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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樱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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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倒计时99天。
“今天拍证件照,用于高考准考证,”宋老师站在讲台上说,“下午的体育课正常上,我已经跟岳老师说过了,证件照就在厚德楼拍,到我们班的时候岳老师会通知你们。”
“对了,证件照拍的是红底的,有白衬衫的可以下午回去换一身。”
早读下课的铃声正好在这时响起,宋老师前脚刚出教室,后脚教室的说话声就大了起来。
“我靠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不好看啊,能不能回去换个衣服啊——”
“我靠我也是,但我可以中午午休回宿舍换,嘻嘻。”
“诶诶,我就住你隔壁,一会中午来找你,借我件衬衫?”
“诶我也是我也是——”
“哪那么多衬衫——”
“就是,反正准考证照片也是黑白的,谁看得出来——”
“哎,但我听他们说,这个照片以后上大学也要用的。”
“真假的我操。”
“真的,进校听说发校园卡,后面就是这个照片,还是彩色的。”
“我操——”
“我□□也要换衣服——”
“想得美,我已经跟人说好了,自己再去找人——”
“什么?”初初抬起头猛地转向许晦,“他们说的真的吗?”
“我不知道啊,”许晦眨了下眼睛,“那我们怎么办?”
初初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毛衣,红红的,确实很喜庆。
但是。
证件照用红毛衣,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你的都还好,”初初叹了口气,“好歹也是跟衬衫差不多款式的毛衣,看看我呢。”
许晦穿的是件有领子的白毛衣,领子是黑色的,还有一条小小的蝴蝶结。
不仔细看跟衬衫差不了多少。
救命啊。
初初看着不远处还在争着借衣服的人,她有点纠结。
欸——
“黄灿,”她转过头去,“你今天穿的什么——”
黄灿垂着头在算一道导数,闻言抬起头:“啊?”
灰色的卫衣,初初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圆领卫衣里是一件白色的衬衫。
太好了。
“下午把你衬衫借我穿穿?”她背身坐好,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黄灿。
黄灿的目光在她和自己身上流连了一圈。
“嗯。”
初初笑出声。
她盯着那道被黄灿算了一半的导数。
“算出来了?”
“一半了,”黄灿说,“感觉今天的要简单些。”
“我也觉得,”初初点点头,就这样手撑着下巴看黄灿继续推算,“你快算算,看看我们答案一不一样。”
黄灿没再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初初感觉她其实在笑。
身后还有很多人在讨论下午拍证件照的事情,还有没借到衣服也开始像她一样找穿了的问的。
这不挺简单嘛,初初想。
目光低了一点,继续落在黄灿握着笔的手指上。
好看。
她轻轻勾了勾嘴角。
“十七班——”老岳站在操场一角猛吹了一声口哨,哨音刺耳,操场上很多人都看向他。
“到你们班了,体委来组织带队去厚德楼——”老岳喊了一声。
不知道哪传来一声覃尧的应答,操场上星星点点的人开始慢慢归拢到老岳的方位。
厚德楼外的楼梯,众人远远就看到了最上面站着的两个人。
两个班主任。
宋老师冲他们招招手:“这边。”
他指了指里面的一个房间。
“等一下里面的老师会喊名字,可能不是按学号来的,跟考号有关,”他说着,又看向众人,“所以别走远了,就在这块休息一会,别错过了。”
人群稀稀拉拉地应了一声,然后又歪七八扭地互相依靠着开始聊天了。
房间里很快出来一个老师,她手里捏着张单子,跟外面的宋老师和谢老师打了声招呼,然后喊了一声。
“初初在不在——”
“在!”
初初举了举手,很快把羽绒服脱掉,然后朝着那个老师在的房间走去。
宋长明和谢今朝站在房间外的走廊。
“初初是不是换了身衣服?”谢今朝不确定地说。
其实平时他可能记不住谁今天穿的什么衣服,但是初初今天的衣服一点都不像她平时的穿衣风格。
没见过小班长穿白衬衫,乍一看还有些扎眼。
“是。”宋长明说,他也注意到了很快消失在房间门口的白衬衫衣角。
证件照拍得很快,初初很快就出来了。
她走进人堆,冲黄灿招招手。
“我看过了,你是第十个,”她说,“快走,我去把衣服换下来给你。”
黄灿“嗯”了一声,两人跟班主任打了声招呼,一起走远了。
噢。
谢今朝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两个走远了的背影。
黄灿的啊。
他轻轻笑了笑,转头发现宋长明也在笑。
不知道他们的笑是不是同一个意思,于是他冲他挑了挑眉。
宋长明勾着嘴角,不言而喻地点了点头。
“……”
高考倒计时80天。
“还有疑问的吗?”宋长明问。
“没——有——了——”底下的人拉长了尾音回道。
“好,那明天早上六点五十,我和谢老师在教室等你们。”宋长明说。
谢今朝转了一圈手里的笔,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抬起头“嗯”了一声,补充道:“记得啊,千万别吃早饭。”
“好——”又是拖长了的声音。
体检。
高考体检。
过了明天,再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
高考啊。
自从过了百日誓师,倒计时变成两位数后,时间快得简直有点可怕。
谢今朝看了看教室里,很久以前宋长明就组织着把这里贴满了东西,标语,目标院校墙,还有杂七杂八逢年过节宋长明买来的小玩意,比如头顶那几只年初的灯笼,到现在也没取下来。
门口的对联倒是没有了,前两天风把薄薄的对联撕了个口子,进出的人多了,对联就脱离了粘贴的透明胶脱落了。
“这要怎么处理,”初初捏着掉下来的上联,“要不都扯了?”
“扯了,然后丢了?”许晦看了看,“有点可惜啊。”
“给我吧。”宋老师刚好抱着几本资料路过前门——也不是路过,下节就是语文课。
“欸?好。”初初于是把手上的上联给了宋老师,又和许晦一起小心翼翼地把下联和横批取了下来。
宋老师把对联凸出来的透明胶粘到对联背面,小心地把对联对折,夹进了手里其中一本练习册。
“付一,凌畅,来趟办公室。”
门外的初初和许晦对视了一眼。
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他俩咋了?
我怎么知道,回去问问舒舒?
好,快走。
宋老师已经转身往办公室去了,初初和许晦穿过前门从后门进。
前门很快一前一后出来两人,跟拉远了的宋长明一个方向。
“……”
“早饭去领了吗?”谢今朝问。
“他们直接拿大巴上了,明天体检结束后就发。”
“好,”谢今朝合上笔记本,“那天听主任说,准备下午时间多去医院旁边的公园逛会?”
宋长明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谢今朝看了他一眼,这人什么表情:“前两天黄主任找我去谈了个话,最后闲扯的时候他提了一句,看样子还没上报。”
“嗯,批下来了,”宋长明把笔记本翻到另一页,“不过不是公园。”
“是什么。”
“樱花博览园,市上前几年新修的。”
“樱花?”谢今朝挑了挑眉。
“嗯,”宋长明笑了笑,“樱花。”
“为什么说去那?”谢今朝问。
有两年没看过樱花了。谢今朝想。
樱花花期很短,从初绽到盛放再到摇落不过短短一周半,反正他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每年都看得马马虎虎,白天看得不多,多的是夜樱,凌晨没人的樱花大道,如雪一般的花路。
“学校的惯例是每年体检完剩下的小半天时间都会安排去名人祠,但年初开始名人祠封闭修缮了,主任的意思是樱花博览园就在医院附近——每年体检的医院是换着来的,今年在新区郊区那边,比较远。”
谢今朝点点头:“现在花开了吧。”
“开了,昨晚遛狗的时候我不是还让你看了,公园里的早樱。”
“那是樱花?”谢今朝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哪棵,“那不是梅花?”
他甚至记得,他在梅园见过这样的花。
“是樱花,”宋长明摸出手机,点开了一张图片,“再看看?”
谢今朝再看了看:“这么梅花的颜色,你说它是樱花?”
“樱花也有很多颜色,区分不是看颜色,”宋长明收起手机,“在学校还没看会?”
“不仔细看,花期看最多的还是白樱。”谢今朝笑了笑。
宋长明也笑:“博览园里也有白樱,明天去看看。”
“你去过了?”
噢,不能这么说,人家是本地人,去过很正常。
“跟爸妈去过。”宋长明点开手机又回了几条信息,确认无误后把手机递到谢今朝眼前。
“六点半到校?”
“这么早?”
“要讲的事有点多,”宋长明说,“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谢今朝叹了口气,跟着起身,一前一后出了教室,于是他们成为今晚十七班最晚离开的人。
高考倒计时79天。
“我怎么听说,体检完有活动?”初初狐疑地趴在桌子上,盯着昏昏欲睡的许晦。
“什么活动,回学校自由活动吗。”许晦小声呢喃了一句,声音朦胧得并不清晰。
初初上手托住她的脸:“醒醒,我是说——”
“他们说我们体检完要一起去樱花博览园——”
“什么?”
“去哪?”
“初初你刚说什么?——”
“我□□没睡醒吗?——”
是的,声音大了吸引来的人多了,消息越传越宽,直到两个班主任进来还没消停。
“这么快就知道了?”谢今朝一进门就看着基于求证的一群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所以是真的?”他们最后确认道。
宋长明点了点头:“真的。”
“我操——”
“我操——”
“我操——”
“我操幸好我带手机了——”
“我□□没带——”
“我□□想回家拿手机——”
“救命啊我手机还在宋老师那——”
“欸我拍立得幸好还没拿回去——”
“诶诶巧了吗不是,我这还有盒相纸也没带回去——”
“手机,”宋长明看向底下惊喜懊恼掺半的众人,“住校生的等下上了大巴给你们。”
谢今朝补充道:“一会到了医院别乱跑,没带手机的跟着带了的,医院很大,丢了你们要走一天才能走回来。”
宋长明站上讲台,再次确认了一遍人数。
“好,十分钟后我们有序出教室,以小组为单位,带了手机的一会上车在群里发条信息。”
“我操,这算什么,春游吗——”
“我操,春游,好遥远的词——”
“少来,高一不才研学游过么,装什么——”
“你懂什么,这都要高考了还能出去放个风,你不爽?”
“我操别说了,我现在非常后悔早上没买点零食带来,去春游什么都不带太没意思了。”
“这个好说,医院里有小卖部,吃了午饭我们可以去买点?”
“我操真假的。”
“真,好了好了,我梳个头发,要来不及了——”
“我□□也想换个发型——”
“我想编辫子但我不会——”
“哎呀,等我盘好我的丸子头给你盘。”
“我靠我也要,我也要编辫子——”
“哎呀来不及了,等会上车你坐我旁边,把梳子带上——”
“好好好——”
谢今朝靠在前门旁边的瓷砖墙壁上,偏头对宋长明说。
“还挺有意思。”
“什么。”宋长明也笑,只是他还是顺着谢今朝的话问道。
“她们。”谢今朝目光落在面前几群女孩身上。
她们扎成好几堆,这个帮这个编头发,那个帮那个盘丸子头,灵巧的手指穿过柔顺的发丝,在天还未大亮的室内白炽灯耀眼的情况下,显得格外有活力,叽叽喳喳的明明半小时前还蔫声蔫气无精打采,现在能因为一个还没出发的行程衍生出八百个毫无关系的话题,笑声是连绵不断的,快乐也是。
可能这就是十八岁,谢今朝想。
很可爱。
“还有没有没出来的?”
宋长明和谢今朝站在医院外的空地上,看着陆陆续续出来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他在班群里问了一句。
初初:宋老师我们这个诊室还有两个,很快
叶䜣程:我们这边刚开始,刚进去了付一和凌畅
祝橼:我们这边齐了
……
又蹦了几条信息出来,宋长明看过后抬手打字。
宋长明:好,不要着急,慢慢来
宋长明:出来了的来我们最早解散的地方,我和谢老师在这边等大家
然后他看向已经聚了不少人的十七班的空地。
“休息一下,我和谢老师发早饭。”
女孩们点点头,就地坐在了离得近的休息椅上,抱一个环一个,说着刚刚体检的趣事。
“估计轮完就是午饭了,是吃了饭直接去吗?”谢今朝用小刀划开面前的一只纸箱,从里面抽出几只面包递给宋长明,顺口问道。
“差不多,休息一下就过去,赶在晚饭前要回学校,还要上晚自习。”
“年级一起进去吗?”他问。
宋长明摇摇头,又示意他再给自己几个:“人太多了,我们差不多了直接过去就行,人少点也玩得开心些。”
谢今朝点点头,这话说得深有体会。
“耶?这花怎么还没开?”
赶紧来的一条路,花并没有开,还是小小的花苞,只有一点点的绿意。
“我操不是吧,这不都快月底了吗,今年花开这么晚?”
“这是樱花吗?”
“是吧,这不叫樱花博览园?”
“那地上的草也是樱花?你学什么文科。”
“我不行了,我花呢——”
“里面吧,”谢今朝也看着面前一眼望下去看不到花意的长路,“开了的,放心。”
“好累,我累了,这合理吗?”
“合理,我也累了,还饿了。”
“我操谁饿了?一小时前不是刚吃了饭?”
“好吧其实我想喝奶茶。”
“我□□也想喝,这不是春游吗怎么一直在走啊,游呢——”
“哎哎,我刚刚给没给你们说,我体检的时候看到二班那个帅哥了。”
“多帅,比我们班的还帅?”
“不是一种类型的,我靠我已经连续两个星期为了跟他一起下楼梯最后才走了。”
“那你昨晚上跑那么快干嘛?”
“鬼知道他昨晚怎么跑这么快啊,我追着跑都跟不上。”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年花好像开得有点晚。”谢今朝边走边说,越往里走,渐渐的有了稀稀拉拉开花的树,只是很少,大多点缀其上,要凑近了才看得到。
“倒春寒时间长了些,比去年晚,但赶上了。”
宋长明指了指最前面。
“到了。”
“哇塞——”
“哇那个是花吗好漂亮——”
“哇隔这么远看白白粉粉的一团,好漂亮啊——”
“是我散光加重了吗,我看起来好像一排棉花糖——”
“饿了直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快快走快点,我们去拍照。”
“这是什么樱花?”走近后有人问。
这倒是把谢今朝问住了,看花的时候他只看花,从没想过这是什么品种的。
甚至昨晚还把梅花跟它弄混了。
“粉樱。”他说。
又误人子弟。
“关山樱。”宋长明说。
“你怎么知道?”谢今朝转头。
宋长明晃晃手机:“识图一下就好。”
谢今朝看了一会,才说。
“梅园好像也有这种花。”
但不是在樱花季的时候开的,它开在樱花季之后,已经是晚樱了。
校医院附近倒是挺多的。
“白樱在哪?”他忽然问。
宋长明左右看了一圈:“记得就在这片——那。”
白樱没有晚樱多,而且已经在长叶期了,树上密密麻麻挂满的白樱已经落了大半,剩下的良莠不齐,掉了一片花瓣的两片的三片的,总之,只要一起风,半空中盘旋的都是小小的白色花瓣。
其实这里一点都不像学校。
建筑,花树分布,红色沥青小路,穿着各色衣服的学生,其实一切都很陌生。
“你来的时候花也谢了吗。”谢今朝问。
“没有,来的时候刚好遇上盛放期,”宋长明站到他旁边,一起打量着面前四下散落的学生,“人很多,比现在多。”
谢今朝笑了:“我说的武汉。”
宋长明也笑:“嗯,我知道。”
这里不像武汉,他们周围围绕的也不是大学生,也少有游客,花瓣在风中打旋的时候,每个人的目光都为它驻足,为一片小小的,不知归途的花瓣。
“我以为不会再这么正式地看樱花了。”谢今朝感慨道。
宋长明伸手想去接飘落在他们面前的花瓣,未果:“我也是。”
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没想过还能再跟你一起看樱花。”
谢今朝也看他,笑得有点无奈:“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看过,那次算么。”
“算吧,”宋长明也笑,“跟你说话前你就站那发呆,好像是在看花。”
所以他稍微延迟了一会要问的问题。
可能是樱花确实太美了,他都忘了自己完全可以找另一个并不忙着发呆的志愿者。
总之,那五分钟,他们是一起度过的。
他们的目光,一起穿过熙攘的人群,熙攘的笑声,熙攘的喧闹,一起落在了金色阳光照耀下暖白的樱花树上。
花瓣没有摇落,风很轻,一切都是轻声细语的。
“所以,这算第二次了。”谢今朝说,顺着宋长明的目光落在了同一颗花树上。
“嗯,第二次。”
谢今朝想,这么巧合的场合,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他有点没想好。
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好像很适合做些承诺。
他和宋长明的承诺。
承诺什么。
永远?
谢今朝想,永远,这不现实。
也不是,就,好像不太真诚。
能说出永远的人,真的能永远吗。
他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
他无法给宋长明坚定的永远的承诺。
永远这个词,他觉得太假大空。
他对宋长明说不出永远这个词,就像他无法想象二十年后的一顿具体的午餐。
他只能预想到,或者说提前点单,明天想吃什么,下周的周末要和宋长明去吃什么。
他喜欢一切近在眼前的,已知的事物。
遥远的未来有太多变数,他不喜欢怀揣着希望然后兴冲冲地被打脸。
所以他要和宋长明先约定最近的一顿饭,最近的一个花期,下一个春天。
面前一群群的小朋友正在对着花拍照,努力找到最好看的拍照角度,努力做出最好看的笑容,还左右呼朋唤友一起去捡地上飘落的花瓣,很吵,很乱,这时候的场景有点像每一个樱花开满珞珈山的春天。
但他们大概没有机会在花期一起去珞珈山看那场樱花了。
好像有点遗憾。
谢今朝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知道在赏花还是在看那群说笑的学生。
他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要说的话。
他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很多名字,他早已熟稔的名字。
“宋长明。”
“谢今朝,”宋长明似乎也愣了一下,“想说什么?”
谢今朝也有点意外,沉默了一秒:“你先说。”
今天运气真好,有点太阳,穿透花枝落在草地上,世界是朦胧的,还不热。
宋长明的眼睛在太阳光下被照得很浅,就像他平时一样,淡淡地勾着嘴角,淡淡地挂着笑,声音随着光的移动不轻不重落下来。
“谢老师,明年这个时候再来看花怎么样?”
谢今朝笑了,这次是放大在浓浓春意里的笑。
他再次看向远处根本看不清表情的学生,他们大都已经十八岁了,在这个春天,在即将高考前的春天。
“好啊。”他偏回一点头,看向那双弯弯的眼睛。
春风再次摇落一簇细小的纯白花瓣,杂乱地打着旋在半空飘舞,每一年的春天它们大概都是这样度过的,所以树下的游客对他们来说是千篇一律的陌生。
虽然很遗憾,武大的樱花暂时不能在春天见到了。
但又很庆幸,至少这一次,跨越了十年的那场樱花雨,终于落在了他们彼此知晓的春天。