，程衣禾和皇甫雨都体会过，所以他们不愿意来医院，也不愿意姜听意经历这样的事。
程衣禾试图安抚：“听意，这种事确实令人难受，但并不代表他们的话就是对的……”
姜听意似乎是没听到程衣禾的话，夏之云拥抱住她，轻轻说道：“阿意，我知道这段路只能你自己走，但我还是想说，每个人的经历和想法都不一样，你需要做的，就是守住本心，不要轻易被扰……”
“我知道，”姜听意说道：“是非对错我分得清。”
姜听意魂不守舍地拉着何父走了，可到了阴间，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母子两人终将会知晓，她做不到若无其事地把魂魄送到他们面前。
夏之云握紧了姜听意的手，姜听意看了夏之云一眼，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让三人团聚。
何俊一看到何父便崩溃了：“爸，我对不起你们……”
三人抱在一起痛哭，哭自己命苦，哭佛祖狠心。
可关佛祖什么事，他们的悲剧，终究是人祸。
姜听意强忍住心绪，给三人办手续。
接完何父后，暂时没有新的魂魄，可姜听意觉得好累，从未觉得自己手上的铁链钩那么沉重，重到拿不起来。
可能是工作强度太大，姜听意趁难得的休息时，昏睡了过去。
夏之云看着姜听意苍白又疲倦的脸，心疼地将她放回了床上，摸着她的脸说道：“世人皆苦，唯有自渡，阿意，渡自己吧。”
姜听意没听到夏之云的呢喃，仍旧紧蹙着眉，放不下自己。
到了半夜，姜听意和夏之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